《随风飘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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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飘逝-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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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地指给爸爸看。每当此时,杨凤娟高兴得满脸都是笑:“你们都比我强,四个人里边只有我笨,连查字词的水平都不如娃。”书玉将自己的小脑袋一扬,嫩声稚气地说:“谁说我妈笨?我妈最灵。”女儿雯玉拍着杨凤娟笑着说:“我妈聪明,我妈聪明。”杨凤娟咯咯地笑个不停,说:“少哄我,又给我高帽哩!”马宏楠咧开嘴巴发自内心地畅笑起来,在两个娃娃的脸上各亲了一下,问道:“你妈好在哪儿?”书玉先于姐姐抢着说:“我妈就是好,你都和我妈结了婚,还问?”惹得马宏楠、杨凤娟和马雯玉哈哈大笑。

  女儿马雯玉毕竟大些,马宏楠前边写,她后边拿着就看。看过后总是赞不绝口,说爸爸真行,写得真好。并说她自己由于受爸爸的影响和遗传,在她们班上她的作文写得最好。经常受到老师的表扬等等。说得马宏楠心花怒放高兴得把女儿亲了再亲。书玉看到爸爸在疼姐姐,急忙也把他的脸侧扬起来让爸爸亲他。

  温馨祥和的家庭就像风平浪静的港湾,使在单位上被风蚀浪侵得疲惫不堪的马宏楠得以栖息。闲暇之余他总是在反思自己的过去,查找自己的不足,深感自己的人生应暂时告一段落。为了走好以后的人生之路,在离开单位开办小煤矿之前,应静下心来用平常心对以往的人生进行认真地总结和剖析。而要做到这一点,在马宏楠看来,没有比借助于文学再好不过的方法了。有位外国作家说过:“小说,是一个民族的秘史。”对于个人而言,何尝不是如此?

  马宏楠之于写作,先是反复地构思,打好腹稿才动笔去写。一旦提起笔来,则如开闸之水,流淌不息。但也有遇到羁绊和卡壳的时候,诸如前后的连贯和转折,关键性字词的选用和推敲,逻辑上的一致和过渡,等等。为此,他经常绞尽脑汁、茶饭不思,一支接一支地去吸烟,弄得满屋子都是烟味。雯玉和书玉总是捏着鼻子用手去煽。杨凤娟时不时劝他少抽点烟最好是出去转转。有时睡到半夜,起身解手时突然来了灵感,顿时睡意全无伏案而书。每当他写得困倦无比之时,他才明白了古人说的“劳心者比劳力者更累人”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经常,当马宏楠搜肠刮肚仍无法用文字将自己的思想恰如其分地表达出来之时,他就听取妻子杨凤娟的劝告,扔下笔纸到村外的田野去散步。

  冬季的乡野,丝毫没有春的姣好和妩媚,更无夏的喧嚣和浮躁,只是多了些秋的冷萧和宁静。寒野,就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凝重而平和,坦然而无畏,冷静而深邃,宽厚而大度;不与春争,不同夏斗,不和秋恋;不浮躁,不狂傲,不伤叹,不悲观;面对现实,坦然处之,令人肃然,使人起敬。马宏楠悠然随意地漫步在乡间的小路上,整个田野空旷而寂静,大片大片的椒园和果园接毗相连,一样的树形相同的株距,使每一个椒园或果园都像接受检阅的方队,正看斜望都是一条线。点缀其间的麦田和坟头上的松柏,是冬季仅有的绿色和生机。看着眼前的田野,马宏楠脑海中又浮现出儿时的田野的模样。那时,村里每个生产队都有一个果园,以桃和苹果为主,它是小伙伴们一饱口福的乐园,也是跑得慢的小伙伴承受看园人拳脚的伤心之地。每年冬,生产队挖过红薯之后,他和小伙伴们一放学,提着篮子扛着锨去田里翻土,拣寻生产队未挖净的红薯。有时运气好的话,拣寻的红薯能装满一架子车,谁就会欢呼雀跃,谁就会受到家里人的奖励,甚至会美美地咥一顿捞面外加一个荷包蛋,而不用和家人一块去吃搅团就酸菜了。那时,生产队的田地大都种的是庄稼,但一年到头不够吃。现在,人们很少种粮食,但却吃穿不愁。那时的整个冬季,生产队整天搞农田基本建设,没完没了地修田,且每逢大会战或上边检查时,学校也把他们这些学生娃组织起来支援农业建设。他们到工地以掀架子车为主,记得校长在动员大会上说过:“同学们,别看你们年龄小,贫下中农说:‘搭个驴粪蛋,也能轻一半,’你们参加农业劳动,既接受了贫下中农的教育,又丰富了三大实践。同学们,为了使你们早日成为又红又专的接班人,到大风大浪里去锻炼、去成长吧!”忆想到这儿,马宏楠禁不住咧嘴笑了起来。但回忆的思绪仍在飘荡,眼前仍然浮现着尘土飞扬中往来穿梭的架子车,迎风招展上写“农业学大寨”的红旗,写在木板上插在工地的宣传标语和口号,全是战天斗地一类的豪言壮语和毛主席语录及最高指示。会战指挥部安装在工地的高音喇叭不断地播放着农业学大寨的歌和其他革命歌曲。中午饭时,尽管离家很近,但不回家,人们坐在太阳下,从包里掏出玉米面馍或蒸熟的红薯,就着脱涩的柿子边吃边说着笑话。说来也怪,那时人穷但却乐呵,尽管在传统的农闲季节除了下雪天才能在家休息以外,整个冬季几乎比农忙季节还要劳累,但人们的精神状态并不比现在的人差。

  马宏楠摇了摇头,深深地吸了几口冷空气,有意识地举目四望,以强迫自己不再回忆往事。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回想过去,往往会一发不可收拾并使自己的情绪发生变化。“自己并不年老,为何却动不动就回忆过去呢?难道自己的心态老了?”马宏楠问着自己,但却难以回答自己。人,有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一个迷。尽管马宏楠的内心非常忧郁和悲苦,但许多熟人仍然觉得他们一个乐天派。

  野外的冬景,表面上确有些单调和少色,但在马宏楠看来,只要用心凝目注视路边的一丝枯草或田畔上的一株柿树,一个土塬或一条沟壑,偶尔停留在电线上的麻雀或悠忽跑过的田鼠,就会渐渐感到生命的不屈不挠,慢慢体会到凄艳的独特之美,并会使人冷静下来作理性思考。人,不也和这季节一样总是在不断地轮回吗?只有肤浅的人才会说:冬季不美;只有庸俗的人才会说:冬季不好。每当此时,马宏楠总有一种大彻大悟般的快感,觉得自己又一次得到了升华,一股强烈的写作欲望就会在他的胸中涌动。许多曾读过的诗句会闪现在他的脑海,诸如:“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可我用它,去寻找光明。”……

  一股作诗的激|情在他胸中荡漾。环顾四野,他欲乘着心灵的翅膀挥臂高飞。但做为大地的儿子,他的躯体何以能够飞离大地?他蹲下身子,用手指在冻酥了的土地上写道:

  以前,

  我总是把命运埋怨,

  肤浅而错误地认为:

  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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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以待我之薄?

  给我逆境,

  使我遭受不幸。

  如今,

  才彻悟命运对我的垂顾:

  给我以磨练,

  让我成熟,

  并深谙逆境之壮美——

  它是产生儒雅高贵者的摇篮,

  它是探究人生的源泉,

  它是人类臻于完美境界的阶梯!

  
  没有坎坷经历的人生,

  好比是只有春季而缺少了夏秋冬——单调,

  更似唯有甜蜜而没有了酸咸辣——乏味。

  如此活着,

  试想:

  人生的乐趣何在?

  写完,他反复地看了看,觉得不像一首诗,自嘲地笑了笑站起来用脚将它抹掉,搓了搓手,点了根烟猛吸起来。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看远处起伏的山峦,望天边的一抹淡云,经常会非常奇怪地感到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只是快乐过,但没有幸福过。多年来,烦恼和忧郁象层厚厚的盔甲一样裹着他,使他难以达到幸福的彼岸。马宏楠不止一次地问自己:“是什么让自己如此地不愉快呢?和周围的许多人相比,在客观上许多人还不如自己,但自己为何在主观上总是没有幸福的感觉呢?难道是自己出人头地地愿望过于强烈了?”他摇着头不承认自己一门心思在想升官发财,而恰恰相反,他一直认为所有的名利都如过眼烟云,没有什么意思。

  “那么,到底是由于什么而使自己如此地忧愁烦恼呢?”

  马宏楠并没有为自己找到答案。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冬日的斜阳下,迎着寒风,眺望远处茫茫的黄河,看公路上往来穿梭的车辆,心里想着是什么力量支配着这世间的一切?回过头,看快要落山的太阳,心想假如有朝一日没有太阳,地球上的人们将是怎样一种情形?在整个生命最终毁灭的瞬间,人类将如何表现自己的绝望?是抱头鼠窜?还是失声悲哭?是阵阵狂笑?还是静坐而歌?想到这儿,马宏楠不禁失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骂自己是个神经病。杞人忧天千百年来被人们传为笑话,而生活在二十世纪末的自己也忧起天来,岂不成了更大的笑话。

  有时,已月上枝头,他仍信步寒夜。清冷的月光又勾起他对儿时生活的回忆。那时,每年夏收生产队于晚上分粮时,他和小伙伴们在月光下打麦场尽情的嬉闹,最爱玩的游戏就是捉迷藏了。小伙伴们推选出一个人来,称作“支灶”的,由个“支灶”者伸出手掌,其他的小伙伴将自己的一个手指放在他的手掌即上,然后“支灶”说:“开始!”小伙伴们就异口同声地说:“支个灶,莲花套,咯嘎,活子鸭,逮住啦,飞啦!”在说“飞啦”的同时,小伙伴们快速地将自己的手指从“支灶”者的手掌上抽回,“支灶”者忙将自己的手掌紧紧合拢,没有被抓住手指的小伙伴急忙跑开躲藏起来,而被抓住手指的小伙伴则让“支灶”者用手捂住双眼,等小伙伴们藏好后,他就在打麦场里到处寻找躲藏起来的小伙伴,直到玩累了才胡乱地躺在打麦场或数星星或看月亮,或嘻嘻哈哈地笑闹个不停。有时天快黑时,坐在打麦场望着山梁上的小柏树,咋看咋像个人,似乎急着往山顶爬,但盯着看下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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