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花宝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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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花宝鉴-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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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出图样,选匠造制。春航是从南边来,也曾见过,即道:“实在制得华丽,就是常州府的龙舟,是甲于一省的,也不过如此。”大家又上了第三层,却是三面式样,外面也是三面回廓,中间隔作六处。此中窗橱门户,是一色香楠木,十分古拙,更为雅静。地位既高,得气愈爽,凭阑一望,怡园的全景已收得八九分,只有山阴处尚不能见。 
惟觉楼台层叠,花木扶疏,芳草如碧毯平铺,清泉如水银直泻,水如萦带,山列主宾,多处不见其繁,少处不嫌其略。天然图画,辋川图不过如斯。人力经营,平泉庄何足道也。众人各自凭阑,遥望四处,只听龙舟内箫鼓悠扬,清波荡漾的划将出来。 
龙尾上挂着个秋千架子,两个孩子一上一下的打秋千。次贤道:“还请到底下去看罢,自上望下,不如自下望上好。”众人即下了雁齿扶梯,仍到第一层,已见正中廓前摆了一个圆桌。此会是宾主四人,名花五人。子云便要穿衣,经史、田三位止住,只得就便服送了酒,依齿而坐。东首是南湘,子云命兰保坐在肩下。西首是春航,肩下是蕙芳。上面是次贤,肩下是漱芳。 
子云坐了主位,左右为素兰、宝珠二人。饮酒的话头,无非是那几套,且慢讲他。 
再看那龙舟已到阁前,盘盘旋旋,来来往往,荡个不了。 
家人远远的放了五千一串的全红百子,响得不祝大家正看得喝采,忽见阑干外走上四个人,穿着绿油绸短衫,红油绸裤,赤膊拴腰,红巾扎额,赤了脚,穿着草鞋,腿上缠紧了蓝布,站齐在阑干前,对上叩了一个头。南湘不解其故,待要问时,只听龙舟一声鼓响,那四个人齐齐的倒翻筋斗下水去了。子云道:“这些蠢奴,他们也要显些本领。”遂命家人去捉几对鸭子来,又叫取几个红漆葫芦抛下水去,众人方晓得是夺标。家人答应,便将一个白鸭先抛下水去,那鸭子下了水,把头一钻也翻了一个筋斗,便伸着头,拍着翅,呷、呷、呷的叫了几声。 
那边一人便俯在水面,两脚一蹬,似梭子的穿过来。那鸭子见人来拿他,便扇起双翅,半沉半浮,走得风快。正走时,忽见水里探出个头来,一手把鸭子捉祝子云道:“好!记着赏他。” 
又将三只鸭子,两个葫芦同抛下去。这四个人各要讨好,都竭尽其艺,或俯或仰,或沉或浮,或侧半面,或跷一腿,游来游去,顽个不了。也有拿着的,也有拿不着的,也有拿到了,重新脱手的,也有拿到半路,被人夺去的,引得席上个个欢笑,各人饮了好几杯。那些相公们更觉高兴,都出了席,靠着阑干看玩艺。 
子云叫了进来,再斟了酒。次贤道:“我们今日就以此为令何如?”众人问道:“怎样做令?”次贤问那些家人道:“去年园中结那些大葫芦,想来还有。”家人应道:“有十几个漆的,其余是没有漆的。”次贤便叫把漆的拿来。不多一刻,家人就提了一大串来,解开绳子,放在一张空桌上。次贤又叫拿那副酒筹来。家人又送上一个象牙酒筹。次贤随手抽出几枝,便把没有字的一面朝上,放在桌上,对众人道:“各人随手取一根,不准看那一面的字,各人注上各人的号。”大家就依了他。次贤便把葫芦揭开盖子,每一个放下一个酒筹,仍旧将盖子旋紧,命家童抛下水去。”看拿到那一个的,便是那一个喝酒,这是极公道的顽意儿。”众人道:“极是,但不知筹上写些什么。”次贤道:“方才这副筹,是《水浒传》上的人,各有饮酒的故事,我是随手数的,不知是那几个名字。”子云笑道:“这筹倒也好,喝得爽快。就是内中有几个大量的,抽着了却是难为。”众人道:“这也只好听天由命了。”只见水中抢了一个出来,家童拿到席边将手巾擦干了,开了盖子,倒出筹来,是萧次贤的。大家看那一面时,刻着七个大字,下注两行小字。大字是:“李逵大闹浔阳江。”注是:“首二坐为宋江、戴宗,末坐边张顺,李逵自饮一大杯,宋、戴陪饮一小杯,即与张顺豁十拳。李逵赢拳,张顺吃酒;张顺赢拳,李逵喝开水。”众人看了皆笑。次贤先饮了门面杯,南湘、春航陪了一杯。即与子云猜拳,子云饮了六杯酒,次贤饮了四杯茶。众人道:“倒也有趣。”又见拿了一个上来,看筹是南湘的。那面是:“武松醉夺快活林。”下注:无三不过岗,先满饮三杯。 
对面为蒋门神,要连胜三拳方过,再打通关一转。”南湘道:“这一回太多了,三杯我就喝,这通关免了罢。”子云道:“免是不能免的,况且你是个大量。”兰保道:“打通关或用半杯,或一杯分作三消罢。”众人亦皆依了。南湘吃了三杯,即与春航豁起拳来,倒也连胜了三拳,又打了一个通关,共吃了十二杯酒。 
又见水中拿了两个出来,第一个揭出来是徐字云的。那面是:“宋江怒杀阎婆惜。”注:“饮两杯,并坐者为阎婆惜,宋江先自饮一杯,将一杯劝阎婆惜,婆惜不饮,仍是宋江自饮。 
“子云笑道:“座中谁是阎婆惜呢?”众人笑了。次贤道:“不消说,是并肩坐的这两个了,且仍是你自饮,用是用不着他们,但劝是要劝的。”子云带笑饮了一杯,又将一杯对素兰道:“香畹你是个好人,你莫要学那阎婆惜,心上只记着张三郎,不瞅不睬的,你且饮这一杯罢。”引得众人笑起来。素兰本待要饮,因为众人一笑,便脸上红晕了一层,便把嘴向着宝珠一呶,说道:“阎婆惜在那边,你叫他饮罢。”宝珠也嗤的一笑。 
子云又拿一杯对着宝珠道:“如何,你饮不饮?”宝珠接了杯子,对着素兰道:“你上了当了,你看筹上不饮的是阎婆惜,饮的就不是了。”即将酒饮荆素兰一想,倒被宝珠讨了便宜。 
再拿那一根筹看时,是蕙芳的。再看那面,众人就笑起来,只有田春航强住了笑,脸上却有些红。原来这一根筹偏偏是蕙芳,也是捉弄潘三的报应。上写着:“潘金莲雪天戏叔。”注:“三杯,并坐左边的为武松。第一杯要露出了胸,一手搭在武松肩上,叫声‘叔叔,你饮这一杯。’第二杯要自吃半杯,又道:‘叔叔,你若有心就吃这半杯儿残酒。’第三杯要站起来,装作怒容自饮,合席陪饮三杯。”当下蕙芳就不肯,道:“我们豁了这三杯罢。”子云道:“这是令上写明白的,水里捞出来的,岂可改得?”次贤道:“况且是你亲手写在筹上的,如今怎好翻悔?”南湘道:“你如要改令,方才我们又何必照样呢?”蕙芳无奈,踌躇了半天,兰保笑道:“报应之快,如今是真要上那姓潘的当了。”众人不甚明白,只道是筹上的潘金莲,却不晓得兰保是听见潘三的事。春航心内明白,只低头不语。蕙芳听了一发脸红,也不理他,只得拿了一杯酒,站起来靠着宝珠道:“叔叔,你吃这杯罢?”宝珠正在吃菜,不提防蕙芳叫他这一声,便笑得喷了一桌,靠住了子云,把手巾擦了嘴,还笑个不祝众人哄然皆笑起来。蕙芳弄得没法,放下杯子,自己也笑了。次贤道:“媚香,又错了,你不看注指并坐左邻为武松,不是右边的人,怎么把这杯酒敬起瑶卿来?”蕙芳道:“你到底要我敬那一个呢?他不是与我并坐的吗?”宝珠道:“我恰好不算并坐。虽然是圆桌,我却朝北,你是向东,我再料不到你叫我叔叔。”说罢又笑了,蕙芳终是不肯。子云笑道:“媚香,你难道没有敬过湘帆的酒么?快此,快些!你看又捞起两个来了。你若坏了令,后来怎样?不过好歹这一次,又没有三回两回轮着你的。”次贤道:“快敬罢!”南湘道:“当年金莲戏叔之时,是要做些媚态方像,不可老老实实的。 
“你一句,我一言,大家逼着,蕙芳真是无奈,不道尖利人也有吃亏时候。蕙芳只得略靠着春航,擎起了杯道:“叔叔,吃这一杯。”春航也是无奈,只得老着脸饮了。第二杯蕙芳也只得先饮了一口,送到春航口边,春航不待叫,就饮了。众人皆说:“这杯不算,重来,令上是要叫明才算的。”春航再三求情,只得算了。到了第三杯,却甚容易。蕙芳自斟了一杯,立起身来。次贤道:“这杯要作怒容的。”素兰道:“他心中本有气。”蕙芳一笑,又忙将花容一整,做出怒态,便一口干了。 
子云看了这光景,心上十分赞赏,便自己饮了三杯,又劝合席也饮三杯。 
于是再看筹时是兰保的。那面是:“鲁智深醉打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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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先饮一大杯,首二坐为金刚,每人豁三拳。”蕙芳道:“他就这等便宜,我偏这么啰嗦。”兰保照令行了,与南湘、春航各豁了三拳。 
再看筹是漱芳的,那面是:“金翠莲酒楼卖唱。要弹琵琶,敬鲁达、李忠、史进各一杯。”众人道:“这还可以,在不即不离之间。况且真是个姓金的,怎么遇得这般凑巧?”漱芳只得弹起琵琶,敬了南湘、春航、次贤三人。 
再看葫芦内筹是田春航。春航急看那一面,想一想,又说声:“不好!”众人又复拍手大笑道:“今日就是媚香与湘帆牵缠不清。”蕙芳红着脸道:“这是你们有心做成的,不然为什么单是这两根筹这么样呢?”次贤道:“冤枉冤哉!算我有心捡出的,难道你们又有心捡过去吗?”原来筹上写的是:“一丈青捉王短虎。”注:“后成夫妇,与并坐的手牵红巾,饮三个交杯,合席共贺一杯。”春航欲要改令,怎禁得大家不依,只得拿块帕子与蕙芳递着,各饮了半杯,第三次惹得合席说了又笑,笑了又说,道:“这个合卺杯,是难得见的,我们各浮一大白。”于是合席又贺了一杯,更把蕙芳臊得了不得,便道:“从此难星也过完了,等我可以取笑人了。”看筹是宝珠的。 
那面是:“王婆楼上说风情。”看了注,蕙芳笑道:“今番却有报应了,不料也有人做那好样儿与人看了。”宝珠的脸已经红晕了半边。令是三杯酒: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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