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玲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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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玲珑上-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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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母妃可要些什么?儿臣叫他们送上来。”苏淑妃目露柔和:“漓儿,你总是这么风风火火的,什么时候能像你四哥,沉稳着点儿。”莲妃对十二皇子夜天漓的见礼只轻轻颔首,见提到自己儿子,如若未闻,依旧静靠在帘前。夜天漓笑道:“母妃放我像四哥一样领兵出征,我便是不沉稳也得沉稳了。”提到漠北的战事,苏淑妃些微地蹙眉,十一皇子夜天澈带军出征,如今前方竟许久不见消息,她这做母亲的心里日夜担忧。她往身畔看去,此次出征仍旧是凌王的主帅,莲妃却漠然相待,便如那个战功赫赫却冷面待人的王爷并非她亲生,甚至根本与她毫无关系,仿如陌路。母亲的淡,儿子的冷,如一道相连的鸿沟,隔阂间却又如此相像。今日在莲池宫,天帝如降圣旨般要莲妃与苏淑妃同去度佛寺祈福,莲妃便静静看着天帝,以一种漠离的姿态俯身应命,领旨登舟,却哪有半丝是为了儿子?但这也不是一日了,凌王自出生便在太后宫中抚养,母子间生疏得很,苏淑妃轻轻叹了口气,对夜天漓道:“你待有了你四哥的本事再说。”“母妃便只准十一哥随四哥历练,把我留在身边。”夜天漓嬉笑,“可是舍不得我?”正说笑着,突然船身猛地摇晃,几人毫无防备,都踉跄一步,身后侍女急忙上前来搀扶。莲妃脸上不见波澜,淡淡拂开侍女的手。夜天漓抬手搀住苏淑妃:“母妃小心!”随即长眉一拧,怫然不悦,“怎么回事?”他转身喝问。此时放眼看去,竟是有艘画舫破水而来,正撞上他们乘坐的丹凤飞云舟,虽力道不大,但也阻了船驾前行。下层已有侍卫的呵斥声响起,夜天漓道:“让母妃受惊了,儿臣去看看。”转身冷哼一声,大步走下去。精巧秀美的小画舫此时一片狼藉,卿尘她们被从大船带至此处,不知冥魇的同伴做了何等手脚,竟让船骤然失控。长门帮的人极力返舵,两相较劲,形成巨大的推力斜冲内江,丹凤飞云舟正经过,不巧迎面撞上,画舫被庞大的云舟带得再横转一弯,险些翻覆江中。船身剧烈摇晃,冥魇一把扶空,卿尘被抛撞在对面舱壁上,舱内几案移位,金樽玉盏纷纷跌落。身影一闪带着剑光寒气,一个黑衣人掠至冥魇身边:“走!”舱外传来喝呼声,船身微沉,已有侍卫落在船上。冥魇看了卿尘一眼,返身同那人奔向后舱,趁乱双双纵入水中,消失了踪影。一瞬间横生变故,胡三娘等几人见势不妙,抽身而退,不远处泊着的大船迅速起锚,趁乱离开此地。卿尘同碧瑶她们扶持站稳,船上长门帮来不及逃脱的帮众被侍卫拿下,押在一旁。船舱处珠帘大开,夜天漓步入船舱,怒目扫过乱成一团的局面,“发生何事?”一个身着丹香飞纱绡裙,身量窈窕的貌美女子急忙俯跪在他身旁,媚声说道:“奴家见过十二殿下。”夜天漓抬眼看去:“嗯?这不是天舞醉坊的武娉婷吗?你好大的胆子,如此混闹!”他往卿尘等人打量过去,身旁侍卫将翻倒的东西稍加清理,以便通过。卿尘心中微微一动,眼前这男子眉眼英气与一人很有几分神似,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武娉婷心里忐忑,这十二王爷因是当今圣上膝下最小的皇子,素来备受恩宠,性情骄纵不羁,平日天都中人人都要避让三分,今日竟偏冲撞了他,她勉强露出个还算动人的笑容:“奴家……奴家带姑娘们……游河……谁知惊扰了殿下……”话未说完,夜天漓冷眉喝道:“大胆!武娉婷你当本王是什么人,容你欺瞒!岂有你们这样游河的?”“十二弟这是和谁动气呢?”舱外突然传来一人的声音。如珠玉轻击,那声音润朗,船舱中的混乱纷杂似乎随着这一句话风息云退,当真化作了游河赏景的雅致风流。夜天漓一愣:“七皇兄,你怎会在此?”来人却是夜天漓的皇兄,七皇子夜天湛。垂帘微掀,夜天湛缓步而入,众人入眼一袭雨过天晴色长衫,织锦的料子舒雅,蓝似静川明波,着在他身上随着那闲闲步履,叫人仿佛看见清风过碧水,朗月上东山。他手执一支白玉笛,含笑的眸子扫过众人,卿尘抬眼看去,浑身一震,呆立当场。怔视着身前翩翩微笑的人,她蓦然扭头,心间波涛狂涌。“我正回府经过,看淑妃娘娘的座舟停在江中,便过来看看。”夜天湛扫视满船狼藉,问道,“出了何事?”夜天漓道:“这恰是京畿司的职辖,正好便有劳皇兄,横撞母妃座舟,得给我个交待。”夜天湛笑道:“什么人竟招惹你这个霸王?”俊目身前一带,看往伏了一地的人。武娉婷迎上他的目光行了个礼,匆匆展开笑意娇声道:“七殿下……”一旁夜天漓毫不客气地打断她:“若还是游河,你便不必说了!”武娉婷见两位王爷插了手,知道今天这事已无法善终,饶是她见过不少世面,不由得也慌乱起来,一时竟不知如何说辞。此时夜天湛对卿尘等几个女子微一抬头:“要她们说。”船上这几日,碧瑶她们早不由自主地将卿尘当成主心骨,目光齐齐向她看去。卿尘睫毛投在眼底的淡影微微一动,两泓深湖般的眸光幽凉而冷漠地望向夜天湛。这眉眼,这神情,这身形,如月如玉俊朗潇洒,分明便是李唐。七情六欲翻乱满心,莫名喜悦过后的恨恼伤痛如影随形,原来说不伤心都是自欺欺人。涩楚滋味凝成冷利的薄冰直冲心间,堵得胸口刺痛难耐,她意兴阑珊地将眼眸重新垂下,望着地板上碎盏流水一片狼藉,淡淡说道:“这些人用卑鄙手段……”话未说完,身边忽然有人惊呼,不及抬头,她便被人猛然揽向一旁。眼前白影骤闪,“当”的一声金玉交击的声响后,有样东西坠落舱板之上,白影回转,落入夜天湛手中。喝斥混乱再次充斥舱中,而那支白玉笛静陈在夜天湛指间,光泽柔和,仿佛刚才的利芒只是一时的幻觉。夜天湛手扶卿尘,唇角仍带着闲逸浅笑:“姑娘小心。”卿尘一步退离他的手臂。落在地上的是柄刀,长门帮中有人趁侍卫不觉之时忽然发难,许是拼死一搏,做了杀人灭口的打算。她望向被夜天湛玉笛逼退一旁,正押在侍卫刀下挣扎的人,眼中泛起不屑的鄙夷,如同一道冷冷的浮光,“杀了我一个,还有多少人在,你们敢做又何必怕别人说?”夜天湛眸心一动,含笑再次将她打量,问道:“究竟发生何事?”卿尘说道:“这些人不择手段绑了许多女子,沿途贩卖至此处,卖到什么天舞醉坊,想必不是什么好地方。她们都是清白人家的女子,被强掳离家,父母亲人难免伤心牵挂,一路上也吃了不少苦头,请……殿下为她们做主。”眼前温朗的眼中掠过极微淡的精光,似冷月照水一晃,然而夜天湛不动声色,盯住卿尘看了半天,却问道:“她们?那你呢?”卿尘细眉一挑,低头抑下心间烦躁:“我无牵无挂孑然一身,到何处也都一样。”“你是要我救你们?”“是。”夜天湛眼中闪过兴味:“既然到哪儿都是一样,又何必求救?”卿尘道:“我一样,她们不一样。”她说完话后半晌不见回答,刚要抬头,听到那样漫不经心的声音缓缓道:“我又为何要救她们?”卿尘眼波微动,深静里堪堪隐去了丝怒意,盈盈凤目一抬,风姿秀稳:“天子脚下,皇城之中,有人目无纲法,仗势欺人,为非作歹,逼良为娼。国家法纪何在?天家颜面何存?殿下贵为皇子,上承天恩,下拥黎民,想必不会袖手旁观。”夜天湛仍是那样不愠不火:“管自然是要管,只不过既在天都地界,这该是京畿司的职责,要经实查审问方可定案,诸位姑娘少不得羁押入狱过堂听审,看几位娇弱模样,难道受得了那牢狱之苦?而掌管京畿司的五皇兄受命带兵在外,一时怕不得归,这案子也不好办。”卿尘听他口气中并非没有松动余地:“殿下要怎样才肯救人?”夜天湛把玩玉笛,修指白玉莹润相称,流动着优雅的光泽:“那便看人值不值得救。”卿尘稍许沉默,目光落在他手中玉笛之上,抬头道:“若如此,不知殿下可愿与我赌一局?殿下若赢了,一切听凭处置,我若赢了,便请殿下援手搭救她们几人。”夜天湛饶有兴趣地听着她的提议,“怎么赌,你说来听听?”卿尘道:“殿下既然随身携带玉笛,想必深通音律,这船上现成有琴,若我弹奏一曲,殿下能以笛声相和则算赢,不能则输,如此可好?”此言一出,便见旁边夜天漓摇头笑了,武娉婷竟也露出点儿轻松神色,伊歌城人尽皆知,七皇子夜天湛一支玉笛名动京华无人能及,卿尘此举无异自断出路。此时夜天湛静静看了卿尘一会儿,道:“好,你去试试琴吧。”两个侍卫帮忙将摔落的琴摆好,卿尘重新调音试弦,琴并不是好琴,但也勉强凑合。她在长案前席地而坐,白衣裙裾洒落身后,静雅从容,目光投向夜天湛。夜天湛扬起嘴角微微抬手,示意她可以开始。她静静侧首,心中掠过无数琴曲,秀美的手指轻轻滑过细弦,左手如兰,抚上古琴一端。她不再理会众人,平静无波的目光落在前方空处,徐徐抬起的右手顺着此时心境,突然弹拨琴弦。铮然一声,清脆中略带了些喑哑,在座每个人心里似乎都被什么东西猛地划过,随着这烈烈弦音不由自主心神微颤。一声方落,弦弦声紧,一张质朴的古琴骤然生出金戈铁马的气势。人人眼前仿佛看到行营千里,兵马嘶鸣,决战在即,风云暗动,一颗心仿佛被这肃杀的音色缓缓提高,吊到不能承受的极致。正在暗处心惊,忽听急弦突起,“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千军万马横扫大漠,风沙狂涌天地失色。琴音摇曳之中,杀伐驰骋,惊心动魄;细弦波荡之时,剑气四溢,骇人听闻。一双纤弱手指下既有万千气势,又时而弦轻音低,稍现即逝的幽咽纠缠其中,承辅跌宕。夜天湛玉笛在手,却始终没有举到唇边,只是静静地握着听曲,仿佛早已随着这七弦琴音到了浩瀚沙场,风云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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