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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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跑的季节-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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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君是在两天后才发现库房失盗的,那天有人来领核算表,她去库房去取,谁知一开库房门眼前空空如也让她惊呆了。这屋子的印刷品少说也有半吨,那是公家的,而自己三箱子产品是几个月的生活费,那是私人的。她想不到这个尤芳简直是疯了,怎么可以公私不分呢?乐君愣了半天,双腿注了铅一样和离开库房向项厂长汇报。

  若是马厂长在厂,她是不会找项宇腾的,马厂长和王郁红出差还没回来,她只好把情况告诉了项宇腾。

  项宇腾听后也很气愤:“尤芳这个野婆娘太可恶,打狗都要看主人,连同事的东西都卖。”

  然后像是替她抱打不平似地说:“乐君,她卖你也卖。你拿着库房的钥匙,为什么让别人得好处?真的乐君,我很能体谅你的难处,你一个人带个孩子,厂里又发不出工资。唉……我同意你卖掉库房的东西,把你个人的损失补回来。我可以给你透个底,你库房的东西以后绝对用不上,你就放心地卖吧。”

  项宇腾的豪言壮语像重锤一样句句敲在乐君的心上,同时也敲碎了她的意志和信念,巨大的悲愤与失望让她伤透了心,让她感到是那样的无助和委屈,她工作了多少年从没见过这样无原则的厂长、这样混账的厂长,当下她流着泪跑开了。”

  乐君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失声痛哭:厂里成了这般光景,职工们在困境中眼巴巴地盼着厂子启动生产,但做为一厂之长,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怎么可以这样败家?拿职工的血汗钱做人情?乐君哭得泪雨滂沱,情绪稳定下来后,她感到项宇腾是靠不住的,又将尤芳卖库存的事向工作组做了汇报。

  工作组的人员听后感到事情太出乎常理,那天尤芳踩碎办公室的玻璃柜,他们就认为这个年轻的女工做事太过分,厂里欠职工的工资,职工的心情可以理解,但尤芳的所做所为让他们感到意外。一是尤芳胆子太大,二是那么多东西是怎样拿出厂的?三是将同事乐君的生活费占为己有,这是品质上有问题。朱天新说当初尤芳割破了脚腕完全是怨她自己,属破坏行为,应该受罚才对,可马厂长还给她报销住院费,赔偿损失,最不可思议的是厂里还派了陪员照顾尤芳住院。

  大家都说这个厂太奇怪了,马治国是太软弱了,乐君哭泣着说,马厂长这样软弱 ,难道他有什么短处被尤芳攥住了?   

  哪能谁知道。工作组的人说:“反正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朱天新说,“等老马回来头一件事就应该把尤芳驱逐出厂,否则厂里还会出事。”

  “那我的损失咋办?我还等着用钱。我的孩子该上学了,那些产品是孩子的学费。我已经联系好了买主,只是还没来及卖掉。”

  李煊叹着气:“家有常业,虽饥不饿;国有常法,虽危不亡。这个厂完全没有了章法,一切都可以胡来。难道就没救了?”



  朱天新对乐君说:“这样吧,那是你的东西你先向她索要,等马厂长回来后,我想这事情应当严肃处理。”

  乐君这几天在找尤芳,尤芳在外面打工白天总是等不到她,乐君只好找了保卫科,老胡和那晚的值班员索四海、吴忠义谈了话,他俩说那  晚尤芳要卖乐君的货,他们都阻拦了,但没拦住。

  乐君等到晚上快8点时把尤芳等了回来,尤芳进门时就看了乐君一眼,像没事一样径直进厂。

  “尤芳。”乐君叫住了她。

  尤芳一脸的戒备,眼光刀子一样在乐君身上打量:“找我有事吗?”

  乐君直截了当,但口气软软的:“把卖的钱给我些,我要给孩子报名用。”

  尤芳的眼眼左瞅瞅右瞅瞅,当她看到门卫值班索四海时口气硬生生地说:“没有!我没卖!我没见!”说完转身离去。

  乐君又绕到尤芳面前恳求地说:“尤芳,咱们都是单身,都带一个孩子,都没有收入,你就给我吧。”

  尤芳瞪起了眼睛:“去去去!你说什么呢?”

  乐君没有想到和尤芳在一个单位工作了多年,关键时刻尤芳会是这种不顾脸面、不讲道德的人,她的心凉透了,浑身都凉透了。

  事后,她劝慰自己,原来一个人的灵魂是那样轻易地就堕落了,三箱产品不过值六七百块钱,坏了良心的人人品就值这个价钱?尤芳的人品就值六七百元。好心的同事纷纷替她不平:“现在谁还讲道德?你说不值钱,可这几个钱对我们困难的人来说的用处有多大。”

  谁说不是呢,乐君的心中十的悲凉。

  马治国和王郁红回来了,过了一段时间后她听说工作组的朱组长已经向马厂长说了库房被尤芳卖空的事,但却不见厂里给她主张正义,反倒是马治国天天被尤芳赶得东躲西藏,乐君愤然离开厂子出去打工了。

  乐君在报纸上看到一家叫《致富快报》的报社招聘编辑,经过考核后她在这里上岗了。然而打工的道路并不平坦,她在这里接触了一个男人,一个让她雪上加霜的男人。这个男人名叫军子。

  军子就这样出现了——书包 网 。com 想看书来
第二部分——3
军子从一个贫困县来到了陇河市,暂住进一家招待所,没出两天也应聘到《致富快报》做编辑,这是一张私人承包的致富小报。稿件好选,一瓶胶水,一把剪刀就能搞定。军于很快进入角色,像模像样地干起来。

  军子干了一个星期,身上带的500元钱就花完了。军子在陇河市倒也认识几个酸文人,不过他从不向男人借钱。军子在捉襟见肘的时候,想起老婆咬的一句文,贼男人借女人的钱花,傻男人给女人钱花。军子就隐约地恨分老婆,恨得无能为力。

  军子需要借钱了,陇河市第一次在他眼中迷迷朦朦。              

  军子凭感觉,除了乐君外,另一个粉脂堆砌厚重的女编辑是决不会出手的,虽外表披金挂银,显得直十分富有,但那钱是从男人身上掏出的,是众多男人供桌上的“肉神”,不象乐君,虽朴朴素素,但心没被世俗污染,良心还没被男人腐蚀,说不定,会在危难的茬口帮他一把,可军子不敢正视乐君善良的目光。

  临下班时,总编突然叫军子。军子来到总编室,见地上一摞摞新出的报纸。总编说,目前咱这报没多少订户,几乎期期白送人,每个编辑进来都要散发一千份,这一期该你了。军子看着一捆捆码高的报纸,愣着,总编从宝坐上起身,边抖裤管上的皱褶边不耐烦地训斥:愣着干啥,赶快拿走,我要锁门回家。

  一种羞辱、忿懑之感刺激得军子温驯地弯下腰身,但他实在抱不了几捆子。

  军子说,我没自行车,一次拿不了多少,留些明天拿行不行。

  总编瞪了瞪眼,不容置辨地说,不行,你这人咋拖拖拉拉地不精明,我说搬完就得搬完。

  一股子道不清的酸楚使军子眼中溢出了委屈的泪水,他再次弯腰去抱。这时乐君悄然进来,帮军子抱完了最后的四捆。

  总编“哐”一声拉上门走了。

  军子心情坏到极点,他觉得这座城市太他妈的没有人情味了,骨子里散发着钢筋水泥的冷酷。

  乐君微微笑了笑,对沮丧的军子说,我的自行车借给你,这么多报纸,你好推着走。   

  军子突然有点难过,但他装得一本正经,用满不在乎的口气说,你也发过一千份?

  发过。乐君变得有点愠怒,犟犟地说,我都连发四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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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轮着发吗?军子声音比蚊子还小,脸上终于露出了忿然的神色。

  乐君的嘴角绽出一丝微茫的笑,说,别的编辑嫌烦,不愿发。

  军子仰头望天,天上的云黑漆漆的,如他的心情一样灰暗,军子想,乐君果然心软,原来苦差使轮到的都是些心软的人。

  军子借钱的嘴挪了几挪,总没挪开。军子低头不敢正视乐君,他尬尴得要死,默然跟着乐君机械地走。

  快到一处三叉路口,乐君瞧了瞧手表,突然心慌地说,幼儿园都下班一个小时了,我得赶紧接孩子去。忙乱中的乐君脸色寡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汁。

  军子舔了舔唇,不声不响。本来人高马大的一个俊男,此刻成了霜打的茄子。军子感到又渴又饿,两条长腿再也经不起磨蹭了。

  乐君说,你住哪儿?军子语塞,老半天缄默。招待所只能住最后一个晚上了,兜里还剩一毛钱。军子怅然若失,他明白招待所和这座城市一样不可靠,一旦缺了钱,都虚叽叽地绊人脚。军子只想坐在一个安静温暖的小屋里,歇歇他憔悴的心。

  乐君又问军子,你住哪儿?

  军子摇了摇蓬乱的发说:“不知道。”

  乐君抹了抹额上的汗,瞥了瞥军子,又迅速转移视线。乐君的脸上终于绽出了痛苦不堪的神色,乐君说,你到底住哪儿?

  军子吞吞吐吐说了实情,但没说钱的事。

  乐君说,吃完饭再说。乐君咬了下唇,掉头猛走。

  军子也放快了步子紧跟乐君,乐君走得七拐八扭,背上扎起来的马尾巴来回摆动,摆得军子充满了由衷的感激。

  乐君在厂里两扇生锈了的铁栅栏工厂门前停了脚,回头眨着眼睛,语气颤微微地说,到了。

  军子用一种请求又无奈的口吻说,给我买盒烟吧。乐君说,啥牌子的。

  军子说,能冒烟的都行,最便宜的。

  乐君抬头。军子看见乐君的睫毛上有泪。

  乐君住在双兰厂的近大门东侧的一排平房的最东端,军子看到这个厂子一片荒寂,厂区一角堆满锈迹斑斑的机械设备。

  乐君告诉军子,她就这家工厂的工作,厂里长期不了发工资,就到报社去打工了。

  进了乐君的家,军子看到一个虎头虎脑约五六岁的小男孩正爬在桌上看画书,小男孩一见乐君就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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