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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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女人-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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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笑说:“不会的,施是很温和的一个人,小辈中以他最值得信任。”

任思龙看了我一眼,眼珠是漆黑的。不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

面来了,我看她吃面,她吃得非常快非常得体,但是不说话,表哥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今夜的宴会。

“……母亲七十岁了,年纪那么大的时候,心中会想些什么事?”表哥说,“但是今天很热闹。”

任思龙静静的听着。

“多谢你来,思龙,”他说,“母亲一直听我说起你,她对你印象至深,一直想见你。”

她牵牵嘴角,点点头。

这时候妻忽然放下了她的牌走过来。

她说:“你们这边好热闹,什么事?”

表哥连忙介绍:“这是我表妹,施太太,这是任小姐。”

美眷当然不知道她就是我天天提到的怪物,很亲切地招呼着她。

“任小姐是我表哥的朋友吧,”美眷笑道,“别客气,今天场面混乱,招呼不周到的话请原谅。

任思龙只是微微点点头。我注意到她在打量美眷,并且露出奇异的神色。

她在想什么?

“我要告辞了,”她说,“我有事。”

表哥说:“好,我不勉强你,思龙,我叫施先生送你下去可好?”

她马上说:“不用。”

我说:“没关系,举手之劳。”我已经站起来了。

我送她下楼,她一直不出声,在电梯里她站在我前面,我几乎可以闻到她的发香。

“我替你叫车子。”我说。

“我的车子就在前面。”她答。

我想看看她开什么车子,走到街角,她用锁匙开了车门,是辆小小的白色本田。

我看着她,似觉得奇怪,她不像是开日本车的人。

车子水拨上缚着张告票,她拿起,坐进车里。

“再见。”她说。

“再见。”我目送她走。

后来美眷跟我说:“我真不知道她就是你口中那个怪女人,但是我并不觉得她有什么怪,样子很普通,端正就是了,穿件白衣裳到人家生日寿宴去,那件衣服一点款式都没有。”

我不出声。我倒是很喜欢她的白衣裳。一个女人必需要非常有决心才能穿得这么白。可怕的是她的性格,不是那些白衣裳。

“表哥爱上了她。”美眷说,“非她不娶,你知道吗?”

我摇摇头。表哥开始倒霉了,毫无疑问。

“他爱她爱得不得了,简直片刻难忘,请你帮帮他忙,在任小姐面前美言数句。”

“我做不到。我与她水火难容。”我说。

“为了自己人,你就委曲点吧。”美眷笑道。

“你表哥看中她什么好处?”我问。

“你去问他。”

我并没有问。

之后有数次我都有机会碰到任思龙。她还是老样子,坚强,锋芒毕露,能干。

营业部的数字像火箭般上升,任思龙的态度一日比一日强横。我们无论交什么货,她总有法子千方百计的卖出去,因此她说话一日比一日有力,甚至有时候控制制作方针。

有一次她建议制作一小时笑话集。

我马上说没有可能,半小时或者可以,但一小时不可能。

我们两个又吵上半晌。

她说:“制作费完全有大公司负责。广告费六千元一分钟。”

我说:“每星期一小时,我这里连长篇剧都别玩了,全世界的编剧加在一起也写不出这么多笑话。”

她冷笑。

老总说,“这个我们可以详加考虑。”

散会。

我问玛莉:“方薇呢?叫她来商量商量。”

“方小姐渡假去了。”玛莉说,“什么事?”

“她回来马上通知我。”我说:“有要事找她。”

林士香踱到编剧室来,百般无聊,情绪低落。

“你怎么了?”我问说,“没事做?很难得的空闲,不好好利用?”

“你知道吗?施,你知道我在想念谁?”他问道。

“谁?”

“方薇。”他用手覆额,“这一年来我一星期至少见她三次,我对她的脸已经习惯了。”

“她很快就回来,担心什么?”

“担心?我担心自己。”他出去了。

玛莉说:“他做什么?发痴?”

“谁知道,发神经。”我说。

玛莉笑,“方小姐走开十来天,他觉得见不到她不是好事,他开始发觉他们不是敌人,他对她其实感情微妙。”

我也笑,“会吗?会有这种可能?”

“你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玛莉笑。

我也笑,但是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笑不下去。

我继续着我的开会生涯。制作部决定要开拍喜剧,我得动脑筋找编剧来工作。

美眷却在大力修改家中的装修。

她叫了人来糊墙纸,弄得家中一塌胡涂。

我很烦躁,“好端端改什么装修?”我问。

“人家不都是贴墙纸吗?”她像个孩子似的。

“人家做什么,咱们就得做什么?”我瞪她一眼。

“自然,我们是群体生活的动物。”奇書網她理直气壮地说。

我扭开电视机。

选台找到一个海洋生物的纪录片。

一群群的嗜喱鱼在深蓝色的海水中散开。

海蜇从来不需互相交谈,从来不约会,从来不组织社会,没有政府。多么美丽高贵,自由自在。

我叹口气。

“你自从升职以后,很不愉快。”美眷说,“你有没有假期?或者要休息一下。”

“说得也是。我们到台北去一次如何?”我问。

“我不要去台北,去东京也好过台北。”美眷说。

“为什么?”我问。

“台北不矜贵。”她告诉我。

“那么干脆去巴黎好了。”我笑说,“说上来多好听。”

“是呀,为什么不?”她横我一眼,“又不是认真贵。”

“明天记得提醒我看该剧集。”我说,“记得。”

“知道了。”

我拿起报纸。

“慢着,我们要请表哥吃饭。”美眷按住我的报纸。

“为什么?”

“他要约任思龙,又没名目。”美眷说,“所以把我们也找出来。”

“算了,谢谢,她请我我还不去呢,我还请她?”我说。

“是因为任思龙?”美眷笑问。

“是。”

“别这样,她是女人,你不应该嫌她。”美眷说。

“我怕她嫌我,怎么敢去?”我说,“明天我拿个假期才是正经呢。”

“我不管,这顿饭你是非请不可的了。”美眷说。

“你真多事,你还怕你表哥会娶不到老婆?”我不以为然,“你要撮合他们,你去好了。”

美眷说:“你这个神经病。”她推我一下,笑了一笑。

我不在乎,只是请别叫我去与任思龙吃饭。

我把表哥约出来单独谈话,他喝啤酒,我吃冰淇淋苏打。

我问:“你真的爱上了任思龙?”

他微笑。

“你在政府身居要职,应该有很多女朋友。”我说。

他带深意的看我一眼。

隔了一会儿他说:“扬名,你是近水楼台,帮帮忙。”

我忍不住问:“任思龙有什么好处?”

“我欣赏她整个人。”表哥说,“怎么,你不以为然?”

我耸耸肩。

“我认为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男人看女人的眼光各有不同。像你,扬名,你喜欢美眷,因为她的五官长得几乎十全十美,但是我觉得思龙有个性有才干有学识,她周身流露的气质非同凡响,她在芸芸众女之中高高在上,凭她先天的赋予与后天的努力。你难道不觉得?她是独一无二的。”

“人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我说。

两个女人……03

03

表哥笑笑,“类似型的女人很多。女人们一在牌桌上坐下吃喝,你敢说她们不是类同的吗?”

“我不喜欢任思龙。”我说。

“你有偏见,”表哥仍然微笑,“你有下意识大男人主义,你与美眷互相纵容,你根本不赞成女人有职权。”

“谁说的?”我想到老周,他才是那种人,我可不是。

表哥说:“我说潜意识,也许你自己还没发觉。”

“换了是男人,我早已拍案而起揍她了。”我说。

“任思龙得罪了你?”

“我不认为这是被得罪的问题,我不喜欢她工作的态度。”

表哥沉默一会儿。

我问:“你自认为很了解她?”

表哥不出声。

我只好吃冰淇淋苏打。

“追求别人吧。”我说,“她有没有对你表示好感?”

“她是很客气的。”

“她?客气?”我不以为然。

“你以为她是雌老虎?”表哥笑。

“那倒不是,雌老虎通常容易应付一一或者她是双面人,她说不定对男友热情如火。”

“真不愧是创作组主任。”表哥笑,“想象力丰富。”

“你不喜欢她?”

“我恨她。”

“扬名,你一向是个温和的人。”表哥惊异。

“是吗?佛也有生气的时候。”我说。

“她来了。”表哥站起来。

“你约了她?我先走一步。”我也站起来。

“扬名——”表哥阻止我。

任思龙走近我们。这次她的脑后打条粗辫子,蓝白间条衬衫,白长裤,脸上一种松散的感觉,两道浓眉有压逼感,她真不像一个女人,女人怎可以有这么粗的眉毛!

我说:“我先走一步。”

“你到哪里去?美眷一会儿来呢。”表哥拉住我。

“你没告诉我。”我抗议。

“是美眷说这么做的。”表哥解释。

我只好坐下来。任思龙的眼睛似笑非笑,

我对侍者说:“再来杯云尼拉冰淇淋苏打。”

表哥问她:“还忙吧?”

“还可以。”她垂下眼睛。

我觉得好多了,我很怕她那双眼睛,仿佛可以看穿一切,无边无涯,永无止境。

她并不是那种光会看口袋英文畅销书的女人。

她叫黑咖啡。

表哥又问她,“我老想约你出来,你老没有空。”

“对不起。”她歉意地,“你知道公司的事有多忙。”

“我很想念你。”表哥低声说。

她用手托住了头,看着表哥,不出声。

我看一看天花板。真好笑,他们情话绵绵,把我们两夫妻找来做结帐的灯泡。

“不敢当。”她说。

她戴着小粒的钻石耳环,每次侧头闪一闪。

她不错有笔挺的鼻子,长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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