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新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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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 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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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尚书和长公主抢位置,不过是在这个大方向下争夺主导权的小小细节而已。若不是李佑对林驸马使了点类似于钓鱼执法的小手段,又轻轻而恰到好处的摸了摸归德千岁的七寸,现在怕是还在僵持之中。

有这个背景因素存在,深明自己为何能顺利上位的李大人有理由认为自己就是特殊的一个,须得显出几分不同气象来。直诰敕房中书舍人兼理分票岂可等同于那些名为官身、实际却演化为阁老属吏随员的中书舍人?

虽然阁臣在人们口中近乎宰相,但至少在大明职官制度里,内阁仅是办事地点而并非正式衙门,换句话说是个地理词汇而不是政治词汇。

所以名义上大学士阁老只能算天子辅臣,并非一方主官,所谓有宰相之实却无宰相之名,而且很多时候都依赖于个人威望和政治形势。

如果李佑自视高一点也可以自吹,殿阁大学士们是入直文渊阁,他李佑则是入直诰敕房。名头上都是辅助天子的侍从之臣,地位有高低差别,但之间并无从属关系。

除去来历,从出路这个方面讲,普通两房舍人按惯例是由阁老荐举升迁的,所以才会演化为属吏一般,但李佑可以不用依赖于此。

再说难听点,就算李大人拉下脸皮卖身求荣投奔归德长公主去都比巴结这几个正在争夺头把交椅的阁老靠谱。

刚送走秦舍人,又见司礼监文书房内监捧着一些章本到廊下请示,李佑忍住行驶权力的欲望,问道:“之前如何处理的?”

内监回道:“送文渊阁大堂圣人像下的木柜中,四阁老不看柜中情形轮番抽取,直至抽完为止。”

闻言李佑很无语,这不就是抽签的办法么,真是极品。听说当年吏部选官被各方势力逼得没办法,一段时间里也采取过抽签的办法,待选官员抽到哪算哪,这样被嘲笑了几十年,没想到今天他也遇到这种啼笑皆非的事。

“今日照例,明日再议。”李佑吩咐道。

之后一下午再无别事,李大人清清静静的。

自从日头微微西斜,内阁舍人陆陆续续的散班出阁门,间或夹杂着一两个大学士。但长公主没有使人传话,李佑只好继续坐于屋中等待消息。

渐渐地人都走完了,整个内阁里只剩了两个人。一个是李佑,另一个没认错的话应该是四个大学士之一,太子太保、户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杨阁老,在文华殿日讲后,朱放鹤向李佑指点过的。

身材中等,相貌也中等的杨阁老慢慢踱至东阁北庑的门外廊下,敲了敲门框,将正在打盹的李佑惊醒了。

虽然李大人并没想着去如何巴结阁老,但有阁老主动上门,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他连忙起身,就要跪见。

杨阁老阻止了李佑,问道:“今后要常相见的,不须繁文缛节。今日无事,李舍人何故滞留不去?”

李佑答道:“与他人有约,欲多等候片刻,不想惊动了阁老。”

杨阁老笑着打趣道:“你不走,老夫也走不得,只能陪着你一齐等。”

原来内阁乃中枢机密之地,每晚阁门必须上锁,诸大学士人手一把钥匙,谁晚上要有紧急公务就过来开门办理。

在日常里大学士们轮值锁门重任,每天保证有一个最后离开内阁并上锁的,今天便轮到了杨阁老。所以李佑不走,杨阁老也只能一起等着。李大人初来乍到,一时没想到这个规矩,不然断不会如此没有眼色。

“下官一时不察,延误阁老行程,这都是下官的大罪过了。”搞清楚了状况,李佑连连长揖致歉。

“无妨,老夫也没有别的事。”

阁老这般说,李佑当然不能这般听,回身关了房间门,陪着杨阁老一同步行离开内阁。

杨阁老……杨阁老……李佑忽然觉得这个人很耳熟,仿佛有一种很久前就认识的感觉。

不停地左思右想,走到阁门时,李佑猛的记起,昔日他在虚江县当差时,经常无所事事的阅览各种邸报。看到的那个奏请将天下巡检由世袭武官改为杂职的杨大人,先是杨尚书、后来成了杨阁老的,可不正是眼前这一位?

那时候杨老大人在李典史眼中只是抄报上一个遥不可及的权势符号,这辈子大概都不可能有什么直接关联,如今却成了真切出现在眼前的大活人。

如果评选本书推动历史车轮的最大巨手,别人不知道如何选,但李佑自己一定会真心投杨老大人一票。

若不是他推行了巡检改职,只怕李大人至今还被牢牢禁锢在虚江县西水镇,那样无论当不当巡检有多大区别?祖宗制度不是那么好突破的。

正因为一朝改武为文,李某人才有机会脱出樊笼里,因风借势起,混入了官场主流,站在了皇宫大内,又遇到了始作俑者。

缘分啊……被这种际遇的奇妙感充塞心中,李佑看杨老大人越看越亲切。鬼使神差的,鬼迷心窍的,伸出手拍了拍太子太保兼户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的肩膀,险些出口一句:哈喽,你还好吗?

杨大学士一时惊呆到没有反应……

之后李舍人当场也傻眼了,恨不能剁掉自己这只惹祸的手。亏得他反应快一步,行大礼道:“非是下官无礼!方才忆起阁老的天大恩德,一时有孺慕之思而情不自禁!无地自容,万望阁老宽宥。”

连个目击者都没有,说出去根本没人信……杨大学士从愕然中回过神来,听见李佑口口声声大恩大德的,奇怪的问道:“什么恩德?老夫应当从未见过你,恩德从何说起?”

李佑饱含深情的答道:“下官本是苏州巡检,虽心向教化奈何不得其志,原以为要抑郁蹉跎终老。不想老大人力行巡检改职,对下官犹如再造之恩,焉能不感念于心乎?今日终见恩公颜面,记起前尘往事,胸中激荡不可自制,以致举止失礼,其罪不敢自辩!”

原来如此,被人感恩戴德总是件很舒心的事情。杨阁老心中小小得意一番,看李佑也顺眼多了。而且激动到失态也足以说明李舍人真把这些放在心里铭记的,并非薄情寡义之辈,那就相当可以原谅。

但老大人又告诫道:“你既入直大内,当谨言慎行,今后不可如此无状。”

“谢过恩公教诲。”李佑老老实实道。

杨阁老点点头,也拍了拍李佑肩膀报复回来,便一直朝西而去。内阁大学士位遵遇隆,在不上朝时特许可以从西华门出入,不必非要绕路走午门这边。

李佑长长吐一口气,擦擦额头汗滴,自己为何总是改不掉得意失形的毛病呢?

他想起和长公主的约定,到眼下也不见有人来传消息,便主动沿着午时走过的路,绕过文华殿向北走去。

可惜到了文华殿西北方向的徽音门,便被守门的拦住了,李大人的牙牌在这儿不顶用,不能过这道门。

那就在这里等候罢,李佑就在徽音门外绕圈子。顺便提一句,这附近东边沿着城墙的一溜儿房院,便是大名鼎鼎的历史遗迹司礼监,叫李大人很是远远瞻仰了一番。

第226章 狂悖之语

归德长公主身边听用的内监吴公公从昭凤殿方向匆匆小跑过来,穿过徽音门时,发现李佑在金水河边绕圈子,便住了脚招呼道:“李大人,正要去寻你!”

李佑正等得不耐烦,迎上去问道:“千岁可已事了?”

“下午有个老太妃来纠缠,一时脱身不得,如今已经打发了,鸾驾预备回府。特遣我来告知。”

又等了片刻,果然看见长公主舆驾朝这边而来。

确认了长公主要出宫,李佑扭头就走,方向却背道而驰,疑是要跑路。

吴公公连忙叫住他,“李大人这是去哪里?”

李佑回头答道:“千岁出东华门,近在咫尺;本官出承天门,路距遥远。此时不赶路,更待何时?”

东华门与西华门一样,从明面规矩上,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出入通行的。按照最严格的规定,东华门其实是皇太子专用,也是皇家出殡的通道。不过近些年,渐渐变成为了皇室宗亲出入之门。

公主宅院在东安门外十王府中,从东华门出去估计也就二里地。若等李大人绕道承天门,再出长安左门,最后抵达公主府上,一圈下来草略估算是十里地……到时候天都不知道黑成什么样子了。

吴公公跺脚急道:“这都什么时间了,李大人还讲究这些,与我等一起随千岁凤驾走东华门好了!”

李佑就等他说这句话,当即甩袖疾言厉色道:“此言大谬!为人臣者,宫禁之中怎可轻率逾礼越制!吾乃朝廷命官,若为近路与内监宫娥为伍,趋从于公主之后,成何体统?若纲纪荡然无存,岂非吾之罪过乎!”

充当李大人展示风仪的背景公公只能无语,这种文臣嘴脸太经典了,他原以为李大人会是个另类,看来也免不了被同化。

“稍待,我去请千岁示下。”吴公公又小跑向公主鸾舆,说了几句话,又回来道:“千岁有言,李大人节义可嘉,深感敬重。愿与李大人同出承天门以彰其节,请李大人前面先走!”

真要脚酸腿软的走十里地?这回换成李佑无语,他最讨厌别人对他搞形式主义了……

李佑不过是想表现出正直守礼的风范,以便青史留名;同时提醒长公主注意礼贤下士,给他找一顶轿子坐着,免得和一群太监宫女混在一起走路不好看。

怎么这千岁会错意了,居然当了真?也太没有默契啊。

其实这不是归德长公主会错意,要知道在宫廷这个最华丽的舞台上,大家都是演员。他李大人要表演,归德长公主又何尝不需要表演虚怀若谷?

十王府位于皇城东安门的东南方向,建有屋舍数千间,专供皇家之人使用,归德长公主府邸便在十王府中。

李大人实打实的绕了十里路,好似一个“口”字,本来可以直接从左上角走到右上角,但李佑却从左上角绕左下角、右下角,最后才到右上角。

借着月色,隐隐约约可以看出公主府里台阁宫阙甚是宏大,远超常人家。据说此处当年是给在京藩王住的。

归德千岁先在偏厅召见了李佑。当看到李大人微微气喘的进来,官帽也歪了几许,忍不住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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