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新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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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 第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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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也是与李佑认识的。

当初分票中书任命尚未从宫中批复时,李佑依仗许天官的面子,天天在吏部泡着等候。文选司郎中左大人也是许天官心腹之人,虽然当时他心里看不上李佑这杂色官,但架不住李佑频频骚扰,又有同一个后台的香火情,一来二去便算认识了。大忙也许帮不到,但安排个最低级的九品应当简单得很。

其实这种事对吏部来说真的很小,李佑根本不用亲自去。只要写一封书信,褒美王先生骨骼清奇天赋出众,再让王主簿带着信去拜访左部郎就可以了,这是官场上比较通行的作法。亲自领人上门要好处,实在不够含蓄,有损士林风范。

何况主管官爵的吏部与别处衙门不同。李佑这样一个与吏部没什么业务关系的在任官员,没事去吏部玩很容易引起非议,说不定会被找米下锅的御史拿出来以“投机钻营”的名义弹上一本。正是出于此避忌,所以过去李佑见许尚书都是晚间到天官府上。

但说一千道一万,李佑还是无所畏惧的亲自带着王实去吏部了。这叫王大人感激涕零,暗赞李佑进了京居然变得如此厚道,难道京师风水可以改变人性?

到了承天门之南的吏部,李佑熟门熟路的穿过前院大堂,在一干老吏的目光相送下朝着里院行去,王实小心翼翼的跟随着。

当年他初次选官时,曾经到过吏部大堂,但是再往里面的世界对他而言就很神秘了。国朝百分之八十数量官员的前途,都是这里在这里决定的。

穿过仪门,李佑指点着右手边某屋对王大人道:“那里便是文选司左部郎坐处。”

不过脚步没有停下,继续朝里面走去。

王实十分奇怪的问道:“这是要去哪里?不该去文选司么?”

李佑轻描淡写道:“去见见许天官,请他发句话。”

王前主簿当即腰也酸了、背也痛了、腿也抽筋了,走路更没劲了,从里往外的发颤,步子几乎迈不动。

文选司都嫌鸡毛蒜皮的事情,你却领着九品官登堂入室到公房里找六部之首说情,这也太不拿吏部天官当回事罢?你李大人与吏部尚书再有情面也不能如此行事,不符合官场科学啊。

“这,这不合适罢?”王实舌头有些结巴。

李佑无所谓道:“不妨事!许尚书好说话!”

王大人简直要跳起来教育李佑一顿,老大人可以表现得好说话,但你不能真当他好说话!苍天有眼,你是怎么当到分票中书的!

但不随着李大人走,王实无处可去,只好无可奈何的被李佑引到深深庭院中的尚书公房门外。

李佑对把门的小吏知会一声,经过通报便自己先进去了。

许尚书在公案之后稳坐,表情平静的看着李佑进来。说实话,此时他对李佑感觉有点复杂,可以类比成“泡妞泡成老婆”的感觉。

原本一个尽在掌握中的小棋子,看重的就是他没背景没底蕴易于操纵,然而却雾里看花误打误撞的渐渐成了气候。一次又一次的出乎意料叫他哭笑不得,这是当初始料未及的……

李佑上前拜见,许尚书却坐着拱手还礼了。这叫李大人的小心肝扑通扑通狠狠跳了几下——往常天官大人从来不会还礼的!

话说王实留在了门外,不消片刻,听见里头传来厉声呵斥:“官爵乃国家公器,岂能许你私人滥用!铨选之事,文选左部郎自会秉公拟定,无复与本官言!”

想象着天官大人疾言厉色的样子,王实很惴惴不安。这是砸锅了罢……难道请李佑帮忙通关节是个错误?在虚江很机灵的一个人,到了京城怎的如此莽撞。莫非京师风水真的可以改变人性?

转眼却见李大人兴高采烈的出来了……

“妥了!走,去文选司。”李佑施施然道。

以王实的见识,的确看不懂其中门道,带有几分怀疑之色不肯和李佑一起走了。

李佑嘿嘿笑道:“在虚江时,本官也没少叫陈知县责骂处罚。”

这话勾起了王前主簿的回忆,那个曾经的李典史李巡检也是时常被陈知县训斥甚至罚到一文钱俸禄也没领过,便隐隐有些明悟了。

李佑的心思确实不止于此,他再怎么不懂事也不会犯傻到领着九品芝麻官来打扰许尚书,只不过借着这个机会装疯卖傻来了。

要知道,在微妙时刻适当去献丑也是一种表达亲近的姿态。可以这样想,李中书为何从不在前三位大学士们面前卖丑?相信以许尚书的政治智慧,能够领会得到李大人含而不露的苦心。

故而李佑去献丑,大大咧咧对许尚书说,我带了个九品官来请你照顾照顾。既是示意亲近,又是试探。

如果许天官客客气气,那李佑的心里就要持续打小鼓了。但挨了一通训示,反倒是不见外的表示,让李佑先略略安心。

这未必处处可行的方法不见得有多准确,但起码能表露出一些征兆,至少说明许尚书还没有产生太恶劣的想法。即便有点异样心思,那也是处在可以挽回的程度。

李佑又领着七上八下的王实原路返回,一直闯入文选司后堂左郎中这儿。

这年头李中书地势真不同了。掌握铨政实权从不轻易给人颜色的左郎中见了李佑,站立拱手对拜。政务程序中,尚书只负责签押盖章,但他这种司官负责具体往来,则要与内廷直接打交道,说不定也有求到李佑的时候。

李佑指着王实道:“此乃我之故旧,原虚江县主簿,本月选官烦请左部郎看顾一二,方才去尚书老大人那里点过了。”

左郎中故作不悦道:“些许小事,何用惊动老大人,李中书未免太小看本官了。”

“替人求官问职这种事,我是首次为之,心中无底,不被老大人斥责一顿放不下心,最后还得来求到你。能升个八品就给个八品,不能就选个税关、盐运的活计,最好还在江南。”

左郎中满口答应,却提出一桩事道:“我自应了你,但李中书也该替本官排忧解难。”

“何事?”

“原河南道监察御史王启年被免了职,却厚颜无耻的不肯辞官,日日在我这里聒噪,烦得很。李中书你引发出的事情,不能甩手不管啊。”

原来王启年因为程家案子玩忽职守被撤了御史职务,但撤职不等于罢官,品级还在,可以另行降级降职任用。

而他出卖师长,虽受舆论大加谴责,律例上却无条文可以处置。其实这么多年来,自有一套办法,按着惯例,这样的人被骂到忍不住后,应该自己主动辞官的,这就是以舆论代替法律的效应。

可王启年任凭百般唾骂,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到现在也死赖着不肯辞官,这点简直超越了李中书。

这么一来,就搞得文选司郎中左大人头大了,怎么安排王启年才好?

第258章 忠贞好女子

听到王启年这个名字,李佑微微愣神,他以为此人已经回家种红薯了,没想到居然还在顽强的挣扎不退场。

其实王启年和大多数人没什么真正仇恨,大家也就出于道德公义的骂一骂,搞臭他名声而已,既无必要也无动力进行实际性的动作,只等着他自己主动辞官。

若王启年真有唾面自干的耐性,的确可以死扛住不辞官,就像李佑前段时间即使被围攻到可以拿弹章堆坟头了,但也坚决不请辞一样。

文选司左郎中提起王启年,当然不是真要李佑负责,卖好说笑而已。“这等卑劣之人,说什么也不可从本官这里得授官职!”

李佑即兴咏诗道:“咬定乌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鞋中,千凿万击还坚劲,任尔东南西北风!”

左部郎大笑不已,连声道:“李中书尖酸的有趣!”

但李佑忽然发现王启年行事似乎与自己有几分仿佛,有点惺惺相惜哪。所以……王启年必须领盒饭,因为他李佑是王启年的仇家。

回想王前御史在暗中反水投靠宫中,又欲不动声色挑拨自己与彭阁老两败俱伤这套组合拳其实阴的挺有内涵,只是邪不压正,鬼蜮伎俩被自己那堂堂的天地正气化解了。

又从王启年联想到程家案子,李佑便有一个心病浮上来。协调宫中与外朝的关系虽然不容易但都是以后的事情,而眼下却有个急需消灭的隐患。

归德千岁说过,太后兄长新宁侯与此案有牵连。此事如果泄露出去,叫新宁侯有什么不爽利,只怕要记恨李佑,虽然李佑这个掀盖子的人不是故意的。

知晓此事的王启年会不会故意放出风来来坑自己?李佑不敢保证,心里不由得叹道,这年头要有东厂诏狱什么的就方便了,对付王启年这类官员的最佳工具啊。当然,这个大逆不道的念头也就是想想,自然不会在文官们面前说出来。

不过李佑自我安慰道,也许不会像担心的那般要命,空穴来风只能是空穴来风。如果对新宁侯而言仅仅是不痛不痒的小事,那他也不值当记恨自己。

又闲谈几句,告辞了左郎中,李佑与王实步出吏部。却望见南边隔壁的户部那里人头攒动,门外聚集了数十人不知在作甚。

李佑今天带上的长随韩宗一直在吏部外面等候的,刚才已经去看过一圈热闹。便对老爷禀报说:“那边都是盐商,不知吃了什么豹子胆一起来闹衙。”

“此事因何而起?”李佑好奇道,这样聚众的事情发生,肯定有什么契机,或者是导火索。

韩宗回道:“小的打听过,听说前日邸报上登了程家冤案,这帮盐商大概是兔死狐悲了,愤慨之下便来户部哄闹。要朝廷停住滥赏盐引。不然他们明年要号召同行一起罢掉开中,拒绝向朝廷输送钱粮。”

这可是国之大事……李中书震惊了。

国朝盐业实行开中法,盐商无论是将粮食运至边境,还是在边境屯田,只要给边军提供口粮,便能换取盐引,然后可以拿盐引去指定盐场支盐。这开中法自然是为了保证荒芜边疆的军粮供应。

三百年来制度几经变革,现在实行的是钱粮并行,各盐商可以运粮去边境换盐引,也可以更高的价格直接输送白银到盐运司换取盐引。总而言之,边疆大军的口食和朝廷银库的很大一部分来源于盐业开中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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