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新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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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 第2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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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德千岁突然打断李佑,“若事有不谐,你就阉了入宫罢,内监二十四衙门的掌印尽着你挑,重立司礼监也不是不可以!既可公然长相厮守,又可在我左右出谋划策。以你之人才,甚是适合在宫中一展所长、大有作为!”

千岁殿下越说越热忱,一付“让你入宫当掌印太监是看得起你并对你个人发展很有利”的表情,而且似乎很理所当然的样子,让李大人背后生出嗖嗖的冷意。

这他娘的定然是王启年那个莫名其妙的混账东西启发了你罢?感到坐立不安的李佑起身道:“今宵惜别,此时难再言。望殿下多多珍重,以待他年重逢之日。”

归德长公主低下头去,叫人看不清面容,“你不想起个名字?”

她居然肯让出起名大权?李大人很意外。

“前日过西苑,杨柳春风,才发新芽,不想今日临别,便以柳为名罢。正所谓:惜别匆匆无柳条,春风几度客魂销。君来我去嗟离日,瘦马单车出玉桥……”

李佑缓缓的边吟边走,才到房门处,正欲掀帘幕,听见背后长公主忽然又唤道:“你要蓄须!”

莫名其妙……虽然这年头上层男子多蓄须,但李佑还是不太能适应,留了胡子不显老么?

一夜无话,及到次日李佑闭门谢客,只收了七八封诸位大人委托他捎带的书信,沿着运河到江南许多地方都有。其余时间便在寓所中开始打点行囊。

“老爷,扬州和苏州是差不多的地方吗?一定比京城好罢?在京城无聊死了,冬天还把奴家的手冻坏了……”婢女小竹边收拾细软,边絮絮叨叨与李佑说话。

李佑忽然悲凉的感到,大概除了千岁殿下,身边人几乎都盼着他早日离开京师,真是一群胸无大志的人!

这时听见张三在院首叫道:“禀报老爷,崔先生来了!一定要见你。”

崔经先前还说愿意追随……李佑想了想,还是见见罢,便来到前堂会客。

宾主分坐后,李佑试探性的问道:“本官就要离京了,你今后有何打算?念在同乡情分,我可以将你推荐到吏部选官的。”

说是试探确实也是试探,只要这姓崔的露出一丝急于求去之意,李佑便会将他打入冷宫,帮忙推荐想都别想。

崔监生深腰揖拜道:“在下无财无势,做官也没什么意思,愿投靠大人为幕席,还望大人收留。”

很上道啊……李佑暗暗点头。他当然晓得,去陌生地方担任亲民官,身边没几个帮手真不行。崔监生虽然只是官场圈子中最边缘的不得志小人物,但经历足够丰富,人也不算蠢,代写文书更没有问题,倒也是个不错的助手人选。

想至此,李佑变了脸色,轻微叱道:“你这厮,真真是个丧门星,谁用谁触霉头!本官先前不信邪,用了你几日,转眼之间便被慈圣宫黜落出京!你还好意思上门!”

崔监生哭丧着脸,现在正为烧冷灶好时机,他是真心想投靠李大人的。这李大人年纪轻轻,后台众多,名声又大,做事也精干,将来前途十分看好。又是自己同乡,跟着他可以借一辈子光。

不过李佑又摆派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我命由我不由天!本官还是不信什么妨主命数之说!你便跟着本官去江都县罢,倒要看看究竟妨不妨的了本官!”

面对李大人的王霸之气,崔监生感恩戴德,纳头便拜。

看他卑躬屈膝之态,李佑心里却有点犹疑,嘀咕道:“小爷我打算收的是幕席,而不是家奴啊……”

一不留神,崔经袖中掉出好几本书,都是什么《州县全书》、《公余杂论》、《牧守箴要》、《仕途贯录》这类时下最流行的地方官参考书。原来早有准备,不愧是做事认真、积极主动的人。

谈完话,李大人也打发崔监生回去收拾行囊,明日便会合出发。

崔经刚走,又有个熟人进了门,是归德长公主身边的内监吴公公。“李大人!奉千岁之命,前来送上程仪!”

这些程仪包括李佑意料之中的白银,以及意料之外的美人……名唤程赛玉小姐。

李佑甚是惊奇,他索要了三个月都不能得手,怎的这个时候被长公主送过来?他将程小娘子领进屋内问道:“你怎的到此?”

程小娘子泫然欲泣,委委屈屈的说:“王家哥哥变心不要奴家了,娶了别人家小姐,千岁说只有你不嫌弃奴家,叫奴家来你身边过好日子。还说奴家不听话,父亲就保不住。”

居然主动送美上门,难道千岁殿下改了性子?李大人对此保持怀疑态度,继续问道:“她还有什么交待?”

程小娘子伸出细白的小手,手心现出一颗小小的钤记,“千岁还给了奴家这物事,要奴家时常写信给她。说是信上盖了这个印戳,便可通过驿站传送回京。”

李佑长叹无语……这是送美么?这是明目张胆送细作罢,真是值得抨击的公器私用、浪费国家财力之行为!

第285章 扬州城印象(上)

京城早春,乍暖还寒时节。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在这个清晨,京师外城东便门的桥下,被赶出京的前尚宝司丞、中书舍人李大人与礼部员外郎朱放鹤、兵部卢尚书三公子两人依依惜别。

李佑不想引起太大动静,所以走的很低调,只有这两位来相送。

“兄弟我宦海失意,沦落他乡,今晨痛别两位兄长。正是昨日同堂宴,明日千里人,此去经年而远涉江湖,孑然无知己,满腔幽寂……”

眼瞅着李佑搜肠刮肚堆彻辞藻,对他知之甚详的朱部郎十分无语。您李大人可是背负大名声,去仅距家乡二百里的天下第一风月之都扬州城做主官……

让别人听到了你这哀怨之词,还以为你要被发配边疆似的。虽然大家离别都是这个套路,但你也太过火了。

再说,十九岁的六品江都县正印官怎么也不能算宦海失意罢?

朱部郎不知如何答话,卢三公子却正色道:“贤弟此去牧守一方,百里侯也,亲民之官,责重不可小视。当谨记励风抚民,明狱慎刑,作治平有为之官,得万民称颂,方才不负生平。为兄有几句箴告,须知……”

强中手更有强中手,李佑被便宜妻兄说教的头大如斗,惨然败退。迅速拱拱手道一声“告辞了”,便跳上马车向东而去。

一路无话,到了通州,李佑一行六人转乘船只,沿着运河南下。水路还是这个水路,他又要沿着自己入京时的路线反向走一遍,顺便派发捎带的书信若干。

当然两次路途的境遇截然不同,进京时的李大人默默无闻,一路无声无息,可出京时的李大人则绝对不会寂寞。

虽然因为时日尚短,没传到名满天下的地步,但好歹也是小名臣了。运河两岸是天下消息最灵通的地区,李佑沿途在各驿站登录了名字后,不少地方官都闻风而动,设宴相请。

不寂寞之处还在于,有了细皮嫩肉的程小娘子,长路漫漫的夜间不会太空虚。

南下的第二天,在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李佑兴致勃勃,便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将哭哭啼啼的程小娘子破了身,收为第四房小妾。

船停在临清州水驿时,程小娘子趴在船舱小案上偷偷给京城十王府写信汇报道:“近日应酬甚多,其力不如从前,半个时辰都不到……”

此时李老爷突然出现在身后,夺下笔管,颇不服气的将半字涂掉改成了叁字。

船只在运河里晃晃悠悠,一直过了淮安府,李佑便再次低调起来,也不去驿站登录混吃混喝了。

因为过了淮安府,便进入了扬州府辖地。虽然很快就要到达任职地方,但李佑不想直接去江都县上任,他打算先回虚江县,然后从家乡出发再去扬州城。

可是沿着运河走,必然要经过扬州,所以李大人才想隐姓埋名悄悄过境,免得惹出麻烦。过任所而不入却先回家,万一被某些不开眼的言官知道了,肯定会拿此弹劾一本,李佑虽然不怕,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国朝扬州府下面有三个直辖县、三个属州,南起大江,北至淮河,东到大海,西达洪泽、高邮诸湖,四方皆水,是天下有数的大府。

扬州府三个直辖县是江都县、仪真县、泰兴县,其中江都县为首县,也就是府城所在。三个属州是高邮州、泰州、通州,这三个属州又有下辖七县。

淮安府往南便是高邮州,沿着运河继续南下,就到了江都县地界。船行再度放慢,李大人和崔经细览两岸风土民情,毕竟这儿就是以后的治下了,顺路熟悉熟悉也好。

因为上游洪泽湖水量输灌,江淮之间运河的水量向来很大,水面和堤坝都比较高,在一处水流较缓的港湾,李佑与崔经下船上了堤坝远眺。

崔经指着远处村子道:“扬州府是天下大府,江都县亦是一方都会大县,但看它乡里,比江南差之远矣。昨日寻到一本记录,整个扬州府钱粮正赋不过区区三十万石,江都县尚不知道,东主到了任就晓得了。”

三十万?李佑对这个数字很震惊。这个数字虽然只是基于田土丁口的赋税,一般称作钱粮正赋,不包括工商盐等税项,但也未免太少了罢。

要知道,苏州府钱粮正赋将近三百万,虚江县则是三十二万……声名远扬的扬州府一年正赋居然只与虚江县相当?这还是扬州全府的,那江都县更少了。

崔经继续说道:“昨夜上岸询问本地人,原来这江淮之间西边河湖密布,水情复杂,灾患频频,而东边沿靠大海都是盐场。因而乡间农事比起江南凋零的多,钱粮自然要少。”

新扎师爷崔经对李佑说起这些,显然不是无的放矢,他相信东主肯定听得明白其中意思。

李佑在府县衙门里都干过,当即便意识到一个不妙的问题。

扬州城绝对是个金银如海的地方,每年几百万两的盐课、几十万两的关税,但问题是那两样都不属于江都县……他这江都县所能收的,也就是不知道几万石的钱粮和街面上一点门摊银。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反正这年头能按时收上钱粮就是合格,是多是少大都得上交朝廷,想那么多也没用……李佑放下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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