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新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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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 第3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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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又对李佑道:“等李大人安置好了,再论其它。”

李佑退出了总宪大堂,随着司务横跨几个月门,进了一处古木森然的清幽院落,两排高轩敞阔的三开面房间相对而列,飞檐向空划出了很悦目的弧度。院落中间还有古井、古亭,格调甚是雅静。

李佑满意的微微额首,这才正眼看了看司务官,此人年纪不大,三十余岁,面色稍黑。“有劳阁下了,贵姓?”

“不敢当,不敢当,敝姓封。老大人对这院落可还中意?”

老大人……听到这个尊称,李佑弱冠之年的脸皮抽搐几下,答道:“甚好。”

封司务指着一面房间道:“都察院官员多,地方拥挤。这排是胡佥宪的公房,此时他不在院中,对面另一排还空着,要委屈两位老大人共用此院了。”

又道:“按朝廷礼制,以老大人身份,须得拨下差役四人以供使用。今日一时不能齐备,还望海涵。”

有公款随从,李佑自然是来者不拒,欣然受之,特意嘱咐了封司务要挑选些强壮的。

今天李佑的都察院之行便到此为止。他本想持长公主的文书去河南道公房,拜访一下掌道御史范忠,但又一想,还是等正式到任后再说罢。

回想起江总宪的态度,李佑便觉得自己要坐冷板凳了,果然如同猜想的那般,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实际差事。

御史被称为言官,确实也不理庶务,但并非像外人想象的那样整天无事生非放嘴炮。大部分御史都有实际差使做,十三道划分不是平白无故的,每一道负责什么、针对什么,制度上是清清楚楚。

依照监察制度,一百多个御史不但可以监督京师各衙门,还能无孔不入的渗透到从朝廷到地方的各个方面。从差事名称就可以看得出来,巡按御史、巡仓御史、巡关御史、清军御史、茶马御史等,最终还是为了保证天子对天下的控制力。

当然换句话说,没差事的御史是冷板凳,真真正正的只能风闻言事,用放空炮刷存在感。

李佑并不知道,他离开后,江总宪将左副都御使郑良第招来商讨,内容自然是关于李佑的。

两位正副堂官都不是有魄力的人,此刻皆犯了愁。为李佑调配差事十分不便,闲置了又怕他大闹。

这李佑明显不是背景单纯的人,闹起来还是很有能量的,再说都察院本身就是个上下尊卑模糊的地方,李佑有吏部为后盾,也不怕他们用考察来钳制。

他们虽然与李佑不是一路人,但终归也犯不着为了这点事情去惹麻烦。

郑副宪思索了片刻,忽然有了主意,“安置到十三道不妥,让他坐堂掌院更属不当。不如叫他自成一署,单独断事。”

江辛岳疑惑道:“有什么适合他独断的事情?”

“最近一桩本院所负责重案,可交由他去审理,这李佑历任地方,断案能力还是有的。而且审理结果由主断之官自行负责,与我等无碍。”

江辛岳恍然大悟,笑道:“不错,不错!正可交与李佑,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此二人所说的重案,确实是个近年罕有的大案,也是近期都察院最疑难的事情,至今数月迟迟不能了断。

此案李佑一定会觉得眼熟,而且李佑也是最明白内幕的人之一,因为此案的全称是“两淮私贩余盐兼对国丈行凶案”……

话说杨前抚台、丁前运使、罗前参政三个表面上互相坑害、其实是遭受李佑坑死的倒霉蛋被捉拿入京,已然在都察院天牢住了三个月,但是至今仍未结案。

这个案子,本身不难,但难点在于这三个人之外的层层关系。

丁前运使为了减罪,一口又咬出了魏国公和南京镇守太监,于是麻烦就出来了。另一个罪行略轻的人犯杨抚台,也咬出了国公越境行凶,又声称他是被欺瞒的。

魏国公是有实权、地位最重的勋贵之一,据说马上要进京担任都督。其实都督也不算什么,但是太后扶持他的心思有点昭然若揭了,天子心中也不会反对这点。想要搞魏国公,须得三思而又三思。

南京镇守太监吴大用是先皇的近侍,司礼监中有他的徒弟,要定罪也不能轻易下手。

但想叫丁前运使吃下全部罪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丁前运使是老首辅门生,徐首辅同门,虽然到目前为止,徐首辅为此案一句话没说,但谁又敢轻忽首辅的分量?

杨前抚台本身也是非常有交游的封疆大吏,老关系很有一些,与金阁老貌似是同年。就连分量最渣的罗参政,据说巴结上了彭阁老。

所以说这个案子最难之处,在于如何均衡各方,五月份主要案犯到京,到现在依然在审理之中。

若李大人得知这个棘手事情将落到自家头上时,一定会暗叹“自作孽不可活”。

第472章 文武双全

李大人离了都察院,径自回家,却见门房有人候着。问之,原来是朱放鹤派来的下帖的,请他今夜赴宴。

这样仓促的邀请很不庄重,不过李佑与朱放鹤之间交游密切,所以不必讲究这些俗礼,礼节上更随性些。在家小憩片刻,天近黄昏时李佑便出门而去,地点在棋盘街附近的锦绣楼。

旧元时期,京城商肆最密集地方是城北钟鼓楼一带,那时候运河可以直接从北边入城。到了国朝,几经改建,商路转移到了以崇文门为代表的南城诸门,商业区也随之南移。

其中位于大明门外、正阳门里、距离崇文门不过两三里路途的棋盘街一带,则成了内城最繁华的商业区,这片铺户号称数千家。朱放鹤帖子上注明的地点锦绣楼便位于附近。

锦绣楼不愧其名,不过这种“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的富贵场景,落在李佑眼里,引不起多大的触动了。

守门引客的店家将李佑带入东楼二层的一间阁中,里头已经坐了四五人,皆是官员,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

朱放鹤抬眼看到李佑,站起来迎接道:“仓促相邀,却是我失礼了,勿怪勿怪。”

李佑谦虚几句,朱放鹤便与李佑引荐。都是礼部仪制司郎中、太常寺少卿、鸿胪寺卿之类的官员,再加上朱放鹤这个礼部仪制司员外郎,全都是礼制官员。

互相道过久仰,李佑入了座。朱放鹤说明情况道:“天子即将回京,今日我等会商亲政大朝会的仪礼,晚上便趁机公宴。又想起你荣列四清,我便借花献佛,与贤弟为贺。”

原来如此,天子亲政总得有个象征性的开始,这场注定在皇极殿而不是皇极门下举行的大朝会便是起点。不过什么是四清?李佑十分疑惑不解,看过封神演义的他表示只听过三清。

礼部仪制司郎中陈大人笑道:“李大人不在京师,这是今年出现的新词,词林、吏部、科、道四种清流谓之四清也,号为最清华之选。”

李佑只能连连谦逊,目光一转,却发现正四品鸿胪寺卿田大人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心里顿时咯噔,惴惴的想起这年头某些士大夫好男风,莫非遇到了这样的?

田鸿胪忽然猛然拍案,对着李佑叫道:“好人物!”

李佑手指一颤,不禁愕然落箸,急想如何措辞委婉拒绝。

朱放鹤奇道:“贤弟因何落箸?”

“当不得田大人一句如雷贯耳的赞扬。”李佑苦道。

又听到田鸿胪对陈部郎议论说:“彼时大朝上有朝鲜、安南等藩国使节入贺,我观李大人身如山岳,相貌堂堂,气势不俗,声音洪亮,正可为诰示诸藩的宣旨大臣,彰显天朝之威仪。”

李佑松了口气,原来是打算请他在大朝会上对藩国使节宣读诏书,这个好说,应该是很露脸的威风差事。

之后喝酒闲谈,又有人说起京中之事,“前日有个南方富商,在京师赚了不少银两,正要返乡。以马车驮运家财前往通州时,路上不小心翻了车,满箱银两洒落出来被人瞅见。便惹出了祸事,引来盗匪洗劫一空。”

听到这个消息,别人也就随便感慨几句,李佑却心神一动,仿佛有什么灵感窜上心头。

在这种聚会上,李佑总是拼命去把话头的,古往今来、天南海北无所不扯,因为他知道,一旦让别人谈起四书五经,他就要装哑巴了。

还好他名声在外,别人只道李佑是真名士自风流,率性洒脱。再说李佑的在经义方面知识深度比这些官场精英差得远,但是两世为人的知识面绝对更广博,听他高谈阔论,大家觉得新鲜有趣,不至于因为乏味而反感。

及至夜半,兴尽而散,各自作别。这些人中,李佑最年轻,便一一把人送上轿子,最后才是他走人。

当李大人在门口转身,打算去寻自己的轿子时,又从楼中出来一群人,与他近距离照了面。

李佑当场发现,这群人里有两个认识的,一个居然是在扬州令他印象深刻的魏国公世子,不知何时也到了京师。

另一个相识的则是安国公女婿、光禄寺少卿黄鉴,也就是廷推检校右佥都御使、提督五城兵马指挥司时,钱太后所属意的候选人。可惜被他李佑搅黄了,而且还被他装悲愤时冷嘲热讽了几句。

打头的徐世子显然也认出了李佑,停住脚步,人群随之也停止了移动。在一旁的黄少卿抬头发现李佑,忍不住惊呼出声。

李佑猜测这群人必然是勋贵子弟,但他自持身份,不太看得起这些纨绔,所以只对徐世子点了点头,便要离开。

“站住!”人群中有人大喝一声,排众而出。

李佑皱眉看了看,是个素未谋面的,懒得搭理,转身就向停轿之处行去。

“爷爷叫你站住!”那人忽然上前,扳住了李佑肩膀。他靠近时,李佑感到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原来是个半醉之人。

李佑心中暗怒,面上不动声色,隔着一丈远对徐世子道:“本官与世子也算有过一面之缘,世子就这样置身事外吗?”他看得出来,徐世子在这群人中身份最高。

徐世子面无异色的开口道:“此乃中城兵马司苟老弟,他不胜酒力,李大人多多担待一二。”

想起他在扬州时的谦卑样子,再看看他如今的装腔作势,李佑心里骂了一句,势利之人!果然如他当初所断定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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