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新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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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 第4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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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只见得珠帘乱晃,宝座上已然空空如也,钱太后又离开了。

彭阁老目瞪口呆,他并没有说出过分的话,语气也很缓和,是哪里触怒了太后?

他正反省并检查自己的发言,忽然眼前人影一晃,李佑走到他身前,对他厉声呵斥道:“彭阁老!你气走圣母,究竟意欲何为?莫非朝纲崩裂,国家无主,就便于你在内阁大权独揽吗!”

彭阁老怒容满面道:“小儿辈休要血口喷人!闪开一边去!”

面对阁老发威,李佑丝毫不示弱,词锋更加咄咄逼人,“之前不见你彭阁老慷慨激昂,与我等共同叩阍,此时圣母有知错之意,君臣正要和解时,你却形如跳梁,处处坏事!先将斡旋有功的千岁殿下驱离,又把肯召见我等的圣母激走!本官真不知你是什么居心,敢问你对殿中诸公如何解释!”

众人闻言,看向彭阁老的目光便带上了一层疑惑。

“你……”彭阁老口才比李佑差许多,一时不知从哪里辩解。在这关头,他被李佑一激,忽然真正的福至心灵、醍醐灌顶、大彻大悟了!

一个强烈的念头突然出现在彭阁老的心中,他对真理追寻不舍,对李佑穷尽心思,这一刻终于勘破了迷雾中的本质。

与李佑联手的人,不是归德长公主,而是太后本人!这次大谏议事件,是李佑和太后两个人做戏给天下人看!

唯有如此,才可解释一切!

第482章 奇诡的武英殿

武英殿中众臣看着你方唱罢我登场,惊诧莫名,如同云山雾罩,又如雾里看花。

彭阁老为何要驱赶归德千岁?彭阁老没说什么重话,太后为何就愤然退了场?李佑愤而指责彭阁老是不是诛心之论?彭阁老的反应为什么如此奇怪?

现今站在殿中的诸卿皆是多年朝堂的人物,俱能觉察到,方才必然在不见光的暗中发生了交锋。

可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都看不清楚,只能模模糊糊的感受到一丝刀光剑影惊鸿一现,还没有让人抓住残影又寂灭了。

就连交锋的双方到底是谁,也摸不到跟脚,难道是李佑和彭阁老这一对冤家对头?

既然如此复杂不明,那么唯一的选择便是谨言慎行,绝大多数人如是想道,这是能站立在庙堂不倒的基本功。在朝堂上,经常会遇到这种完全摸不到头脑的时刻,每个殿上官都要习惯这点。

只有彭阁老作出那个大胆推断后,忽然感到自己登时心如明镜,鉴照万里,之前所有的疑惑都烟消云散了。

再看仍在昏昧不明的别人,隐隐有几分超然于人的自得,这就是众人皆醉我独醒。

为何李佑这几日表现的像是除了胆气之外一无是处的鲁莽年轻人?因为他没有了后顾之忧!

他不是“猪一样的队友”,他根本就是个混在朝臣中的内奸!他是故意提出封存宝玺,给了太后机会将局势带入死胡同,不然太后没有借口将宝玺丢出来将所有朝臣的军!

钱太后也不是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同样是故意一次又一次的推波助澜,与李佑遥相呼应!直到最后互相将军,演成死局!

形成这种局面,李佑得到了名声,钱太后则得到了实惠!

慈圣宫近几天下发的那一堆乱命诏旨,若放在平时一个也通不过。现在面临巨大的政治危机,为了尽早达成妥协,朝臣很可能不得不有选择的让步,使那些乱命诏旨通过一些。

而太后只会有过失,不会有罪行,无论事后怎么样,没有任何人能拿着律法和祖宗制度去追究她。

别人根本想不到这点上,也只有彭阁老从头到尾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李佑,才会产生如此深邃的联想。

接下来,彭阁老要考虑的是,如何在群臣面前,揭穿李佑的明着敢言直谏、实际暗助太后的真面目。

不过此事委实离奇,在任何人眼中,李佑与太后针尖对麦芒,简直就快水火不容了,怎么可能会互相配合。

而且眼下李佑的形象正处在最高峰,是众人心中的好汉。贸然指出李佑的勾结宫中的阴暗,只会让人不可思议,好似凭空污蔑一般。

在这个地方,证据什么的很多时候都是笑话,大家思考问题从来不需要证据,但总要有迹可循,才能让人产生共识,所以先要找出痕迹。

彭阁老揣摩李佑,同时李佑也在暗中思忖,瞧彭阁老方才表现很有点积极,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今天本没有他什么事,自己也不曾对他有什么图谋,他却非要主动跳出来搅局,莫非是故意对着自己来的?

不能给他机会继续考量了,不然后患无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宁可杀错不能放过!本来今日确实与彭阁老无关,怎奈彭阁老自己非要出头……

李佑心思转了转,便有了主意,他的强项就在于这个快。当即开口打断彭春时的思路,“彭阁老你言行不当,还是负荆请罪将圣母请回来!不然今日如何了结?”

文渊阁大学士杨进在旁边皱眉道:“非有召见,谁能进得慈圣宫?为之奈何?”

文华殿、武英殿以及周围组群建筑都位于皇宫最外层,朝臣进入较为方便。但太后所居的慈圣宫,就在里层了,外臣哪里进得去?传话一般只有靠有时很不靠谱的内监。

想至此,众人脑中不约而同的记起,还有更靠谱一些的归德长公主……但千岁殿下已经被彭阁老发话赶走了。

李佑趁机又对彭阁老道:“如今时间不长,想必长公主走的不远。还是要辛苦阁老,去请归德千岁回转再次入宫。”

彭阁老心里却是十分犹豫。方才他毫不客气的将长公主驱离了,现在却又去主动请回来,这太丢面子了。

徐首辅为彭春时解围道:“使唤几个人去请足矣,何必劳驾彭阁老。”

李佑正色道:“首揆此言差矣,长公主千岁殿下乃先皇帝女,天子同胞长姐,身份尊贵,岂能容许随意喝去后又呼来的?让外人看去,只要笑我等朝臣骄慢自大不识礼数!非得彭阁老亲自一行不可!”

彭阁老被挤兑的无奈,只得出殿而去。正要招呼些人,速速先去拦住归德长公主,却远远望见归极门下停着鸾舆一座。

有资格在宫中乘舆的人,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估计是热衷朝政的归德长公主没有走远,停在那里等消息。

彭阁老心底略宽,一是不用跑远路去追赶了,二是归德千岁如此热心,肯定有兴趣回来参与,不用担心失败。

彭阁老以宰辅之尊,天子见了也得称一声先生,再怎么也不可能过于放低身段。上前略略说得几句,归德千岁便痛快的答应了,又起驾向慈圣宫方向而去。

武英殿中鸦雀无声,气氛比刚才更加压抑。彭阁老回来也没有改变状况,各自沉默着若有所思。

时间渐渐进入了申时,放在平常,快到结束一天工作的散衙时候。而现在,二十来个朝臣在武英殿中静立,七十余个朝臣在午门外等候结果。

天黑宫门便要落锁,如果问题不解决,象征天子皇权的宝玺就要流落在宫外过夜。

参与了今日大谏议的众人心里都有几许患得患失。

一方面胆敢进谏封存宝玺,将太后逼到拿宝玺制气,使他们集体的荣光,近几十年来,何曾有过更能展现士人风骨的时刻?足以载入史册重重写上一笔!而他们的大名将与先贤同列,对了,回头要制作一个大谏议题名录!

另一方面,若宝玺真出问题却又美中不足了……

又等了半个时辰,内监重新将金屏摆上,在珠帘后,太后再次登上宝座。

彭阁老心知时间紧迫或许是好事,礼毕后便出列为自己的“言辞不当”连连谢罪,此时他可不敢再说什么撑场面的话了。万一太后又发怒走了,那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随即语音一转,彭阁老旧话重提道:“宝玺乃国之重器,万万不可轻忽,奏请圣主将宝玺收回宫中。检校右佥都御使李佑逾越妄言,致使宝玺离宫,请贬云南为驿丞!”

还是要按老惯例,正常情况下为了君臣媾合,“带头大哥”必须赐给他求仁得仁的光荣……谁也不能指责公报私仇。

彭阁老可以断定,如果他不如此奏请,只怕依照某些事先拟好的剧本,李佑将会上前请罪,而且必将言辞巧妙新颖,既令人深思又感人肺腑,还具备深刻的道理。以李佑的口才,做到这点并不难。

然后圣明的慈圣皇太后受到触动,幡然悔悟,而归德长公主也出面大力斡旋。最后君臣和解,皆大欢喜。

这个过程看起来将是非常圆滑顺畅、合情合理、水到渠成的,想必提前精心准备的剧本,不会让任何人看出破绽。

所以彭阁老要抢先奏请对李佑从重处分,阻断了李佑深情自白的表演机会。

即使后面李佑站出来继续演出,有自己的奏请处分先入为主,李佑的深情表演效果的就差了很多,很多后续动作将会显得生硬艰涩。再说自己也不是吃素的,掌握住了主动权,见招使招,继续逼出破绽并不难。

众人印象里,太后对李佑是痛恨到咬牙切齿的,若当朝大学士为了让太后先消气,提供了一个重重处置李佑的方案,而且这个方案是符合传统观惯例,不会引起群臣逆反,那么太后理所当然是马上准奏的,不会有任何犹豫。

如果太后突然转向一百八十度突然原谅了李佑,那才是奇哉怪也,惹人深思了。

彭阁老打岔的目的便是如此,殿中总有些精明人的,怎能看不出端倪?正如前文所言,在这个地方取信于人,证据并不重要,但须得有痕迹。如果李佑与太后之间斧凿痕迹太重,岂能瞒过众目睽睽?

而且作为入阁十几年的大学士,彭阁老对帝王心思自有心得。如同钱太后这般近似于帝王的人,行事规律异于通常。

就拿就下台阶来说,常人或许有个台阶就肯下,脸面不要就不要了。但对于称孤道寡的帝王,君威不仅仅是脸面,还是代表着权力,万万不可失,台阶不但要有,而且还要好,没有好台阶,那宁可不下。

抢先奏请从重处置李佑,也等于是拆这个台阶,即使拆不掉,也能砸破它。如果钱太后强行下台阶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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