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新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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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 第5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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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能干掉段知恩、能与阁老掰腕子的人,李大人当然具备党同伐异的资格,而不被人嘲笑为自不量力。不过即便如此,许多朝臣也不想看着他继续下去,李佑这样的人若彻底执掌了舆论,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众人不禁回忆起了上个月李大人在内外廷集议时,因为被排挤出国子监办报厅而悲愤地踢飞朝房大门的事情。当时李大人还留下了几句狠话——“诸公今日有所惠,下官感恩戴德,日后还要拜过诸君之赐!”

当时不以为意,只道是李佑无可奈何之下的场面话,现在看来却要成为现实了,这《明理报》就是那李佑愤恨之下的报复举措!

朝廷上下便有议论道:“那几位阁老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无过无错便排挤李佑,如今算是惹出无穷后患。”

总而言之,无论官府还是民间,何曾见过《明理报》这样够犀利够劲道、雅俗皆赏、老少咸宜的消遣读物?所以这《明理报》火了,大火了。

当初创刊之际,李佑虽然计划发行量要到达一万份,但出于谨慎心理,没有赠送那么多,一开始只赠送出去六千份。后来见到需求比想象中的火爆,才把送报范围进一步扩展,数量也增加到了计划中的一万份。

甚至一万份还隐隐有些不够,但出于成本考虑,李佑果断将发行量上限定在了一万份不动了。现在的一万份覆盖面已经很广了,若继续多印,那印的越多成本越高,但实际影响力却没法上涨多少,就有点不划算了。

若不是碍于“官员不得经商”的政治正确要求,他都想收费了,他相信如果即使收费,只要价格足够低,订阅数量也不会下降的。

哪怕每一份象征性的收取一文钱,每期也能回收一万个铜板。而这些铜板又可以以钱生钱,全部存到自己银号里,开展银子与铜钱之间的兑换业务来盈利……可惜了,这商机只能眼看着却暂时不能赚。

冰火两重天,另一边国子监真理报的处境就不那么妙了。如果没有明理报,真理报也许算个新鲜物事,但与明理报一比,真理报就索然无味了。

三月十七日,国子监办报厅中,真理报总裁官石祭酒、副总裁官尤少卿、副总裁官孙御史各自坐定沉默不语。在他们中间的地面上,是堆积起来的几期报纸。

真理报办报厅虽然限于户部下拨开销,也出于被弹劾“靡费公帑”的担忧,所以束手束脚的不像李佑的明理报那样敢于砸钱,但在创刊起初两期,平均每期也赠送出去了两千份。

不过真理报是不可能一直免费赠送,至少要将本钱赚回来,不然如果被李佑这样的有心人攻击为亏空国库,那就说不清楚了。

涉及到用公费经营,还赔了钱,能说清也有可能被人攻击成说不清。这绝非他们几个清水官员能承受住的,搞不好要成履历上的污点和疑点。

所以预热了两期后,真理报从第三期开始收费了。每天报人将报纸送到各处时,顺便就收了钱,每份报纸暂定价格是五文钱。这样每期也能收回十贯铜钱,一个月一百多贯,应该可以勉强维持住开销。

可以说,三位总裁大人的设想是美好的,但现实却很残酷。前两期赠送的两千份真理报,确实都被收下了,从第三期开始要收费时,却大都不想要了。

有免费的、更好看的明理报在前,大部分人实在没兴趣掏钱去订阅真理报。京官不比地方官,穷得很,更何况每天为了订阅一份报纸准备几个铜板也是个麻烦事情。

最后每期订阅数量包括国子监自己在内只有区区一百来份,基本还是靠着各人关系拿下的友情订阅。剩余的报纸没人要只能退回来,并堆积在三人眼前的地板上了。

副总裁官尤少卿打破了屋中的沉寂氛围,无奈道:“两千份,一百份,二十比一的收订比,实在扑街了!吾辈奉朝廷之命办报,被内外目睹为官报,如今却有何面目去见朝堂诸公?那李佑果断利落的脱身而去,定然早就预料到此情此景,所以等着看我辈的笑话!”

另一个副总裁官孙御史恨恨道:“若非有那什么明理报捣乱,我们真理报焉会如此惨淡!李佑不要钱的大肆赠送明理报,我们报纸怎么可能比得过?不过我倒要看那明理报能送到什么时候,他李佑家里是不是金山银海花不完!”

石祭酒长叹一声,“争论无益!当务之急是下面怎么办?每期印数为多少?难道从此每期就印一百份?”

这数目太可怜了,说出去让人笑话。朝廷大张旗鼓的派了一正两副三个官员督办,不惜动用了数十监生、数十工匠的人力,就是为了印一百张报纸?两个副总裁官面面相觑,谁也不答话。

石祭酒考量片刻,又下决心道:“从下期开始,先继续免费赠送!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一百份的笑话继续下去!”

“这也不是长久之道,石大人有什么主意么?”尤少卿问道。

石祭酒瞥了眼两个副总裁官,突然产生了没来由的厌恶感,他发现与尤、孙这样的人比起来,那李佑显得顺眼多了。

要不是这两人空降到办报厅,说不定李佑不会被排挤走,李佑不被排挤走,如今也不会出现这等丢人现眼的状况。

石大人心里想着,面上淡然道:“主意么,本官心里倒是有个,就是不知道成不成,日后再说。”

与此同时,李佑在明理报坊中审看明日的稿件,话说近几天,报坊中士气不错,原本还多多少少带有些不情不愿的监生个个兴致高昂,一扫过往的抑郁颓废之气。

首先,报纸如此红火,明理报坊的众监生与有荣焉,面上有光。监生们都是同窗,国子监办报厅那边的惨淡状况也有所耳闻,还有传言要撤销办报厅。攀比之下,自然这边更幸福。

其次,可以针砭时弊、讨伐大臣,还能引起天子的直接关注。对于被压抑很久普通监生而言,一个字就是爽,这种精神快感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

再次投机成功,荣升为四大领班主编之一的白斯文白监生正滔滔不绝的向李佑表决心,“自从见过李大人,晚生体会到了生不用封万户侯,只愿一识韩荆州为何意了,只恨不能早日识荆!如今能在大人门下略尽绵薄之力,此生无悔矣!”

在白主编的马屁声中,李佑点评了几句稿件,忽有人来送帖子。他收下后打开看了,原来是吏部文选司郎中左大人和礼部仪制司员外郎朱放鹤先生两位好友联合做东,请他吃酒。

这两人怎的走到了一处?李佑心里念了几遍后就看出来了,无论是传话也好,还是摊牌也罢,这两人必然是受了些托付。

说不定是某些大佬表示服软了,所以委托他这两个好友来充当中间人。

第623章 群雄逐鹿

这酒宴去还是要去的,不能不给两位好友面子。而且这两人一个是天下第一五品官员文选司当家人,一个是德高望重的宗室皇亲、天子的亲信人物。

能请动他们两个来当说客的,地位也不会太低。李佑暗暗猜测,大概不出内阁那几个。

三月中下旬之交天气渐暖,李佑安步当车,按着帖上的时间,在华灯初上时分来到了棋盘街锦绣楼。如今来的次数多了,这里店家小厮都认得他,直接将他引上了二楼某间临窗雅阁。

左邦瑞与朱放鹤却早在里面等候了,正在喝茶闲聊。李佑连忙抬手见礼道:“竟然劳驾两位久候,折煞在下了!”那两人起身还礼道“不妨”,又一起入了座,招呼店家上酒菜。

无论左郎中还是朱放鹤,都和李佑很熟悉,有些话可以直言不讳,不必遮遮掩掩,也不必讲大道理。酒过三巡,左大人就对李佑说:“李贤弟,你如今正行走于悬崖边,稍不小心便要踏空。如此处境,你可觉察得到?”

言外之音,李佑当然听得出来,知道左郎中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仍明知故问道:“左兄是说在下办报的事情?”

左郎中道:“你办了几天报纸,如今惹得人人自危,固然能让你畅快一时。但长此以往,对你未见的是好事情。”

李佑大笑几声,“左兄觉得,这种局面难道能怪在下么?”

左大人奇道:“此话怎讲?”

李佑放下杯中酒,面上做出愤然之色道:“不谦虚的说一句,在下过往种种,足以当得起劳苦功高四个字!但在铲除权阉之后,却被朝廷发去国子监管学生,说的难听些,形同放逐!

即便如此,在下也不敢有所废弛,仍尽心尽力、绞尽脑汁想出了办报的法子,谁知才有开头,某些人又跳出来鸠占鹊巢的抢功,将在下驱逐出国子监办报厅,这又算什么?所以是庙堂诸公有负于我,而不是我有负于朝廷。两位兄长以为然否?”

左大人与朱先生彼此对视一眼,李佑说的没错,他确实是连续两次遭到排挤。不过此乃宦海常态,没能本事的只能先忍着,有本事的自然就有各种“不甘寂寞”的表演,从而衍生出很多笑话和趣闻。

想至此,二人皆点头道:“不错,贤弟受了亏待。”

李佑言辞有些激烈的说:“想必是有人委托你们与在下面谈的罢,具体是谁也不问了!但我的丑话就放在这里,有的人做得了初一,那就休怪我做那十五了!大家比拼手段分个高低,若某些人遭遇什么麻烦缠身或者丢了脸面,那也是技不如人、咎由自取、自取其辱,怨不得在下!”

左朱二人当然意会的到,这确实是李佑的抱怨,但不能只当抱怨听,他同时也是在提出条件。某些人既然想要他李佑消停,就得拿出点诚意来,怎么把他打发去坐冷板凳的,就怎么将他请回来。

作为李佑好友,左大人叹道:“那些人真是何苦来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不过你这终非长久之道哪。我不仅仅是来当中人的,其实还是真心劝你一句,适可而止,千万不要继续如此了,有些事情,天子能做,你却不能跟着做。”

大半时间都在一旁静听的朱放鹤此时开口道:“贤弟因此而发愤,固然情有可原,但未免有绣衣使者之讥,叫朝臣心有疑虑,所以不能不谨慎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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