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的没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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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的没落-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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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真正的历史问题(亦即时间问题)走到了前台,需要我们尽可能严肃地从受科学调控的观相学(physiognomic)方面加以对待,为的是发现那奇妙地组合在一起的必然性——与因果关系全然不同——是如何运作的。每个现象事实上(ipso facto)都隐含着一个形而上之谜;那些现象出现的时间绝不是不相干的;一直以来有待我们去发现的是,在世界图象中存在着何种活生生的相互依存关系(与无机的、自然律的相互依存关系全然不同),从整体的人而不仅仅是(如康德所认为的)从人的认知部分辐射出来的是什么;一种现象,不论是宗教或艺术的最高创造,抑或仅仅是平凡的日常生活,不仅是一个需要理解的事实,而且是精神的一种表现,不仅是一个对象,而且也是一个象征——所有这一切,从哲学上看,全都是新的东西。
  由此,我最后终于清晰地看到了那解答就摆在我的眼前,那解答是概观性的,具有丰盈的内在必然性,且是从一个原则引申出来的——这原则尽管可以发现,却从未被发现,它从我年轻时起就纠缠着我、吸引着我、折磨着我,使我觉得它就在那里,必须加以解决,但又可望而不可即。因此,从一个几乎可以说很偶然的机会开始,我写出了现在的这本书,试图对一种新的世界图象给出一个临时的表达。正如我所知道的,这本书有着初次尝试的一切缺点,不完整,其中自相矛盾的地方当然也在所难免。不过,我确信,书中对一个观念给予了不容争辩的阐述,这一观念一旦清楚地说出来了,就会(再重复一次)无可争议地被接受。
  因此,尽管本书比较狭义的论题是要分析目前正在全球扩散的西欧文化的没落,但希冀的目标却是要发展一种哲学,以及这一哲学所特有的运作方法,那就是目前正要被试用的世界历史的比较形态学方法。本书很自然地要分成两部分。第一部分,“形式与现实”,从各伟大文化的形式语言入手,试图深入它们的源头的最深处,这样就可以为建立一种有关象征的科学提供基础。第二部分,“世界历史的透视”,从现实生活的事实入手,从高级人类的历史实践入手,寻求获得历史经验的精髓,这样我们就能着手构建我们自己的未来。
  书末附加的图表展示了研究结果的概况。它们使人可以同时对新方法的成效和范围获得一些认识。

第二章 数字的意义(1)

  一
  我们有必要一上来先关注一下几个基本的术语,因为在这本书的运用中,这些术语带有严格的、且在某些情况下是新奇的含意。尽管这些术语的形而上内涵会在接下来的论证过程中逐步变得明朗,但还是应当从一开始就对附于其上的确切涵义给予清晰的说明,以免引起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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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存在”与“生成”之间的流行区分——在哲学中同样盛行——在其所意图表达的对比中似乎忽视了本质的一点。一种无有终止的生成——“行动”、“现实性”——通常也被看作是一种状态(例如在物理学的“匀速”和“运动状态”这样的概念中,在空气动力学理论的基本假设中),因此而被归于“存在”的范畴。另一方面,我们事实上是通过意识并在意识中来得出结果的,从那些结果中,我们可以用歌德的方法区分出最后的两个要素,即“生成”(becoming)和“既成”e become)。在所有情形中,尽管具有人类特性(humanness)的原子远非我们的抽象概念的力量所能把握,但是在这一对比中真正明晰的和确定的情感——基本的和弥散于整个意识中的——乃是我们所能及的最基本的东西。由此,必然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既成”永远是基于“生成”之上的,反过来则不行。
  我要用“固有的”(proper; das Eigne)和“外来的”(alien; das Fremde)来对那两个基本的意识事实作进一步的区分,对于所有处于清醒状态(不是睡梦状态)的人来说,这些事实的确立乃是通过一种直接的内在确定性,而不是通过更准确的定义的必然性或可能性。被称之为“外来的”要素总是以某种方式与“知觉”这个词所表达的基本事实相关联,例如外部世界、感觉的生命。伟大的思想家倾其全力构建意象,为的是在半直观的二分,如“现象与物自体”、“意志之世界与表象之世界”、“自我与非我”等的帮助下越来越严格地表达这种关系,虽则人类的确切认知能力其实不足以胜任这一任务。
  类似地,“固有的”要素则关涉着我们视作情感的基本事实,亦即关涉着我们的内在生命,它以直接的和不变的方式同等地蔑视通过抽象思维的方法进行的分析。
  再者,我还要区分“心灵”与“世界”。这一对立之存在与纯粹人类醒觉意识的事实是同一的。在这一对立中,存在的是不同程度的清醒与敏锐,因此也存在着不同等级的意识、精神和生命。这些等级既包括感觉知识——不够敏锐,但时常又因为内在之光而四处弥散,它是原始人和儿童的典型特征(同时也是宗教与艺术的启示性时刻的典型特征,这一启示性时刻在一种文化逐渐变得衰老之后就越来越少出现)——也包括极度清醒的和推理式的敏锐,例如我们在康德和拿破仑的思维中所看到的,对于他们两人而言,心灵和世界的区别已经变成了主体和客体的区别。这一原初的意识结构,作为直接的内在知识的一种事实,是经不起更深一层的概念细分的。实际上,除了在字面上和或多或少人为的层面上,这两个因素根本也是不可区分的,因为它们总是关联在一起的,总是相互交织的,且总是作为一个单位、一个总体来自身呈现的。天生的唯心主义者和天生的实在论者在认识论方面的出发点是相同的,那就是,他们都假定心灵是相对于世界而言的(或者说世界是相对于心灵而言的,事实也确乎如此),如同基础是相对于建造、原初是相对于派生、“原因”是相对于“结果”来说的一样,可这一假定在纯粹的意识事实中根本没有基础。并且当一种哲学体系把重点放在这一方或那一方的时候,它由此只不过是使我们获知了那个哲学家的个人喜好,获知了一个纯粹传记意义的事实。
  因此,通过在结构上把醒觉意识看作是对立双方的一种张力关系,并进而将“生成过程”和“既成之物”的概念运用于它,我们发现,生命这个词具有一个完全确定的意义,就是,它与“生成”的意义是紧密地联结在一起的。我们可以把生成物和既成物描述为一种形式,在那里,生命的事实与结果在醒觉意识中分别地存在着。对于一个处在醒觉状态的人而言,他的固有的生命不断地在充实自己、完成自己,并通过生成的要素体现在他的意识中——这一事实,我们可称之为“当下”e present)——它具有“方向”(Direction)的神秘特性,在所有高级语言中,人们企图借那个谜一样的字眼“时间”来说明“方向”的意义,来——徒劳地——使它理性化。由上面的论述必然可知,在既成物(固定物)与死亡之间有着一种根本的关联。
  由此,如果我们把心灵——即那被感觉到而不是被理性地描画出来的心灵——名之为可能,而另一方面把世界名之为现实(这些表述的含义应当不会为人的内在感官所误解),我们便可把生命看作是可能的实现在其中得以完成的形式。就方向的特性而论,我们可以称“可能”是未来,而称“既成现实”为过去。至于“实现过程”本身——它是生命的重心,是生命的意义中心——则可称之为“当下”。“心灵”是有待完成的东西,“世界”是已经完成的东西,“生命”则是正在完成的东西。我们也可用这种方式对生命给出类似的其他表述,如瞬时、绵延、发展、生命意义、使命、视界、目标、生命的丰盈与空虚、确定的意义等等,这一切对于我们接下来的论述,尤其对于我们认识历史现象,将是必需的。
  最后,正如读者可能已经看到的,在此还要在一个十分确定且迄今为止还不常见的意义上运用历史和自然这两个概念。这些字眼包含着把知识的总体——既包括生成过程,也包括既成物;既包括生命,也包括曾经的活物——理解和领会为一种同源的、精神化的、井然有序的世界图象的诸种可能模式,亦即依据生成与既成、方向(“时间”)与广延(“空间”)何者为主导因素来从某一不可分割的印象集合中形成世界图象的这样或那样的方式。这不是一个因素替代另一个因素的问题。我们把握那反映和证实我们的固有存在的“外部世界”的可能方式在数量上是无限多的,并且是极其多样的,而纯粹有机的世界观(world…view)和纯粹机械的世界观(这一常用术语在此是在严格的字面意义上使用的)只是其中的两个极端方式。原始人(假如我们能够想象他们的醒觉意识)和儿童(如同我们所记得的)都不能够充分地认识或把握这些可能性。这一高级的世界意识的一个条件便是语言的拥有,由于语言,意义不再单纯是人的声音,而是一种文化语言(culture…language),这种语言对于原始人乃是一种非存在,对于儿童固然是一种存在,但却是不可理解的。换言之,这两者对于世界都不拥有任何明确的和清晰的概念。他们对于历史和自然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而没有任何实在的知识,他们与这些东西之整体的联系太过紧密。他们根本没有文化。
  在此,“文化”这个重要的概念被赋予了一个最为重要的肯定意义,我们此后都将这一意义上来使用它。与我们选择以可能和现实来区分心灵和世界一样,现在,我们也可用这一方式来区分可能的文化和现实的文化,例如作为(一般的或个体的)生存的一种观念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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