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算中的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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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算中的上帝-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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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现在,透明的外层大气已经被巨大的爆炸轰走,恒星本身也在急剧膨胀;它的直径已经扩大到平常的好几倍。虽然猎户座一等星可以用肉眼观察到,但是人们却很难凭借肉眼确定它的直径。尽管如此,它从来没有达到过目前的状态:一个黄白色的超高温气体外壳,一个致命的等离子区,正从不断扩张的圆盘中向各个方向散发。
在阳光下,在地面,我们能见到的只是一个亮点,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但是飞船的天文望远镜告诉我们更多。
很多很多。
令人难以置信的多。
在他们的照片中,人们可以看到另外还有一次爆炸晃动了恒星——它甚至稍稍改变了在望远镜中的位置,还有更多的等离子气体涌进宇宙之中。
然后,恒星的右方不远处打开了一个看上去像是竖着的裂口。裂口锯齿状的边缘镶嵌着穿透力极强的蓝白色的能量。裂口越长越大,出现更多锯齿,随后——
——随后一种比太空背景更暗的物质从裂口中喷涌而出。物质看上去很黏,好像是从另一端渗漏出的柏油,但是……
但是,根本就不存在“另一端”——宇宙中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一个洞,不可能会有人像掀起帐篷的帘子一样拎起宇宙并在上头开一道门。根据定义,宇宙的能量和物质都是守恒的。如果那个黑色物质不是来自宇宙外部,那么这个裂口就是一个隧道,一个蠕虫洞,一条捷径——一个连接宇宙中不同点之间的结构。黑色物质在继续流出。它边缘的形状是固定的。当它的四周盖过恒星时,它们都变得不可见了。假设它离猎户座一等星很近的话,它的体积肯定不会小。裂口的长度可能超过一亿公里,它喷出的物质的直径则是它长度的好几倍。当然,由于这东西非常黑,既不发出也不反射光,因而它没有光谱可用来做多普勒偏移分析,也很难借助视差研究来确定它离我们的距离。
不久,整块物质都涌过了裂口。它有一个掌形结构——一个中央肢和六个独立的附属肢。它刚脱离裂口,裂口就关闭并且消失了。
垂死的猎户座一等星开始收缩。唐纳德·陈说到目前为止所发生的只是个序幕:当向内入侵的气体第二次撞击铁核时,恒星会发生真正的爆炸。它会变得如此耀眼以至于我们——四百光年以外——都不能用肉眼直接观察它。
黑色物质在太空中滚动前进,像个有轴和轮辐的轮子,似乎——这不可能。不,这不可能——它的六个附属肢得到了宇宙空间的支撑。这个物质朝着猎户座一等星正在收缩的核移动。整个场景的构图容易使人糊涂——直到黑色物质的一肢碰到圆盘的边缘并将它包了起来,我们才知道它离地球的距离要小于猎户座一等星离地球的距离。
在它后面的恒星继续崩塌,而它则继续包裹着恒星,直到完全挡住恒星射向地球的光线。在地面上,我们只知道恒星突然不见了,在白天的天空中太阳已没有了竞争对手。从马莱片斯的望远镜看过去.黑色物质清晰可见,在星空背景下,它就像是个多指的墨水斑点。然后——
然后猎户座一等星上肯定发生了陈所说的过程——它在黑幕后爆炸了,释放出相当于一亿多个太阳的能量。从黑幕那边看过去,这颗巨大的恒星必定灿烂无比,释放出令人目盲的强光和可怕的热量,还伴随着喧嚣的无线电噪音。但是从地球上看——
从地球上看,一切都被隐藏起来。但是墨水斑点仿佛朝向望远镜的镜片膨胀了,似乎被什么东西从后面打了一拳。它的中央肢由于距离变近几乎充斥了望远镜的整个视野。同时,六个附属肢也被炸得往后退却,看上去就像受到威胁的章鱼的触脚。
不管这个物质是什么,它承受了爆炸的冲击力,保护了地球——还有弗林纳人和吕特人的家园——免遭屠杀。
站在博物馆外面,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但是,真相慢慢地披露了。虽然超新星爆炸仍然发生了,但是出于某种原因,我们三个世界却仍能逃过这一劫。
生命仍将持续。不可思议地,心存感激地,迷惑不解地,生命仍将持续。
至少对大部分人是这样。

第三十一章

那天晚上最终我还是回到了家。那些在地铁里的人也听说了不知是什么原因灾难转移了。晚上八点我设法挤上一辆人满为患的地铁。虽然不得不一路站着回家,但是我想见苏珊,想见我的儿子里奇。
苏珊紧紧拥抱了我,我都感到有点疼了。里奇也抱了抱我,然后我们坐在沙发上。里奇坐在我的怀里。我们一家子又拥抱了几回。
最后苏珊和我把里奇放在床上。我亲了亲他,我的儿子,我的心肝宝贝,祝他晚安。最近他的生活中发生的事太多了,不过他还太小,不知道今天发生的意味着什么。
晚上十点,苏珊和我回到沙发上。我们一块儿看了马莱卡斯的望远镜拍摄的相片。电视台正在播报这些相片。主持人显得比往常沉默了许多。放完了马莱卡斯传来的片断之后,唐纳德·陈出现在演播室,详细解释了所发生的事,并确认那个黑色反常物质(唐是这么说的)仍旧处于地球和猎户座一等星之间,保护着我们。
主持人用“我想有时候我们的运气还不错”这句话结束了访谈,他转向镜头说:“今天其他新闻有——”
但是其他都算不上新闻——根本不重要,根本无法与今天下午发生的相比。
“有时候我们的运气还不错。”主持人是这么说的。我用一只胳膊圈住苏珊,将她拉近我。我感受着她的体温,闻着她头发里残留的香波的味道。我第一次想到我们过去的那些幸福时光,而不是哀叹我们的时问所剩无几。
主持人是对的。有时候我们确实很幸运。
我是在第二天从家去博物馆的地铁上想到的,我找到了启示。
我到了办公室一个小时之后,霍勒斯的幻影才出现。我一直在坐立不安地等她出现。
“早上好,汤姆。”她说,“我为昨天不近人情的话向你道歉。我——”
“别担心,”我说,“当我们得知自己快要死时,我们都会变得不太正常。”我说个不停,不让她抢过话头,“忘了它吧。但是听着,今天早晨在地铁和其他人挤在一起时,我突然想到了些什么。那个拱顶建筑是什么意思?还有从Groombridge 1618飞往猎户座一等星的飞船?”
“拱顶建筑肯定被烧成了灰烬。”霍勒斯听上去很悲伤,“死星的第一个攻击波就能做到。”
“不,”我说,“不,那不是真正发生的事。”我摇了摇头,我仍旧处于对暴行的震惊之中。“该死,我应该早就想到——他也应该想到。”
“谁?”霍勒斯问道。
我没有回答——还没到时候。“Groombridge的居民没有抛弃他们的星球。”我说,“他们也上传进了一个虚拟的世界,像其他人那样。”
“在他们星球的表面我们没有发现警示性建筑。”霍勒斯说,“而且,为什么他们要派一艘飞船去猎户座一等星?你是说他们是一个分裂的小团体,不愿意上传?”
“没人能去猎户座一等星那儿生活;就像你说的,它太不稳定了。再说四百光年的距离,如果只是为了得到引力加速度,距离未免也过于长了。我确信你们发现的飞船上没有船员或是乘客,Groombridge上的所有居民仍然在他们自己的星球上,都已经进入虚拟世界。他们送往猎户座一等星的是一艘无人飞船,上面装载的是某种催化剂——某种能够引发超新星爆炸的导火索。”
霍勒斯的眼柄停止了舞动。“导火索?为什么?”
我的脑海中激起层层巨浪。这个想法太不一般了。我看着这位弗林纳人。
“为了蒸发银河系这边的世界。”我说,“为了清除上面所有的生命。如果你将你所有的意识上传进入一个计算机并把它埋入地底深处,你最担心的是什么?你最担心的是会不会有人过来把计算机挖出来,将它摧毁或是重新格式化。你到过的世界中,大多数都建起了警示性建筑,想把那些好奇的人吓走。但是在Groombridge上,他们要做的更绝。他们要确保没有人能路过此地并干扰他们,甚至生活在附近恒星系的人也不能。他们知道猎户座一等星——本地星空中最大的恒星——最终会变成超新星并爆炸。所以他们只是派出了一个催化剂,一个炸弹,一个能在它到达时引发超新星爆炸的装置,把爆炸提前了。”我停顿了一会儿,“事实上——事实上,这也是你们仍然可以检测到核聚变尾气的原因。因为它一直是在对准猎户座一等星航行,既没有改变航向,也没有减速。它一头扎进那颗恒星的中心,启动了超新星爆炸。”
“这简直是——简直是魔鬼的行径。”霍勒斯说,“完全位于左边。”
“的确如此。”我说,“当然,Groombridge可能不确定在其他地方是否存在生命。毕竟他们是在与世隔绝的情况下达到智慧阶段的——你说过那个方舟已经航行了五千年了。对于他们来说,这可能是个谨慎的预防措施。他们并不确定他们是不是会消灭其他文明。”我停顿了一会儿,“或者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可能他们认为自己是上帝的选民,还可能以为上帝把猎户座一等星放在那儿就是让他们这么用的。”
“可能他们真的这么想。”霍勒斯说,“但是你知道他们的想法是不对的。”
她是对的。我完全清楚。我已经看到了冒烟的枪。我已经看到了对于我来说完全足够的证据。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使自己平静下来,好好整理我脑中乱作一团的思路。当然,它也可能是更发达的种族造的,它可能是个人造的超新星爆炸盾牌,它也可能是……
但在这一刻,最简单的理论——包含最少条件的理论——不得不入场了。在这一时刻,你不得不停止要求更多的证据来证明他的存在。在这一时刻——或许离生命终结已经不远——你必须面对他。在这一时刻,心头的栅栏必须倒塌。
“你想让我说出来吗?”我说。觉得自己稍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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