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凤之佳人难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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钗头凤之佳人难逑-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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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清寒瞪着那镜内映出的种种,那生生世世,他皆在其中,每一滴泪,皆为他而流;每一滴血,皆为他而泣,她看到他的红线,他看不到她的情痴,他总在负她伤她弃她欺她,直到她泪尽情枯,心烬成灰。他痛,痛到心,痛到骨……“为何要让我看这一些?是要我让我知道此世我又伤了她么?我该专心专情?我该一心一意?但忘忘是在她之前遇到的人,我已经在努力……”
    ————————————月老摇头,“为何你用的总是眼?而非心?为何你看得到总是表象,而非实质?你的一世又一世,蹉跎的又有何意义?”
    不,不,不——额头崩裂,红溅作雨,一代红颜,血肉残肢,不不不——“忘忘。”阎觐更紧抱住她,“都是过去了,你已经喝了忘川的水,你还要让那过往折磨你多久?忘忘,忘忘,忘忘!”
    可是,好痛,好痛,真的好痛!冰凉的井水渗进喉咙,五脏六腑爆炸般的疼痛,要怎样,才能止住这痛?
    “关了那通天镜,关了那可恶的通天镜!”阎觐吼。
    “阎王。”他的代理者沉着应声,“这是她命定的劫数,她必须再经一遍每生每世的痛。”
    “什么狗屁的命定?什么狗屁的劫数?凭得是什么?你再不将那劳什子关掉,我拆了你这阎王殿!”
    狗屁?而且还是两个?代理阎王差一线就从现踞的宝座上栽下。
    “阎王。”月老援声,“那根红线原本就不该牵,他和她,缘尽五世之前。是你和判官的怜惜之心,令他们几世错缘。为这错,你们早天廷设限的百年入凡历劫,若你还不能了悟,难不成你还要在尘世轮回受难?”
    “那又如何?”阎觐剑眉竖起,“月老,你既主管尘世姻缘,你何苦几世误她?你既为仙,你的慈悲心肠又哪里去了?”
    “你们在说什么?你们说得是谁?你们——”
    上官自若直觉讽刺,一声厉吼冲喉而出:“住口,明清寒,难道你还不能想到,忘忘就是那镜中人!”
    不——!
第七章(下)
       “不,不要!”忘忘抱头瞑目,青丝乱摇,“我不是她,我不要那痛,不要——!”
    “忘忘,忘忘,忘掉那痛,忘掉那痛!”阎觐手放在她额头,他有了记忆,却未具神力,仅能调集了周身的气力与意念,只想使她抛却扰来的苦痛。
    她困扎,她哭喊,她撕心裂肺的泪飞如雨,直到——“小女放开了。”
    ……
    “放开了情,放开了爱,放开了他,也放开了我。”
    ……
    “小女追寻四世,痴缠千年,徒剩得一个灵魂千疮百孔。小女无力再爱,无力再缠。”
    ……
    “这根红线此端系住的是小女四世轮回的心,彼端系住的却只是一只没有心脉的小指。”
    ……
    “孟婆汤喝去了他的前尘往事,也喝去了他灵魂的记忆。他于小女从无半点怜惜,小女既已以四世情苦偿还夙债,自此无所亏欠,请赐小女新生。”
    ……
    她右手挥扯,脱手的红线没了执念的依附,唯余一抹红光逝于空气中,再也寻不得形迹。
    ……
    ……
    忘忘渐静下来,泪痕尚存,美眸轻阖,螓首昏昏欲睡地垂落。阎觐将其安置了自己胸口,抬指拭去那泪儿。
    通天镜上的影像仍在继续——“小女,”女子忽地抬头,拨开一头垂地长发,显出一张倾国倾城的绝美娇容,“小女不愿再要这张跟随了五世的脸。”
    ……
    “厌了。请赐小女一副平淡平凡的容貌,以使小女得以在新生平淡平凡的生活。”
    ……
    ……
    明清寒瞬也未瞬,看着她饮尽孟婆汤,看着她进入往生门,看着她在漩涡中新生为婴,看着她长成杨柳河边的簪花少女,看着她一双明璨猫眸顾盼生姿……
    不,不可能,不可能,他们苦缠几世,上天为何还要这般作弄?“月老,你如此戏耍众生,你枉为姻缘神仙!”
    月老未言,上官自若已失笑,“明清寒,你何必怪人?她四世的苦情苦恋,你可曾动过半丝怜惜?那四世,你饮了孟婆的汤水,忽略她的情真情痴尚有可议;今生里,你存着记忆,却也仅凭表象断定情订前生的恋人,你从来未用心,未用你的心来看她的灵魂,明清寒,你认为你还有资格责怪旁人?”
    月老拈须颔首,道:“不错,你一双眼睛,只看得到表象,看不到灵魂,你错失她,不是天之错,而是你之过,原本,为拨乱反正,今生小仙已用红线牵好了你们,是你将另一人牵了进来,又将红线扭成了错乱。而若非她在临往生前受到了判官的施法,只怕又将一生孤苦挣扎。”
    明清寒如遭雷殛。为寻她追她,他压下最后一口孟婆汤,因这一口汤,记住了她的脸,因这一口汤,错过了她的魂,今世依然在延续前世的错误,他,到底做了什么?
    “明清寒,你莫再执拗苦缠,既错过,便当放手,三生石上,汝与伊再无情缘,她与你的线,早已绝断。若你仍执迷,只会令她命运陷于不安,这可是你要的?”
    是,当初他娶了凌水烟,她远离故里,遭遇冷情阎觐;又因他的强作执着,妻子受人利用陷她受他索欢……他当真爱她么?若爱她,怎无法发现她的灵魂?他的无波啊……
    “明清寒,你可愿放手?”
    不放,不放又能怎样?事到如今,他如何敢说对“无波”痴情一片?伤了她几生几世,错了她今生今世,他怎还有资格握她素手纤纤?
    月老读出他的心念,满意颔首。“你若放了,你与你今世的妻子会有一段相契相守的良缘。”
    他的无波,他的无波,原来他和“无波”终究无缘。
    ————————————————“南宫慧,你可想起你的前世?”
    “我前世是他的妻子。”南宫慧面无表情,“我一早知道表妹对相公有意,但我深信相公的深情,并未放在心上。那日,我端一碗参茶送到书房,又见表妹向相公说起前世今生,相公举剑时,我若出面相拦,也该拦得住的,但我想,就此吓走表妹,令其知难而退也好,但没想到,相公当真刺死了表妹。我当下想过了千万个保住相公的法子,可是,在我转回心思时,却看到相公抱着表妹的尸身嚎叫痛哭,而后,一剑穿了自己的胸膛。我恨极了!相公口口声声的矢志不移,却仍抵不住的表妹的柔情攻势,未了还为她殉死,舍了我和已孕育七月的孩儿而去。我恨他,但更恨表妹,那怨念使我早产产子,崩血殒亡。在我看到牛头马面向我走来之际,我仍在想,来世,我一定要令她永远无法得其所爱,令她生不如死。”
    “你诅骂他人难得所爱,你又何尝不是如此?你和阎君的合该有段尘缘,但因你如斯强烈的恨念植心,使你无法永远做那个能够打动他的快活女子,也便失去了他。你若始终不能放下,未来的三生怕仍教恨意操控,善果难得。”
    南宫慧冷笑:“你这只会坐在上面看人间笑话的糊涂神仙,要怪,也只能怪你做事不专。你若将我和觐哥哥的红线系得牢不可破,我又怎会因为恨谁怪谁而起了怨念?”
    月老四平八稳,笑意晏晏:“天上地下,没有牢不可破的红线。小神我只管牵系,中间靠得是受它所牵系男女的维护修缮。神仙并非万能,尤其‘情’之一字,靠之以心,倚之以心,心若不再,红线即断。所谓破境重圆,再续前缘,也需要当事者有强烈的意念令小神我感应得到,方才为他们重执红线。你贵为公主,目高过顶,世间万物予取予求,不依然难挽一段逝去情缘?”
    南宫慧冷“哼”一声,美眸仍盯着那副宽阔胸膛里的娇小身躯毒芒毕现。
    “他无心于你,你强求于他,如斯执拗害人更害己。不过,”月老一笑,“小仙言尽于此,听不听进去,看你下面人生的造化,那非小仙我区区一个月老能干涉得了的。”
    唉,他已看到了她的远景:一生孤独,情爱远弃。强取无心于己的东西,何必?
    ——————————————————“判官,你的确是个任性妄为的冥仙,你施了法给她,变了她的性情,也改了她的命运,但同时,也将你自己和阎王与他牵连更深。将阎君的一线怜惜变成了……”毕竟是主管人间情缘的神仙,聪明收语,余下的话,人们用眼看——“阎王”胸前,揉了一个小小人儿,细细切切私语呵慰,使人怀疑那人当真是阎王转世?“你说,这当如何收场?”
    上官自若懒懒一瞥,耸肩,“当如何收场便如何收场,收不了场时便不收场,有何作难?”
    “唉~~”月老摇头,“她与明清寒情线断后,我为她牵得是另一桩良缘。”
    “哦?”上官自若一眉方挑,已听得一人的阴森鬼语——“我劝你最好将那根烂线给扯断,否则,你那留了千年的胡须便该旧貌换新颜。”
    月老双手当即护住爱须,“阎君,你开不得玩笑!老朽为人牵线搭缘,平生最爱却是这一把美髯,你动它,老朽可不依!”
    “不依?”阎觐浓眉成川,“那你便依我。将你适才说得什么‘另一桩良缘’的变成‘这桩良缘’,我要君忘忘那边牵的人,是我。”
    月老老脸皱皱,苦哈哈道:“阎君,你莫忘你的元神是……”
    “我管你什么狗屁元神!”
    咳咳咳,“狗屁”又来了?“阎君,你入凡历劫,本是例行常规,只一世而已,而这一世,你未入《生死薄》,未载《芸生册》,是以,你在小仙的府第,没有泥身。”
    “没有泥身?”阎觐轻声反问。
    月老颔首,仙体寒意陡生,唉,地府阴气过重,不宜久留呐。
    “那你那些泥胎又是如何得来?”
    “人世间降生一人,小仙便命仙童便捏一人……这……?”不不会罢,“阎君,你听小仙说,只有载入《芸生册》者,小仙才命仙童捏泥做身,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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