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草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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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草记1-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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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进了真秀宫,女皇已经正襟危坐在一边,脸上的血迹自有宫奴上前擦拭了干净。十几名太医赶紧呼啦啦跪了一地,向陛下磕头请安。女皇不耐烦地挥手,要她们快为凤后诊治病情,众人围在凤后床边看了半天,又小声嘀咕商量了半天,最后,一直负责为凤后看病的王太医被推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向女皇汇报她们会诊的结果。
    根据众人诊断的结果,凤后所得乃是郁症,系情志抑郁,肝气或痰气郁结所致,日积月累终致五脏气机不和,现在主要是肝气郁结和心脾两虚。肝气郁结的成因,在于情志所伤,由此便难免精神抑郁、胸闷胁痛、腹胀嗳气、食欲不振;心脾两虚则多因多思善虑,心悸胆怯,日常表现便是:失眠多梦,面色苍白,神疲乏力,食欲不振。若想根治此症,一来要疏肝理气,补益心脾;二来,恐怕还是应少思少虑,潜心静养,不可再受刺激。此番吐血已是伤了五脏六腑,乃是大大的凶兆,今后若再有吐血的状况发生,恐怕就回天乏术了。
    水御天听罢,凝神暗思,半晌深叹口气,吩咐众太医仔细写出药方,命宫奴到天药局按方抓药、熬制药汤。
    待到众人都走了个干净,宫奴们也被她喝令退下之后,一室寂静中,便只有她夫妻二人,耳边听着玉儿细微地呼吸声,看着玉儿轻轻翕动的鼻翼,水御天的心中不觉泛起柔情。
    王太医所说的病因,她如何会不明白?玉儿和自己少年夫妻,他的性子她可是看得通透得很,人是个聪明人,可谓是七窍玲珑心,只是人太过聪明了也不是件好事,不说会招致旁人的猜忌,只他自己,倘是钻了牛角尖便是再也出不来的……想必,他对自己宠信端弘的事情十分在意吧?偏还顾念着身份、矜持着性子,不肯来向自己示好,有事又没人能商量,生怕被人瞧了笑话,只好默默地往自己肚里咽……哎,你我果然是夫妻啊,连这难处都是一般无二的了……
    这个时候的水御天,想的都是玉无瑕的好处,对于先前的猜忌全部都抛到了脑后。
    轻轻叹了口气,水御天执起玉无瑕放在锦被外的手——这修长的手,曾经是那样的温暖,现在却变得有些冷了……还有这眉眼,曾经是笑语嫣然,宛如春花烂漫,现在却苍白似雪,好似随时就要化风而去,简直……就象是快死的人一样!
    这样一个念头突然闪进了水御天的脑海,让她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玉儿若真的就此撒手而去,只把她一个撇下,她该怎么办?!
    水御天惊恐地捂着自己的胸口,只觉得这个想法是如此的可怕——她从来也没想过,有一天,玉儿会离开她!纵然流连后宫美色,过尽千帆,玉儿总会在灯火阑珊处含笑等着自己,不管自己走多远,不管自己走多久,玉儿总会一心一意地守着自己,可是,她从没想过,玉儿会死啊!纵然自己不允许生离,但死别呢?!要她拿什么去和天争、和命斗啊?!
    “……玉儿,不要离开我……求你……是我错了,我不该冤枉你……玉儿,是我错了……求你,别这样惩罚我……什么都好,就是别这样不理我啊……玉儿……”水御天喃喃地哀求着,完全没有了帝王的傲气和霸道。
    一幕幕的往事好似走马灯一般回放在她的眼前:读书时,他吟诗作画的样子;成亲时,他清澄带喜的娇容;女儿出生时,他初为人父的骄傲和满足;自己初登帝位时,他神情坚定地说要守护自己;自己招纳新宠时,他的宽容和忍让……
    自己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若是不在了,自己会怎么样?
    也许依旧会有众多美貌的青年环伺左右,可是却不可能再有另外一个玉儿啊!再没有一个能取代玉儿在她心理的位置的呀!端弘再象,也是端弘,不可能是玉儿——毕竟是这个人,是眼前的这个人,陪伴着自己度过了十多年的时光,为自己带来了无数的欢笑和快乐啊!那些曾经的美好记忆,都只是他和自己才能共有的啊!
    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抚上玉无瑕苍白的脸颊,就好象触及的是一块轻薄易碎的瓷,水御天深吸了口气,又慢慢地吐出来,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脸颊,凑到玉无瑕耳边幽幽地说:“玉儿,天儿依你,只要你好起来,什么都依你……”
    怔怔看着他半晌,最后俯身在他的眉眼、额头、嘴唇上又仔细地亲吻了一遍,低喃道,“你以前许下的誓言,可得记得实现啊!”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当年两情相浓许下这海誓山盟,到如今,玉儿你可不要忘记哦!我可也不许你忘记的哦!
    玉无瑕眼帘紧闭,无知无觉地躺着,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而不能自拔。
    水御天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她已经又恢复到了女皇的果敢凌厉和高高在上。
    她站起身,叫来真秀宫中的宫奴,命令他们好生伺候,并郑重宣布:若是凤后有个三长两短,必得要这宫中所有的人全部陪葬,众人噤若寒蝉,待她走后,又是一通忙乱。
    心情抑郁的女皇回到御书房闷头坐了一会儿,便命身边的小宫奴宣萧文过来见驾。
    萧文接到旨意,又慌又乱,以为是宝珏出了什么事,在墨珠的服侍下草草整理一下仪容,便匆匆赶了过来。
    “萧文,朕也不打算瞒你,”女皇看着跪在地上的青年劈头说道,“月国愿意和虹国结盟,不过却有一个条件……就是要秀云迎娶她们的五皇子月清澄为驸马!”她现在的心情不好,懒得拐弯抹角地说话——横竖也只是告诉他而已,又不是征求他的同意,还用费什么口舌心计么?
    萧文听到前半句松了口气,想到云儿马上就能回来、夫妻就要团聚不觉欣喜若狂,但是紧接着的后半句,却好象一下子就把他扔进了极冷的冰窖,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
    女皇看他茫然无措的样子,倒也有些可怜他,勉强端起一副好脸色道:“你放心,凤后已经替你求过情了,朕念你平日里辅助云儿有功,况且又和云儿生了福华郡主,所以对你的驸马封号不予剥夺,让你和那月清澄共侍秀云,不分大小。”
    一旁便有宫奴说道:“萧驸马,陛下的恩典,还不快磕头谢恩?”一边连连朝他使眼色。
    萧文回过神来,仰面看了看女皇,见她面容严肃,知道此事已成定局,不禁又羞又气、又恨又怒,眼中闪过屈辱之色。
    咬紧牙关,低头半晌,却仍旧压抑不住自己心底的怒气,他“霍”地抬头:“陛下所说,臣实在不敢当!当初臣与公主的婚事乃是陛下做主,凤后担保,都说公主是臣一生的好依靠,臣与公主成亲以来,也是夫妻恩爱、琴瑟和鸣,臣自问并没有犯下什么过错。如今陛下却要出尔反尔么?另外替公主寻了驸马,陛下将臣置于何地?还请陛下收回成命,为那五皇子另觅贤妻!”
    “大胆!”女皇皱眉喝道,“你这是在责问朕吗?月国女皇既然看中了秀云做她爱子的皇妃,岂是随便能换人来做的?!不错,先前你们的婚事是朕做的主,但你要知道,朕虽然是秀云的姐姐,但更是一国的女皇,凡事当以国家社稷为重!秀云是朕的御妹,自然也明白其中道理,这门亲事,她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总之,朕是不会由着她性子胡来的!”
    顿了顿,她又语气森冷地说道,“你该好好谢谢你那位表哥凤后,若不是他替你求情,你哪里还有机会和朕来讨价还价?!还望你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才好!”
    萧文浑身一震,微觉诧异地看着女皇,想要再开口争辩,却见女皇一脸阴沉,也只有闭口不言——和皇帝讲理?讲得通么?一个不如意就杀人砍头的,他倒是不怕死,可是不能见云儿最后一面总是不甘心,何况,还有女儿萧萧,若是自己现在死了,女儿要怎么办?交给墨珠么?他那样逆来顺受的样子,可是半点风雨都抗不住的……何况萧萧是云儿痛了几天几夜才生下的命根子,是云儿给他的宝贝啊!他怎舍得不陪伴在她身边,怎甘心不亲眼见她长大**?
    “你能认清本分就好。”女皇看他不再说话,料想他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对于他的识时务倒也有些满意,“等月国皇子嫁入公主府,你可得好生伺候,不可持宠而骄,但也不必阿谀献媚,总之,不可丢了公主的脸面,知道了吗?“
    萧文低头不语,心头只觉郁闷难奈,好似被堵了块大石头。
    只听女皇还在那里继续说:“……若是那月国皇子有什么异动,你要及时进宫禀告,但切记不要让他察觉,记下了么?……至于平日里,你对月国皇子一定要注意恭谨有理,不要因为自己是秀云的元配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要是得罪了月国皇子,朕为了国家的利益,也不能保得了你!另外,你回去好好和那个小爷也说说去,要他也注意注意自己的言行,免得将来让人抓到什么把柄,到时候又横生枝节……你可听明白了?”
    “臣领旨。”萧文面无表情地答道,心里却说:我只是领受你的旨意,要我遵守你的旨意是万万不能的!
    女皇没有察觉他话里的破绽,以为他顺从了,十分高兴,吩咐身边宫奴:“拿笔墨纸砚,伺候萧驸马书写,”对着萧文,她说,“你在这里写封信给秀云,就说你同意她再娶,要她赶紧答应这门亲事,别在那里和月女皇耗了!”
    萧文听言,心中一宽:原来云儿还没有同意么?早该想到的,云儿和自己两情想悦,凡事都是把自己的感受放在首位去考虑,自己若不点头,她连墨珠都不会娶,何况现在是娶个皇子回来和自己分庭抗礼?想到这里,抑郁的心稍稍宽慰了些许,暗含讥讽地说道:“陛下既然已经有了定夺,何不亲自下诏?微臣的家书又如何比得上陛下的圣旨!陛下要公主娶亲,公主难道还敢不从吗?”
    女皇横扫他一眼,冷笑道:“要你写你便写,罗嗦这许多做什么?不错,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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