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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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 第6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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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管,掀开帐子,膝爬入床。
  “慕容,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她抓着里头的人,压抑着声音低喊,眼睛里乌光闪烁,“他登基了!他终于登基了!”
  床上的人没有声息。
  “他这两年越发不听掌控,神神秘秘,我一直担心他另有心思,我不怕他另有心思,我只怕他不登基。”
  她抱住他的肩,轻轻抚他的脸,手指微微颤抖,似要控制不住力量,帐帘内传来低低的“噗噗”之声,似乎什么东西被戳破。
  “哈哈哈当年龙应世家的那个诅咒,如今可要被自己人给破了,如何?如何?天道循环,血脉不绝,我开国女皇一脉精血,无限雄心,怎么可能被那个骄矜轻狂的世家世代困死?”
  “噗噗”之声愈响,帘上金钩叮当摇晃。
  “凭什么女皇一日为你龙应之奴,便得终生为奴?凭什么她靠自己力量夺了大荒天下,这天下就还算你龙家的?这浩荡河山,凭什么要她拱手让人?就因为你们血脉高贵,你们以龙应为名,你们是她曾经的主人?可天下无生来王侯,谁的心间血,都曾一样红!”
  “你们逼她不能传位于子女,否则子嗣断绝——我便要从你龙应世家血脉手中得位,让你们自己破自己的誓!”
  “慕容!慕容!”她用力摇撼着他的肩,“历经十四代漫长蛰伏等待,我终于做到,我终于做到!”
  她激烈颤抖,再无往日雍容高贵之态,直到发髻摇散,乌发从肩头泻落,与一缕白发纠缠。
  似乌木照上明月光,静夜里肃然清凉。
  她格格笑着,仰起脸,木屋顶上不知何时生了裂缝,漏一缕淡金色阳光,光斑在她光洁的脸上游走,耀亮满脸横流的泪水。
  这是喜悦的泪,也是怆然的泪。
  喜悦这苦心筹谋和等待终有结果,怆然为这结果她付出代价几何。
  那些少年婉转如娇莺,那些青春无忧伴昆仑,那些月下柳梢剑蹁跹,那些云外鸿雁传消息。那些光润芳华十六年,永远游移昆仑宫飘摇的雪白雾气,雾气里走来城府深沉的大师兄,精明强干的二师兄,擅长医术的三师兄,厚道老实的五师兄,灵巧多话的六师兄,沉默阴沉的七师兄,活泼佻达的八师兄……还有……他。
  多年后一袭紫衣飘荡天涯,也飘荡在她的思念和逃避里,这一片四季如春的山谷盆地,永远种着紫色的小花。
  多年后她已记不清自己爱的是紫色的花还是紫色的他,已经记不清哪样发生在前,或者都不过是爱,得不到的爱。
  只记得那一日雾气迷蒙,她携着慕容的手,立在树林边,看土坑将他半埋,慕容要上去将他补一剑,他迈出脚步的那刻,她拉住了他的手。
  “他死定了。”她道。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慕容淡淡答。
  她的声音更淡,“那你不如先杀了我,再杀了你自己。”她笑得讥诮,“忘了吗?九重天门少宗主,也是我昆仑宫最小的弟子呢。”
  慕容轻轻笑起,携了她的手走开去。
  “不,”他大步离开,遥望苍空尽头,雪山皑皑之顶。
  “昆仑宫,从此已经不存在了。”
  昆仑宫从此不在,她的爱从此衰败。
  她转身离去,没有回头,只反反复复唱着那首狐狸歌。
  “大狐狸病了,二狐狸瞧,三狐狸买药,四狐狸熬,五狐狸死了,六狐狸抬,七狐狸挖坑,八狐狸埋,九狐狸哭泣,十狐狸问你为何哭?九狐狸说老五一去不回来……”
  “我不会问你为何哭。”慕容的声音,飘在树林外,“也没什么好哭的。昆仑宫与其说毁在我的卧底和你的内应,还不如说毁在他们自己的争权夺利之心。如果不是大师兄嫉妒老四,想要杀了他和老五,夺了明月血和菩提心成就神功,夺取宫主之位,哪有咱们趁虚而入的机会?”
  她不答,只低低哼着歌——他若能懂,终究会懂。
  她做的,不打算掩饰。她背负着血脉的重任,十四代皇族的怨恨和期望,蛰伏在她的血液里,永生不得解脱。
  这一生,她不会是他的人,那便让彼此斩得干净,慧剑之下,见血色万丈,雄心如许。
  那一年那一地染尽鲜血的紫色小花,开得真好,她采一朵,带回雪山,从此在半山盆地,只开了那一种花。
  如她这一生,只做一件事,只爱一个人。哪怕那是南辕北辙的道路,她在其间留下灵魂,人在前行。
  “慕容,慕容……”她伏在他胸前,低低喃语,这是她多年未曾给过他的温柔,“我终于可以下山,我终于可以做一回我自己。是非成败,哪怕只有一日,当年的诅咒都可以在这一代破解……以后,以后就再没有诅咒了……”
  不知道她撞上了什么东西,帘子内发出一阵空木般的邦邦之响。
  她似乎终于渐渐冷静,从帘子里慢慢退了出来。
  脸上泪痕已干,哭过的眼下肌肤紧绷,她慢慢挽发,姿态凝然端庄,如美玉之雕。
  有人间姿态,无人间心肠。
  “原本担心宗主六年出关之期将至,还在愁着借口,愁着如何应付那个历练的小子,现在,”她慢慢一笑,“你还是慢慢继续修炼吧,这雪山是你的,这天下,是我的。”
  帘子低垂,空气中有种淡淡腐朽的气息。
  她转身,推门,一招手,一只雪鹤腾空飞起,在苍蓝的天空中转过流丽的轨迹。
  鹤鸣清音,山间素雪纷落,无数白色人影,直泻而下。
  她仰着头,衣袖飘扬,雪白的宽大裙裾,在碧草之上,远远逶迤开去。
  人影如雪崩,覆盖了整个山谷,这是她耗尽数十年心血,为自己培养的深雪死士之军。
  不求成功,只图破誓,不求皇位百年,只求下世自由。
  她信她能做到。
  “带上那家人中的一个。”她道,“下山。”
  ……
  雪色人影在山道上纷飞泻落的此刻,慕容箴正在离雪山百里之处喘息。
  他现在看起来很有些狼狈,身边原本二十余位随从,现在只剩了五六位,这五六位还个个带伤,雪白的衣衫看不出原本颜色。雪山的衣裳都是特制,只要稍稍以药水处理,就可以保持清洁雪白,以此来维持雪山近乎神圣的形象,现在他们能将衣服穿成这么脏,说明他们一直不得喘息,连停下来稍稍处理衣裳的时辰都没有。
  慕容箴看上去好一点,这“好一点”,其实也不过是为了维持尊严,打肿脸充胖子的后果。为了外面不伤,他不惜受了内伤,现在每走一步路,内腑都似被火烧一次。
  慕容箴回头看看空茫茫的沼泽,一句生平从未出口的脏话,险些骂出口。
  真没见过这样的人!
  真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人!
  他确定宫胤已经拔针,不拔针也一定已经碎针,无论如何这是重创,但这人竟然还能带着他们辗转千里,在这大荒沼泽和沼泽之间不断游走战斗。
  宫胤还有帮手,这些帮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联络的,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冒出来,在这追杀的一路,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在追杀宫胤,然而到现在,看着身边越来越少的人,他终于开始怀疑——到底谁在追杀谁?
  三天前,自己就曾遭受一场要命的袭击,如果对方手再狠一点,人再多一点,也许他就要全军覆没。然而最终他带着寥寥几人逃生,这让他庆幸又疑惑——当真有这么巧合?
  身后有剧烈的喘息声传来,他回头,看着属下们伤痕斑斑的脸,和他们祈求的眼神。
  越过属下们的肩头,视线尽头,雪山皑皑白顶在望。
  再回首,地平线尽头,似乎又刮起了一道迷离的雪雾,宫胤就在不远处。
  看这雪山,看着这方向,看着那若即若离的雪雾,他眼眸如针眯起。
  宫胤,似乎是想把他逼回雪山呢……
  怎么,想在雪山拿回自己失去的东西吗?
  山上好歹还有许平然在,那个女人,从来只有她攫取,未曾有过她让步。
  想去找死吗?
  两虎欲待相争,何不提供场地?
  他冷冷一笑,转身。
  “回山!”
  ------题外话------
  ……
  戟指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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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我已归来,不死不休!
      大荒历三七二年八月十二,国师宫胤通告天下,即日就大荒帝王位,改元天授,原明城女王自愿逊位,并被新帝立为皇后。
  然而玉照宫锦绣红毯未收,金粉烟花未散,大殿盛宴膏腴香气尚未被风吹走,次日,一个惊爆消息便飞马驰遍帝歌——玳瑁女王不上贺表,不尊新帝,不受赐死之令,悍然撕毁诏书,宣布挥师二十万,直上帝歌!
  消息震撼帝歌朝野,有很多臣子,在脑海中拼命调取已经离去两年多的女王形象,只隐约记得一张鲜妍容貌,但更多人却对大荒三七零年,帝歌城墙下那个苍白女子影像深刻。记得她在帝歌城下控斧斩旗,当着上万人的面,砍烂了帝歌象征,记得她在燕杀军中怆然大笑,虽苍白衰弱而不折勇气,记得她临别一呼:“这面旗,迟早有一天我会来补好。有种你们就换了,谁换,将来我杀谁全家!”
  一个失败退走女子临别一语,似乎无力,但两年多来,也不知道是掌权者的健忘,还是真的有人畏惧那个誓言,那被砍了一个大叉的帝歌王旗,真的没有被换过。
  那面画了叉的旗,从此在帝歌城头寂寞飘扬,似乎在等着她的回来。
  而她,终于回来。
  大荒历三七二年八月十四,天授帝朝堂暴怒,当即下令自玳瑁往帝歌沿途诸部族立即调兵拦截,令亢龙新帅宣白宁率亢龙十万军北上讨伐逆军。先后封了六位监军,前往沿途部族属*中,督促各国各族执行帝歌命令。
  然而,出乎新帝意料的是,所涉诸国对于这次大逆不道的反叛,态度暧昧。
  襄国女摄政王正于此时告病,拖延履行帝歌方向要求襄国出兵襄助的命令。
  黄金部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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