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歌(三部全)》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云中歌(三部全)- 第13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许平君张了好几次口,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别后,风云太多,她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而心中对云歌有太多愧疚,压得她在这个几分陌生的云歌面前有些直不起腰来。
  云歌凝视了她一会儿,忽而一笑,笑意将她眉眼中的冷漠熔化,她轻声说道:“姐姐,你做娘娘了。”
  许平君心头终于一松,她还是云歌的“姐姐”,不管多少风云,至少这点还没有变。
  许平君牵着云歌的手,忽地沿着长街跑起来,一串串的泪急急坠落,幸亏有雨打在脸上,所以没有人知道那些滑落的水珠是从她心头落下。
  只看长街的迷朦细雨中,一个白衣女子,一个红衣女子,手牵着手,飞一样地跑着。迤逦的裙裾微微鼓胀,如半开的莲,砰砰的脚步声中,莲花摇曳着闪过青石雨巷,给本来清冷的画面平添了几分婉约。
  在她们身后,飞溅起的雨花,一朵又一朵缤纷地盛开,全都是苍茫易碎的晶莹。
  许平君不知道她究竟想逃离什么,又想追寻什么,她只是想跑。
  奔跑中,似乎这段日子以来,被束缚在未央宫内的压抑都远离了她,她仍然是一个可以在山坡上撩着裙子摘野菜的野丫头。
  好像跑过了大半个长安城,跑到她的力气都已经用完时,她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剧烈的喘息中,她看向云歌。云歌发髻松散,湿漉漉的发丝紧贴着脸颊,显得很狼狈,眉眼间的笑意却是十分浓烈。
  许平君脸上的泪仍然混在雨水中滑落,可唇边却绽开了笑。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地相对着大笑起来。
  人生路上的疯跑,只要能有个人陪伴,就值得大笑了。不管这种陪伴是来自亲人、爱人、还是朋友,都肯定是幸运的。
  她没有福气享受来自亲人的扶持,也许也已经失去那个最该携着自己手的人,可是,她至少还拥有一种清淡却持久的温暖。
  看到熟悉的景致,许平君的脚钉在了地上。
  院中的槐树枝叶长开不久,翠绿中,才打朵的小白花三三两两地躲在枝桠中探出围墙。雨水洗刷后,更添了几分皎洁。
  原来,她跑了半个长安城,想来的是这里。
  许平君摘下鬓边的簪子,轻轻捅了几下,就开了院门。
  这开锁的技巧,还是他所教。
  隐约间,树荫下,似乎还有个身影在做着木工活,笑着说:“这是十年的老桐木,给儿子做个木马肯定好。”
  院墙下半埋的酒缸旁,似乎还有个人一边酿酒,一边嘲笑着她的贪婪敛财,“我怎么娶了这么个‘爱钱’的女人?都怀孕了还不肯休息,仍日日算计着该酿多少酒,能卖多少钱。”
  堂屋内,高高一叠空竹箩静躺在屋角。以前这些竹箩可是日日都没得闲,从春到秋,总能听到蚕儿吃蚕叶的沙沙声。养蚕是个辛苦活儿,蚕儿结茧前,每天晚上都要起来喂两次。常常半夜里,她刚要披衣起来,身旁的人已经下了榻,一边穿鞋,一边说:“你睡吧!我去喂蚕。”
  …………
  许平君用湿淋淋的袖子抹着脸上的雨水,笑着说:“这屋子倒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云歌轻轻“嗯”了一声,装作没有看见许平君脸上过多的“雨水”。
  许平君笑着转身向外行去,“我们去看看你的屋子。”行到云歌屋前,却看院门半掩,锁被硬生生地扭断。
  如今的长安城里还有人敢偷这里?许平君忙推开门,牵着云歌快步走进了堂屋。
  云中歌 云中歌(三) 故剑情深千载颂,人心难测万古理(4)
  黄铜火盆前,孟珏正拿着火箸整火,看见她们进来,淡淡说:“在火盆旁把衣服烤一烤。”
  许平君这才猛地想起,云歌的身子今非昔比,忙强拖着云歌坐到火盆旁,自己去里屋找找有没有旧帕子、旧衣服。
  一个看着有点眼熟的人捧了几条帕子,躬身递给许平君。
  许平君以为是孟珏身边的人,随手接过,“有劳!”转身出了屋子,递了一条帕子给云歌,让她擦脸,自己正想帮云歌擦头发,猛地想起在哪里见过那个人。那不是一直服侍先帝刘弗陵的宦官于安吗?可之前她听小宦官们说,病已本想让于安继续掌管宫廷,可他突然失踪了,一起失踪的还有宫里的一批珍稀珠宝、书画古董。病已为了顾全先帝颜面,秘而不发,也不想再追究,只让七喜替了于安的职位。
  云歌一边擦脸,一边说:“姐姐,别光顾着我,你先自己擦一下。”
  许平君猛地一惊,回过神来,强笑道:“知道了。”
  三人围炉而坐,却无一句话。
  云歌似在专心烤着衣裙,许平君低头望着火,怔怔出神,孟珏神态淡然,时不时地用火箸挑一下火。
  云歌看裙子已经半干,身上的冷意也已全消,看向许平君,“姐姐,我们走……”
  孟珏忽地开口说:“平君,皇上是否打算封你做皇后?”
  许平君没有立即回答,好一会儿后,才漠然地说:“满朝文武不是都已经认定霍成君是未来的皇后了吗?前段日子还有个姓公孙的女子进宫侍寝,只是没有庆祝而已。”
  云歌垂目看着一块小小的木炭,从红色渐渐燃烧成灰色。这位公孙氏女子听说是一个普通侍卫的妹妹。她入宫不久,刘询又将她的哥哥公孙止调到了范明友手下。此事让霍光很是不快,不过刘询行事谨慎小心,下旨前小心翼翼地请示霍光,似乎霍光不同意,他就不会下旨,此举让霍光里面难受,外面风光,所以即使难受也只能干忍了下来。
  孟珏道:“今日葬礼前,几个亲近的臣子陪着皇上时,张贺说,葬礼后就该立后了,想先问一下皇上的真实想法,皇上的回答出乎众人意料。”
  许平君豁然抬头,紧盯着孟珏,“出人意料?”
  “皇上说起他贫贱时常佩戴着一柄剑,虽不是宝剑名器,可是此剑伴他微时,不离左右,如今不见了,他念念不能忘,所以希望众位臣子代为寻找。”
  仿若挣脱乌云,跳出黑暗的太阳,许平君眼中刹那绽放的喜悦,让她整个人亮如宝珠,映得满堂生辉。
  孟珏对即将出口的话有了几分不忍,“不要做皇后。”
  许平君不解:“为什么?”
  孟珏斟酌了一下,说道:“皇后的位置,霍成君势在必得,你争不过她。”
  许平君毫不在意地一笑,显然未把孟珏的话当回事情,反倒半开玩笑地说:“云歌如今可也是霍小姐呢!孟大哥你当着霍小姐的面说霍家是非,当心云歌不乐意。”
  霍光接云歌进府后,对外说云歌是他已过世夫人的远方亲戚,失散多年,好不容易相认,怜云歌在长安孤苦,把云歌认作了义女,改名霍云歌。听说因得霍光爱怜,就是霍成君见了云歌都要恭恭敬敬地叫‘姐姐’,所以霍府上下,竟是无一人敢对云歌不敬。许平君虽猜到事情肯定不像霍光说的那么简单,病已也曾叮嘱过她,让她见到云歌时,打探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可她心中自有自己的主意,她认识的是云歌这个人,不管云歌姓霍姓刘,是贵是贱,她只知道云歌如她亲妹,那些纷纷纭纭的外事,云歌愿意解释,她就听,云歌不愿意,她也没那工夫理会。
  云歌苦笑着说:“姐姐心情大好了就拿着我戏耍?霍成君早认定皇后非她莫属,姐姐若不想趟这潭浑水,这个皇后还是不要当的好。”
  许平君反问:“我的夫君已经下了潭,我能只站在岸边,袖手旁观吗?”
  孟珏心头另有思量,刘询的“寻故剑”真的就是“故剑情深”吗?可是许平君眼睛内的喜悦太过耀眼,那么单纯的女儿心思,那么挚烈的渴望,是这段日子以来,他见到的最干净的美丽,让他迟迟不忍击碎。可是……他不是早已经击碎过一双恳求相信的眸子吗?他不是早已经习惯看鲜花下面的腐叶了吗?
  云中歌 云中歌(三) 故剑情深千载颂,人心难测万古理(5)
  “平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皇上封了你为后,你就站在了刀锋口上?皇上想要争取天子的独权,霍氏想要维护家族的权势,他们之间的矛盾汇聚到后宫,你首当其冲。皇上封你为后并不难,不过是一道诏书。以霍光一贯的性格,他绝对不会和皇帝正面冲突,可你拿什么去守住皇后的位置?皇上如此做,已经将你置于险地,是用你的安全在换取……”
  许平君断然说道:“孟大哥,你不必说了,你说的道理我明白。我想这也是病已为什么想要我做皇后的原因。他在朝堂上已经被霍光左右牵制,他不想后宫再被霍氏把持,那是他的家,他需要一个可以安心休憩的地方,而我愿意在他休息时,做他的剑,护他左右。他是我的夫君,从我嫁他起,我已立志,此生共进退!我相信他也会保护我,因为我是他的妻!”
  云歌听到孟珏话语下流转的暗示,本来寒气陡生,才想深思,可听到许平君的铿然话语,却又觉得本该如此。爱一个人,本就该与他共进退、同患难,如果她当初也有许姐姐的义无返顾,她和陵哥哥至少可以多一点时光,可以再多一点快乐。
  孟珏似对许平君的选择未显意外,仍旧微微笑着,“以前,我一直觉得刘询比我幸运,后来,觉得我比他幸运,现在看来,还是他比较幸运。”
  云歌唇边一抹冷笑。
  许平君看到他们二人的样子,心中不安,蓦然间一个念头蹿进脑海,孟珏究竟为什么要打掉云歌的孩子?病已又究竟做过什么?如果有一日,云歌知道病已所做的一切,自己该怎么办?
  孟珏好似完全没有察觉云歌的敌意,对云歌说:“你既然住到了霍府,有了自己的宅院,有个人就该还给你了,省得留在我这里碍眼。”
  于安从室内出来,跪在了云歌面前,“老奴办事不妥,让姑娘这段日子受苦了,还求姑娘看在……看在……让老奴继续服侍姑娘。”
  云歌脑内轰然一声大响,痛得心好似被生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