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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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宋- 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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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觉受用地哈哈一笑,却还不放过王冲:“王二郎也是华阳人士?莫非与王歧公有亲?”
    大概是觉得这么一个少年,出现在他这个将军的欢迎酒宴上,着实扎眼,非要在他身上磨下点什么。
    听到王冲否认,马觉捏着下巴道:“幸好不是。不然我可要翻脸赶人了。”
    众人暗暗变sè,什么意思?
    “元丰五年,我父、叔父和我叔祖,族中七人都战死永乐城!怪谁?徐禧已经死了,种谔不救。也有他的难处,究根问底,怪王歧公!不是他要拦着司马温公回朝,为此不惜驱策西军再度入夏,朝廷能在前一年五路攻夏大败后,又接着挥兵冒进,徒损西军jīng血?”
    马觉还没喝酒。却如酒后失言一般喷起了王珪,让众人惊愕不已,连王冲都抽了口凉气。暗呼幸好王昂不在此处,否则真要闹出大事。
    厅堂里的欢声笑语骤然消逝。只有招来的对江楼乐班还在咿咿呀呀弹着唱着。马觉这话太刺耳,已有毁谤先帝之嫌,可他矛头直指王珪,却是安全得很。
    不仅因为王珪还在元佑党籍上。还因为马觉骂得也有道理。神宗时代的历史,大家都掰得细细碎碎。纤毫之处都品过了。永乐城之败,王珪身为宰相,确实难辞其咎。
    五路攻夏不必了,那是王安石给神宗皇帝揽足了钱粮后的必有之举。永乐城之败,则跟王珪直接有关。
    神宗皇帝有意招司马光回朝,王珪和蔡确在相,都深惧于此。王珪依蔡确之言,全力支持主张自横山直攻兴庆府的俞充。认为只要大军出动,司马光就没回朝的机会了。
    俞充经营环庆,虽然在元丰四年病故,但神宗皇帝五路攻夏没有得逞,就看中了俞充的横山攻略。派蠢儒徐禧主持,结果又招大败,死者十万。神宗得闻消息,早朝时对着辅臣恸哭。而后再没了攻夏的信心,几年后郁郁而终。
    “喝酒喝酒,往事何须再提?今rì官家绍述先帝之志,重开河湟,辟青唐,如今又要平泸南,君臣一心,再无旧rì之争,正是都监建功立业之时!”
    卢彦达赶紧抹浆糊,马觉脸颊转瞬又堆出笑容,似乎没过刚才那番话,厅堂中喧嚣声再起。
    一碗酒下肚,马觉咂了咂嘴,皱眉道:“我听打前站的儿郎,成都出了一种烈酒,叫作……三碗不过江。这酒虽比寻常的酒烈一些,却远没儿郎吹嘘的那般悬乎,这是何故?我碗中的是什么酒?”
    林继盛起身道:“告都监,今rì宴席上都是我海棠楼林家的海棠露。”
    见马觉一脸遗憾,林继盛再道:“都监所那三碗不过江,该是王二郎的独门秘方,林某惭愧,依方酿造,专卖豪壮之士,唤作好汉酒。只因粗鄙,入不得厅堂,没有上席。”
    林继盛拉上王冲是一番好意,王冲却暗觉不妙,心林掌柜,你这是要坑我的节奏……
    马觉挥道:“什么粗鄙!?越烈越好!喝那马尿一般的酒糟,已喝得烦透了,取来取来!”
    林继盛运来了不少好汉酒,是分给兵丁喝的,给马觉和众人准备了高档一些的海棠露。马觉既要喝劣酒,也任得他喝。片刻就抬进来两坛好汉酒,倒酒入碗时,马觉就抽着鼻子眯起了眼,一副陶醉之sè。
    “就是这味道……”
    马觉仰脖子咕嘟嘟一碗饮尽,哈啊吐了口酒气,拍案再道:“就是这味道!”
    他再度语出惊人:“王二郎,这酒是你弄的方子?把方子送我罢!”
    林继盛楞得大张着嘴,其他人都低头咳嗽,心这武人真是太无礼了。谁都知道,这种独门方子是人家的生财之道,从许光凝到卢彦达,都没认真想过夺这方子,这个马觉却是张口就来。西军是悍勇,陕人是豪迈,可二者发挥到极致,就是马觉这般不要脸吧。
    林继盛醒转,抱歉地看向王冲,心这下可坑了王冲。王冲要护住方子,必然要得罪马觉。这个马觉虽算不上什么人物,眼下带兵入蜀,谁知道会搞出什么事?
    王冲苦笑,这真是躺着中枪啊……
    “学生也只是拾古人牙慧,自古书上胡乱看来的,还是酒匠们一步步弄出了造法,学生都知得不详。都监喜欢,学生便择要提点,绝不藏私……不过,此法似乎跟泸州烧酒同出一脉,都监到了泸州,该能寻得更全的古方。”
    王冲模模糊糊地敷衍着,马觉皱起了眉头,似乎随时要发飙。
    “学生另还有一些小玩意,能防蚊虫,此时还是夏rì,了泸州,该能派得上用处,都监莫要嫌弃。”
    王冲转移着话题,拿出了风油jīng,反正他也准备送给西军一些,正好把这东西传扬出。
    马觉淡淡哦了一声,就此揭过,眼中却埋下了一丝yīn霾。
    “勿要上心,不过是个贪吝武夫。”
    酒席再开,卢彦达抽空安慰道,王冲心当然不上心,反正自己跟这马觉又不会有什么交集。
    席间酒酣话热,王冲正坐如针毡,却见王世义在门外急急招。
    “潘家的阿财找过来了,师母有难,老师急急而……”
    王世义神sè焦灼,王冲心惊不已,再找到阿财一问,顿足道:“姨娘怎的这般……爹怎的这般……是在散花楼!?”
    他发急不已,也顾不上骂人了,就想着转瞬能飞散花楼。左右看看,正见一匹雄俊战马,一边喊着“世义哥帮我!”一边朝那马奔过。
    王冲会骑马,虽然大多时候都是骑驴,骤然跨上这匹战马,确实有些不适应。但心中发急,也顾不得那么多。战马也该受过良好训练,没怎么撒xìng子,载着王冲扬蹄而。
    “抢马啦……唉哟!”
    一边的亲兵反应过来时,只能见着马尾巴了,惊声呼喊着,却被王世义一拳放倒。其他亲兵涌了上来,厅堂外顿时呼喝不断,打作一团。
    “快啊……”
    王冲两腿猛夹,策马狂奔,就觉一颗心总在飘着,始终落不下来。
    散花楼前,王彦中下了马车,车夫心痛地抚着快要累瘫了的瘦马,他看也不看地丢下一张钱引,急急奔散花楼而。
    “快啊……再快点,巧巧,千万别出事啊。”
    此时王彦中与王冲父子连心,似乎同时感应到了潘巧巧正立在悬崖之前,生死悬于毫发间。
    PS:

第九十六章 并蒂有怜天无怜
    时间回溯个把时辰,散花楼三楼,潘巧巧面对成都花行的几位大花户,感觉到了满满的恶意。
    华阳百花潘以往在花行里虽不是顶尖的,也算大户。潘老爷子过世后,还以为百花潘就此没落,却不想海棠潘又崛起了。先是嫁接出了并枝花,又种出了并蒂莲,名声大噪。达观贵人,豪门仕宦,都纷纷抢订海棠潘的盆花,夺了其他花户不少生意。
    有并枝花的本事,并蒂莲的名声,这事其他花户也只能艳羡,还说不上憎恶。可随着香精和香华生意的铺开,成都花户的干花、熏香和精油生意也开始萎缩,传统业务大跌。
    花户不像酒户,大多都没什么背景,不管怎么争,都是生意之争,很难摆到花行这个台面上。可这些花户忽然有了底气,组织起花行会议,要向潘巧巧讨公道,背后是谁,潘巧巧自然清楚。
    花户们先抱怨潘巧巧掀了大家的生意盘子,一个人吃独食,既然如此,官府摊给花行的市课,潘巧巧就该担起大头。
    这一击被潘巧巧轻描淡写地顶掉,花行不是粮酒盐铁行,官府基本不怎么插手,市课极少。生意作得大的,自然要多交,作不下去,也不必交,她便是想替别人担起来,官府也不答应。
    花户们硬的不行,又来软的,纷纷吐着苦水,说生意难说,要潘巧巧将嫁接之法、香精和香华的制法传给大家。嫁接之法是自家不传之秘,潘巧巧装作没听见,而关于香精和香华。则以利相破。
    潘巧巧安抚花户道,待生意做大了。她靠自家的花根本应付不过来,必须找其他花户进花。另一面。香精和香华也会交给花户们卖,毕竟花户们手里掌握着以往买干花、熏香和精油的顾客。
    这一番对应,花行的临时联合战线骤然崩溃,除开排在头几位的大花户,其他花户都觉得这未尝不是一条新出路。花会开到最后,潘巧巧再将带来的并蒂怜展示给众人,看着一红一黄两朵牡丹并蒂而生,正在吐蕊,引发了一片赞叹之潮。大多数花户不愿再与潘巧巧作对。识趣地离开了,就只剩下排名前三位的花户。
    “我们也只是受人之托,给接下来的事作个见证。”
    “我明白的,今日带并蒂怜来,正为此事。”
    此时正戏才刚刚上演,另一个主角终于现身,尤杏儿。
    见到小她好几岁,却一脸风尘味,显得比她还老的尤杏儿。潘巧巧心中同时流转着怜悯和不屑。面上却淡淡笑道:“我已邀了南湾的牙人来,今日与姐姐立下契书,将这株并蒂牡丹赠与姐姐,自此后。潘家与邓家再无瓜葛。”
    尤杏儿的目光先落在那株并蒂牡丹上,闪烁着惊艳之色,而后辛苦地拔了起来。投向潘巧巧。见到潘巧巧那散发着水润之色的脸颊,嫉恨之光猛然升起。而这平静的话语。听在她耳里,更像是在施舍。让她眼角渐渐变红。
    “这并蒂牡丹,你真舍得!?”
    尤杏儿哑着嗓子问,她之前也是听邓孝安说起,便抱着姑且一试的心理,用上撒泼打滚的力气向潘巧巧传话,不给香莲玉莲,就把你的命根子交出来!
    没想到,潘巧巧还真交出来了,这可是并蒂牡丹啊,转手怎么也能得几千贯的宝物,居然真交出来了!?
    潘巧巧暗道,她当然舍不得,可为了香莲玉莲,为了日后的幸福,她必须舍得。
    香莲玉莲真是邓孝廷的女儿,她作妾时的牙婆还在。她出了邓家门之后,诞下姐妹俩的稳婆还在,之后才招了赘婿上门。尤杏儿要代丈夫要回姐妹俩,打起官司来,输面很大。就算能赢,王彦中和二郎父子俩肯定要介入,到时又不知要生出多少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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