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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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宋- 第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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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集蕃兵教习。十九家藩夷,难道不是朝廷所属?陕西蕃兵上番成军已是定制。南平军乃至泸南安抚司也用蕃兵守城寨,边事司案视西南,心怀异心的蛮夷难免蠢蠢欲动,集蕃兵震慑人心,与罗国事何干?至于罗国会怎么看,之前平定晏州之乱,朝廷数万大军云集泸南,罗国都无所动,还会惧区区几百蕃兵?”
    唐恪听得生厌。哼道:“莫要再扯这些,宗汝霖,唐某很痛心,往日视你非小人一党,为何会与那奸狡小人一路,以西南事乱国!?”
    为什么会与王冲一路?问得好,宗泽日日在心中省视这一问,但次次回首,只让他越来越相信。自己的选择没错,尤其是朝中传来皇帝遣人联络女直人的消息后,他已确定,这条路是正确的。
    那一日。王冲反问:“按判以为,将来只是北方有事?”
    宗泽愣住,王冲又道:“按判其实比小子更清楚。京东是何局面,江南是何局面。”
    宗泽当然清楚。他在登州任通判时,只敢抓着宗室作文章。让当地老百姓喘口气。可真正压着老百姓的,是大钱、是盐法、是免役钱,是新党,严格说是自章敦之后,蔡京为首的小人党手中所操弄的新法。而既是小人掌朝,不管新法还是旧法,都成了聚敛之法。
    京东还是轻的,应奉局借花石纲等名目在东南吸血,京城又开建万岁山,一旦搜刮过甚,那就是油锅鼎沸之时,形势不堪设想。
    不必王冲作耸人听闻之语,宗泽早有所预料,关键还不在地方形势如何。当年仁宗朝时,不也是吏治崩坏,民心不安?可那时的天下,士林自重,君臣相敬,权、财、言,都散于朝野,不管是皇帝还是大臣,都不可能一意孤行,独导大政。
    可现在是什么情形?王安石变法,新旧党争,变着争着,权、财、言一步步集到了皇帝身上。独相出来了,阉宦出来了,什么妖魔鬼怪,什么光怪陆离,全都出来了。像王黼这样的宠臣,竟能让皇帝和朝廷容许边事司这种怪胎的存在,坏掉过往边事集朝堂的旧制,容他宗泽和王冲两个微末之臣把持国器,一念定边事,就是绝好的证明。
    “最糟的不是满目坏事,而是不管朝廷要作什么,朝野已无掣肘之力,遏制不了祸害,就如马坠深涧,骑手不可能提着缰绳把自己拉上去。”
    这是王冲的原话,宗泽深有同感。
    不过宗泽虽有天下大坏的预感,却只是朦胧之觉,不像王冲,直接断言,三五年内,江南要出大事,京东要出大事,一环断,环环崩裂。
    宗泽原本还不相信时间会这么快,王冲却道:“始皇驾崩,越年便有大泽之乱,两年便亡天下。女直人崛起,两年即占黄龙府,辽国还能有几年国祚?按判觉得三五年太急,小子却以为,三五年太缓……”
    宗泽悚然,这是内外相煎之势啊。
    收回心神,宗泽对唐恪道:“西南事怎会乱国?真要乱国,也是东南,也是北方!”
    唐恪一巴掌拍在腿上:“宗汝霖,还以为你漠然不知,原来你也知道天下危矣!?”
    在这一点上,看来两人是有共识的,只是难以分辨,到底是清醒之论,还是所谓的君子党,为强调在朝小人一党弄权之害的渲染。
    宗泽竭力争取着一线机会,希望说服唐恪:“既然天下将有大事,就该未雨绸缪,作些什么。以西南事分国家之力,同时聚起人财,这就是我与王冲要作的。”
    唐恪脸颊抽搐,愤怒地道:“这是什么话!?既将有事,就该息事!就如走水,一处烟尘未起,怎能自己在它处点火?”
    一旁唐效咳嗽了一声,唐恪话出口也知不对,宗泽却不留情地道:“边使说得对,火势将大时,不正该在下风处点火,先烧出一片驻足之地?”
    唐恪怒哼拂袖,宗泽反省自己又犯了直言刺人的老毛病,缓了语气反问:“那依边使之见,何以救天下?”
    唐恪昂首道:“息兵。宁事,修政。谏君近君子,远小人。君臣正,朝堂正,天下自正。”
    宗泽气得呵呵发笑:“边使的意思是,只我等是小人,朝堂诸公尽皆君子?”
    照唐恪这话,该弹劾的就不是宗泽王冲,而是蔡京、王黼之流,甚至该直接骂皇帝。可他却没这么作,只逮着做事的宗泽和王冲。这般厚脸皮的话也能说得义正词严,本揣着弥合之心而来的宗泽,也忍不住出言反讽。
    唐恪一点也不为宗泽的嘲讽所动:“君子之力有大小,有远近,大者正天下,小者正己身。远者清奸邪,近者阻祸患,唐某只能作力所能及之事。”
    若是王冲在这,定要回一句:“总之你只是骂人和坏事。救不救天下,与你无关是吧?”
    宗泽脾性虽烈,涵养却比王冲好,还不至于把话说到这个地步。
    到此宗泽也看清了唐恪的面目。就是典型的旧党,以君子自许,认为天下事以作人为本。作事为末。但凡卖力作事的,都是小人。有作就有错嘛。他可不管宗泽和王冲作事是为什么,在他心中。祸患都是多事弄出来的,只要息事,风浪就会自平。
    “宗泽也希望息事便天下平,可惜,独坐家中,也有飓风摧梁,宗泽绝不愿袖手坐待,告辞!”
    宗泽绝了念想,拱手而别。
    唐恪目送他出门,神色变幻不定,许久之后,低声哼道:“大梁倾垮时,也是尔等先死……”
    滋州承流县外军营里,王冲对本在兴文寨打理生意,被他急急招来的邓衍道:“让五哥你作的清点有眉目了吗?”
    此时的邓衍再不是三年前那个只有点小聪明的农夫邓五,一身员外打扮,脸上满是富贵气度。可与王世义不同,他虽也被王彦中收为徒弟,这两年却因生意太忙,几乎没什么时间聆听教诲,市侩之气越来越重。与王冲相处,不再像以前那般亲近自然,而是多了对主家的恭谨,渐渐以管家自居。
    掌着海棠渡、兴文寨若干产业,尤其是兴文、兴蔺两家商行,也难怪他会有这样的角色转变。邓衍也乐于接受这样的转变,权责越来越重,就要讲名分。不像王世义,更多是在作客卿之事,责任轻,地位自然会超然。他虽没什么大学问,也知取舍。
    在这两年多里,邓衍勉强学通了术算,能应付住生意往来。钻营笼络之能虽远不如王伦,却也算是合格的生意人,同时他的执行力还算不错,靠这两点,也能照管住王冲这摊产业。
    “二郎既吩咐了,自要用心。”
    邓衍躬身答道,罗蚕娘近前上茶,他双手接过,躬身道谢,目光直视茶碗,绝不在少女身上停一眼。他找王相公家的管事专门学过与主家相处的规矩,与女眷相处的忌讳可是重中之重。
    王冲也感觉出了邓衍的变化,不过他也乐见其成,没有说些就如家里一般随便的客套话。若是邓衍依旧如以前那般随便,他还会渐渐把邓衍放到自己的核心体系之外。不是说一脚踹开,而是就当作亲友相待,却不是忠诚于他个人,能放心交托产业的管家。现在邓衍自己愿意转职,这也是好事。
    “海棠渡那里,六月时又增租了一座客栈,两座库房,清溪驿也再租了一块地建别院。八月时地租六百五十二贯另八百三十文。”
    “净纸行八月粗利五百一十三贯另九十文,胡金说,若是兴文寨的竹纸再产得多,到年底时,即便售货不变,粗利也能再涨百分之二。”
    “十文利七月亏空五十贯,黄牙婆黄婆婆都说,盗印市钞越来越多,还是绝了市钞的好。”
    “我走得急,水火行和炎风堂的账报只收到七月的,照账报算,七月该得的份利是三百三十八贯……”
    王冲要邓衍清点所有家业近况,现在已是十月末,原本要到年末才报。在华阳老家那边,他为救父亲只留下了六七顷地以及净纸行、十文利两桩产业。在他得官以及入边事司后,林继盛又联合各家大户,陆续送回了作酒精生意的水火行份子,以及作风油精等医药生意的炎风堂份子。
    地租加上产业,在华阳老家。他年入大约能有一万五千贯。不过这只算收入,还没算支出。
    邓衍接着就报到支出项。“十里渡书院,秋时有十六名学生考入府学。十名学生到兴文寨,入学六十人,先生增两位,修缮、洒扫、先生束脩、学生食宿衣书补贴等一应开支增到每月四百七十贯。照二郎吩咐,都由地租支付。”
    “藏还在建子楼,七月提出三千贯,估计此时将用尽,我走时已叮嘱帐房预留三千贯。”
    “舅老爷的印书坊刚建,份子两千贯和印书钱一千六百贯已转入……”
    养书院。建藏,开印书坊,花销也大,全年算下来,华阳产业也就盈亏平衡而已。
    邓衍报数时也一脸淡然,到说到兴文寨的账目时,脸颊才渐渐泛起红晕。靠山吃山,王冲产业的大头还在兴文寨。
    “八顷田,今年得田租三百石麦。二百石稻……”
    王家在兴文寨有近十顷田,其中八顷已有佃户耕种,但开荒不久,收成不多。与佃户五五分之后。再扣除给佃户的耕牛、耕具、粮种补贴,就剩这么多。再过几年,田熟之后。这个数字应该能翻一番。这点粮食不值多少钱,却是硬通货。
    “两顷果园。十五种果子,共产十万斤。由兴文果行收购,得钱三千四百四十二贯另七十文。”
    相比之下,果园的收入就丰厚得多,这也是王冲假公济私,将附近一带有经验的果农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由这些人照料自己和兴文寨上层所有的果园。当然,给他们的报酬也很丰厚。不仅有自己的果园,还有粮田。
    “兴文寨地租,十月得二百二十六贯……”
    王冲在兴文寨“城区”所占地盘比华阳还大,足有十来顷,现在已扩建小半,多租给商铺、酒楼、驿站,得钱看似很少,日后却会越来越多。
    “兴文果行,现在已是冬日,没多少果罐能作了,估计全年份子钱会得六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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