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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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宋-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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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胡瑗、孙复、李覯“宋初三先生”以及范仲淹和欧阳修为代表,易学义理派在庆历年代就已蓬勃兴起。而后的张载、二程、三苏、司马光、王安石都把易学当作了阐述自己学术的舞台,谁不治易,谁就无才,更谈不上立论。
    听顾丰简要回顾了易学发展史,王冲就有感觉,以前只知宋儒是“六经注我”,具体如何,不甚了了。现在来看,易学上宋儒“周易注我”就是鲜明写照。
    “义理之易,各有所解,各说纷纭,但都托于象数之辨。若是没有象数的基础,就理解不到各说的真意,因此象数之易也不可忽视。”
    顾丰果然是杂学,又谈起了象数之易。
    “若论象数之易,蜀人也当称雄。程伊川说易学在蜀,这个易学更多是指象数之易。传河图洛书和先天图、太极图的陈抟,也是蜀人!”
    就如顾丰之前所言,义理之易是借周易抒发自己所主张的义理,是“周易注我”。而象数之易则是“我注周易”,企图自周易八卦中寻得象数之理,由此窥破天地玄机。因此易学的象数派对周易本身研究更为透彻,要学易,至少也要在象数上打下基础。
    “可惜邵子文已回果州了……”
    顾丰遗憾地道,王冲同样遗憾,能有邵伯温这个数易大师指点,象数之易学起来也该事半功倍。
    “唔,老儿所知,也偏于象数,教你也未尝不可。”
    邵伯温是求不上了,而且开口就是学二十年,王冲可没那个道心,学点基础也就够了,顾丰正合适。
    顾丰倒也没推托,王冲正要拜师,却听这老头又道:“这毕竟是私授,这个……”
    见老头一手抚肚,一手捏腰,指头摩挲不停,王冲顿时明白过来,这老头在要学费呢,果然是顾八尺啊。
    “一个时辰一百文!”
    “嘿……还论时辰呢?”
    “当然,能不能学到东西,总得分时间判别,按时辰计帐,很公道啊。”
    “你小子,满肚子花花肠子,也罢,就按时辰收。不过一百文……车夫载客十来里路就能得一百文,老儿这学问这般不值钱?”
    “二百文!”
    “怎么也得一贯……”
    “二百文不变,我再找几个学生。”
    “三百文,学生四人以内,问答也费jīng神。”
    “二百五!”
    “行吧……”
    王冲与顾丰一阵讨价还价,终于以二百五十文每人每时辰的价码谈定,隔天上一课,每课一个时辰。
    本着攥取一切附加价值的销售jīng神,王冲也提出了附加条件,比如开列讲课大纲,提供参考书目,以及设定教书目标等等,听得顾丰老脸乱拧,大感这钱不好挣。
    “参考……可以先看看王荆公的《易象论解》,正好是新学之要,公试策论要引论的话,用王荆公的易论最为妥当,多熟悉熟悉。”
    不过顾丰也颇有商德,达成协议了,就尽心指导。
    就这么,王冲拉着宇文柏、鲜于萌、范小石入了伙。听说此事,唐玮跟何广治也死皮赖脸地塞了进来,王冲又跟顾丰达成了补充协议,将唐玮、何广治列为旁听生,只收一百文。
    这事也不急在此时,离年关也不到十rì了。年关休学五rì,顾丰准备在休学前搞次摸底测验,经义治事斋都考,以便越年后有针对xìng地制定公试的抱佛脚之策。尤其是治事斋,这大半月来jīng力全放在君子礼仪培训上了,尽管不指望他们在公试上有所表现,但若是考得一塌糊涂,不仅顾丰有失职守,赵梓也要落了脸面。
    这么一来,治事斋的生员们就如坠地狱了。这个时代的蜀中远比王冲上一世冷,寒风凛冽,教室里摆了好几个炭盆都无济于事。多是富贵人家出身的生员们个个手足发僵,脸sè发青。笼着袖子,抽着鼻涕,听课都艰辛无比,更别说写字答题。
    不仅是治事斋,经义斋的生员也都一般德xìng,一坐就犯困,课堂上呼噜声不止,板子声也响个不停。可再打板子,jīng神都提不起来,顾丰都在嘀咕,是不是干脆提前休学了。
    君子之道,始于自强不息,故于“乾”也,君子以自强不息。自强不息,然后厚德载物,故于“坤”也,君子以厚德载物。自强积德以有载也,乃能经纶,故于“屯”也,君子以经纶。
    打量着一片萎靡的生员们,王安石《易象论解》的开篇语如火盆一般,在王冲心中回荡着。
    这几天他都在看《易象论解》,抛开对王安石治政的看法,就这本书来说,王冲读得真有膜拜之心。开篇就见“君子以自强不息”一句,当时就让王冲血气沸腾。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体魄不健,心志也坚不了,从今天开始,跑步!”
    王冲一声令下,顿时哀鸿遍野,生员们几乎造了反。哪有学校要生员跑步的!?咱们是读书人,不是要cāo练的赤佬!
    有顾丰的强压,当然这老头更多怕是瞎起哄,看王冲能鼓捣出什么花样。再有宇文柏、鲜于萌甚至范小石等人的支持,集英社这个团体也终于发挥了作用,少年人本就爱动,视这事为透风之举,其他学生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下了水。华阳县学,不,该说是大宋有史以来,第一次由学校组织的生员晨练,就这般出现了。
    将近年关,在宝历寺到海棠渡之间,多了一幕让旁人颇觉新鲜的场景。凌晨时分,百来名绑着襻膊,扎着袍摆的秀才在官道上群聚而奔。王冲王二郎领头,嘴里的骨哨短促地吹着,队尾还有壮汉压阵,喊着粗浑的号子:“一、一、一二一!”
    见着这群读书人,道上行人不迭地抱拳鞠躬,这都是秀才老爷啊。这是要变天了么?怎么秀才老爷也跟赤佬一样cāo练起来了?
    这一鞠躬,百来号人边跑边抱拳回礼,脑袋、身体和手臂的动作整整齐齐,还投以注目礼,惊得行礼的农人和贩夫走卒一身是汗,打小都没遭过这待遇,同时受百多位秀才老爷的礼……
    再遇着了一个老者,这群读书人哗啦停住,恭恭敬敬地给这赶着驴车准备去城里卖炭的老头让路。老头吓得一个劲地叫使不得,不是王冲赶动了驴车,老头还要跟这帮人拦着路彼此回礼,纠缠不休。
    虽然很是扰民,虽然就慢跑几里路,压根算不上锻炼,可每rì这么活动一下,大部分都还是年轻人的生员明显地感觉到jīng神好多了。甚至后几rì,连顾丰都骑着小毛驴,跟在大队旁边溜达着,呼吸清晨的新鲜空气。
    “守正啊,真是期待来年……”
    顾丰这么说着,浑浊的老眼第一次充满了对未来的渴盼。
    “下雪了!”
    腊月二十八,如前几rì一样,大队人马慢跑到了海棠渡,天空一片铅灰,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下来。
    王冲摊开手掌,感受着雪花融化的凉意,心说我也非常期待。
    【1:市面上众多的周易书籍,对如何算卦已经解说得很详尽了,大家可以自己看,但这些书籍更多是针对一般人感兴趣的算命,而非作学问的易学,因此在基础环节上有所缺失,所以一般人还是不太明白怎么看周易。】
    【2:八卦每卦有基本卦象,乾为天,兑为泽,如此等等,卦名是上下卦的卦象再加该卦主意。】
    【3:外卦和内卦的中位,也即第二爻和第五爻,分别是臣位和君位,“九五之尊”的“九五”说的就是第五爻为阳爻,也即君当位(如果是yīn爻则不当位)。】

第四十五章 大雪翻年风隐潜
    【今rì且先一更,有事外出,若赶得及,晚上争取第二更。 】
    腊月二十九,县学休学。王冲领着虎儿瓶儿来到三家村西北,心中再有期待,这是应潘寡妇之邀来拜访潘家。
    “应该是个很娴静的女子……”
    积雪重压青瓦,跟白墙连成了一体,潘家宅院占地颇广,跟华阳王氏庄院比不值一提,却也不是寻常富户能及的。怪不得潘家老爷子敢找王彦中入赘,没人会笑话他。
    “这门比以前大了些……”
    虎儿正嘀咕着,侧门嘎吱一声开了,两个青衣家仆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接着是潘家的家仆将一个锦袍人拖了出来,那人也不知是喝醉了还是睡死了,没半点反应。
    家仆将这锦袍人如丢麻袋般地弃在地上,再听门内一个高亢的妇人嗓音呼喝道:“今次只是曼陀罗!敢再踏足我潘家半步,就尝尝断肠草的滋味!”
    锦袍人的家仆唬得脸sè发青,就顾着将主人抱往马车里,不敢应半声。那妇人还没完:“我潘巧巧虽是个寡妇,也是有脸面的!把我当了寮子里的小姐调戏,别说是押司的侄子,便是宰相的儿子,下药也不皱半分眉头!”
    娟秀字迹和温婉词句揉成的形象顿时破灭,王冲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美艳妇人一手执竹耙,一手提裙摆,蹬蹬从侧门冲出来,朝着马车一耙抡去。
    “滚!”
    美妇一声怒喝,被竹耙砸得咣当作响的马车仓皇而去。
    “潘……潘大娘?”
    王冲呆呆唤着,美妇扭头就看到了王冲三人,对着那张美则美矣,却挑眉竖目,戾气满溢的面容,即便以王冲的心xìng,也一时难以适应,连笑脸都扯不出来。
    “冲哥哥!”
    侧门探出两个小脑袋正看热闹,见到王冲,一高一低合成一声唤着。美妇一愣,瞬间抹了怒sè,笑颜绽露,刹那的绰约风姿,让王中正凌乱的心神又是一晃。
    “二郎啊,此时才来……”
    这一刻,潘寡妇的形象,才对上了王冲的期待。
    “真是不知礼数,我与你娘情同姐妹,该唤我巧姨娘才对……”
    进了潘宅,潘寡妇这般埋怨着,王冲唯唯诺诺应下。唤了一声“巧姨娘”,见潘寡妇微微脸红,顿觉这话这称呼大有深意。
    揉过虎儿,抱过瓶儿,潘寡妇的眼神就在王冲身上扫着:“总算不再是木头人了,听说还因祸得福,闹出了好几桩大事,很出了些风头,比你爹当年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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