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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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宋-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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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王冲更为不堪,别说王秀才所用的九斗榆木弓,就是手里这副只有三四斗力,用槐树枝制成的练习弓,王冲也不能拉满,至于虎儿瓶儿所用的竹条小弓,王冲可不好意思用。
    尚幸身体原主的弓技还算熟练,随着记忆也传给了他,就只缺臂力。而且年纪也小,未来还有很大潜力,瓶儿再安慰道:“二哥比以前又有进步,差点上靶了”,王冲苦笑之余,沮丧也很快散了。
    打量套在大拇指上,松松垮垮的牛骨扳指,这东西已有近二百年历史,褐黄本sè上积出点点黑斑,王冲心说王家其实还有底蕴,不是连逢大变,哪能让王麻子夫妇那等人欺了。
    王冲可非闲得无聊才来玩弓,他这个穿越客算不上最悲催,也绝谈不上享福。苦了一个月才完完本本“降临”,俏丽丫鬟、乖巧童养媳、美艳未婚妻,这些喜闻乐见的配备一个没有。上头虽还有爹,爹却自己坑了,拉扯着弟弟妹妹,还得为捍卫家产而战,什么改天换地的志向,挥斥方遒的意气,更是不沾半点。
    这两rì里,他连品味大宋风情,畅想新生之路的余暇都挤不出来,脑子转个不停,就在推演和完善对付王麻子夫妇的计划。
    现在计划已进行到第三步,王麻子夫妇背后的何三耳即将入局。跟这种强龙地头蛇都沾边的角sè对上,就得防备周全,兵刃不是用来杀人,而是保护自己。
    循着这一世的记忆,王冲整理书房,从书房床下的木箱里找出了一堆兵器,除了几件祖传货,其他都是不值钱的杂品。祖传的桦木弓和榆木弓保养不善,已损了弓身,弓力大减,王冲兄妹的练习弓则跟玩具没什么两样。
    几柄剑里,练习用的木剑除外,只有两口算是正经货sè。可一口已锈了剑身,另一口套着黑皮鞘,柄端环首,没有剑格,倒不像是剑,有些像汉代环首刀。王冲拔了半天,都没把这柄颇有古董气息的利刃拔出鞘,估计已经跟剑鞘锈到了一起,不得不放弃。
    除了弓剑,还有若干羽箭,同样已经生锈的矛头和匕首,甚至还有一副粗麻弦,该是弩弦。弩是军国重器,私藏违禁兵器者徒一年半,藏弩一张罪加二等,但就如私藏长矛是罪,只藏矛头就无罪一样,藏根弩弦可不犯法。
    检视下来,家中最有威慑力的武器,反而是瓶儿手里那把充作菜刀的解腕小刀,那也是祖辈传下来的,时时在用,才一直锋利如新。
    “靠己不足,就得靠人啊……”
    见虎儿引着一个壮汉进了院子,王冲低声自语,整理衣冠,摆正脸sè,急步迎了过去。
    壮汉不过十仈jiǔ岁年纪,高出王冲两头有余,估计超过一米九,膀粗腰圆,压迫感十足。可眼眉却很和善,蕴着一股农家子弟再纯正不过的朴实之气。
    王冲拱手作揖,朗声道:“见过十一哥!”
    壮汉慌忙回拜,嘴里嚷着当不得。他一下拜,影子几乎将王冲尽裹其中,像是树荫一般。
    “屋里说话……十一哥,请!”
    王冲转身直行,壮汉跟在王冲身后,特意收着步子,不敢抢在王冲前面。
    “二郎真是好了,待人说话跟秀才公一个模样……”
    王十一这般寻思着,一丝敬畏油然而生,要进堂屋时,下意识地蹭了蹭脚上的污泥。
    他正是昨rì那牵牛汉,担心王家兄妹出事,跟着村人一同在院外打探过。今rì王三郎找来,说二郎有事商量,得知王二郎已经好了,王麻子也离了王家,王十一欣慰不已,没怎么多想就跟了过来。
    “不知二郎要跟我说什么事,多半是与王麻子有关,若是要我出力,秀才公曾经教我读书识字,怎么也得帮一把。可要是太危险,或是犯王法,就只能拒了,家里就我一个独子,还有老娘在啊。”
    被王冲大礼相迎,王十一心中打起了鼓,暗暗留了个心眼。
    【1:自先秦到汉唐,历代都很崇尚乌龟,宋代沿袭,依旧当作吉物,跟“王八”无关。穿越客去了宋朝,骂人“乌龟王八”、“王八蛋”什么的,宋人会莫名其妙,骂“贼王八”才会激怒人家,但就跟“贼男女”一样,去了“贼”字,并无贬义。】
    【元代时,世风开始贬龟,戴绿帽的男人被称为龟公,再到明代,才有将乌龟称作王八的明确记载,其关联可能是民间骂人“亡八”、“忘八”,意为“无耻”,文人再把《史记·龟策列传》里所述神龟的第八龟“王龟”,颠转为“王八龟”,由此王八成为乌龟别称。另一个来源则是古音里王八与“鸭”近似,而“鸭”在宋代就是骂人的话了,到元明时,王八成了鸭的代称。总而言之,穿越客若是在明时骂人王八,小心了,明人会认为你是奔着下三路来的,不是骂他戴绿帽,就是骂他当鸭子。】

第七章 人心之能
    堂屋里虽只有简陋的竹椅,王冲也一本正经地请他上座,推让一番落座,王十一心中越发忐忑。
    就听王冲换了寻常口吻,黯然道:“过几天我就要去灵泉找我爹,若是真出了意外,就得送灵柩返乡。”
    略为犹豫,王冲再道:“我想拜托十一哥到时赶牛车到十里渡接一下,十一哥也知道我家现在很难……”
    他很有些不好意思:“我都得质押林院,才能备下办事的钱,没什么宽裕,就不知是不是太劳烦十一哥了。”
    王十一心中荡起波澜,就这事!?这还叫劳烦!?
    村里人都受过秀才公的恩,秀才公真出了事,依理得出份子帮王家兄妹办丧事,而他王十一曾经受教于王秀才,份子还不能轻了。可王二郎这话的意思,不仅不要他们凑份子,连劳动他驾车迎灵柩,都觉过分了。
    与之前预想相差太大,王十一一时愣住,王冲又忐忑地道:“我也知有些唐突,十一哥若是为难,不必放在心上,实在是……”
    稚气未消的脸上满是苦涩,让王冲看上去比同龄少年成熟得多,听他叹道:“不好意思找其他人……”
    又是一个秀才公!死要面子活受罪!饿死也不愿讨食的迂腐穷酸!
    王十一不知是恨还是怜,眼角微微发cháo。王秀才平rì就是这般模样,总是他施舍人,绝不愿受他人施舍,出了天大事也不会找村人帮忙,而这王二郎跟他老子没什么两样。
    王秀才的音容笑貌在心中转着,王十一不迭应道:“二郎哪里话!秀才公就是我的先生,这点事算什么麻烦?我还得……”
    王冲欣慰一笑,打断他道:“如此就好,我爹说过,十一哥虽然不是读书的料,可品xìng是最好的,所谓行而得知,十一哥虽不怎么能写字,孝经却背下了不少。”
    听到王秀才的评价,王十一份外感动,什么行而得知他不懂,赞他孝顺,让他心头暖烘烘的。他王十一除了个头壮,有一把子力气,再没什么长处。王秀才时时说百行孝为先,他就把这道理记得牢牢的,守着老娘,不愿离乡半步。
    听王十一应下了,王冲像是松了口气,心扉敞开,念叨起后面的安排。再度听到王冲说这院子会质押出去,还是由王麻子夫妇代办,王十一心中咯噔一跳,之前那点心眼也丢开了,急切地道:“怎能让王麻子沾这事?他们还没害足你家吗?”
    王冲诧异地道:“害过我家?之前什么事,我都不记得了,他们是我长辈,怎可能害我们?就算跟虎儿瓶儿有些争执,总是长辈,不敬长辈就是不孝。”
    王十一真想捶胸顿足,这老实孩子怎么就不长心眼呢!
    对上王冲那愣愣目光,他仿佛看到了一副凄苦景象,王冲三兄妹被王麻子夺了林院,衣食无作,在寒风中抱作一团,瑟瑟发抖。
    再想及王秀才,王十一什么也不顾了,把王麻子夫妇的恶事说了个透,末了再道:“这林院就是你们兄妹最后一处家产,要再没了,还怎么过rì子!?别让王麻子沾这事了,不管是盘缠,还是之后办事的钱,我去跟村里人说,给二郎你凑出来!”
    王冲摇头道:“二叔和婶婶绝非恶人,你们定是误会了。而且已经说好由他们代办,君子怎可言而无信?”
    王十一郁闷得快要吐血,君子!?就是你跟你爹这种君子,才要遭人欺啊!
    听王冲又道:“不过十一哥说起何三耳,我爹说过,那种干人最擅驱使泼皮无赖,等我去了灵泉,虎儿和瓶儿独自在家,万一被泼皮欺上门来……”
    他殷殷看住王十一:“十一哥,若是拜托你过来住几rì,照料一下虎儿瓶儿,会不会很麻烦!?”
    王十一满腔郁气终于有了出口,几乎是喊了出来:“有甚麻烦!?一点也不麻烦!”
    多想一分,王十一再道:“明天我送老娘回娘舅家呆几天,然后就住来这里,二郎你这小身板,一推就倒,家里就你可靠不住!”
    此刻他满腔热血,只觉不护住王家兄妹,就对不起王秀才,依稀还记得什么圣贤说过,一rì为师,终身为父。之前对秀才公虽也感怀,却没那么深,王冲这番念叨,才觉自己负恩深重,不报这恩,也是不孝。
    这林院的质押事,他说不上什么话,可王麻子乃至何三耳要找泼皮无赖闹腾,硬夺家产,他这身力气,正好用上。
    王冲摆手道:“这倒不必……”
    王十一蒲扇大手一张,肃容道:“就这么说定了!我自带米粮来住,绝不要二郎你花费半文!”
    像是要赴战场的勇士,王十一迈着大步离去,王冲望着他的背影,低低一叹,哄诱王十一这样的憨实汉子,还真有些愧疚感。
    以王秀才的师生情打动王十一,挑动王十一的好义之心,王冲的目的也只是让王十一住进院子,以备不测。前世身为销售,揣摩人心是基本功,而扮迂腐君子,也不过是稍稍张扬原有的品xìng,算是本sè演出,对付这老实人,有些牛刀杀鸡了。
    王十一本就心善,若是直接开口,未必不能说动。可王冲昨rì听到了院门口的动静,王何氏抬出何三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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