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臣单于非常得意,右贤王的传信不日可抵达右贤王庭,他有很大把握在击败汉军主力后迅速南下,说不定如愿以偿尝试到汉家皇宫的感觉,中行说近些日子极力鼓吹的便是如此。
盛夏的夜晚酷热难耐,二十八万匈奴大军扎起联营,一条斜线在善无城北排列整齐,匈奴人打定心思要赖到秋天再撤走。
赵涉带着哑女在营帐附近走动,哑女的肚子圆滚滚的鼓起好高,可是她才怀孕六个月肚子就堪比怀孕九个月,她很担心肚子里的孩子生命安危,直到匈奴的产婆告诉她有可能怀了个双胞胎才放下心来。
“这就是汉地,顺着这条路往南走过了善无、马邑到代国和太原郡,继续往南走就懂啊你的家乡左邑了,你想家吗?”
哑女茫然的点点头,过了会儿又摇摇头,幼年时代的记忆已经模糊不堪,除了母亲的相貌轮廓依然萦绕在脑海中,其他亲人都记不住了,她也不清楚家在何方,或许永远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肩膀被轻柔的抚摸着,哑女回过头靠在男人的怀中仰望星空,夏季的夜晚可以看到灿烂的星河,一轮弯弯的月亮斜挂天空,美丽的夜空永远也看不够。
“别担心,战争很快会结束,我们有机会离开这里的。”
哑女害怕的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夫妻一场终归是大致了解知道丈夫的使命,藏在匈奴人的王庭中做着非常危险的事,她很担心。
“赵先生你在哪?赵先生!”
赵涉抬起头:“我在这。有使命事情?”
“大单于有请您去王帐议事,大帐里来了几位汉人内应。”
“内应?”
赵涉带着疑问把哑女送回自己的营帐安歇。快步走入临时单于庭的大帐里,只见大帐里歌舞酒宴正热闹着。
军臣单于红光满面。不停的招手:“赵先生过来坐,我为你引荐几位我大匈奴培养的忠诚伙伴,几位汉人伙伴做个介绍吧!”
“我是马邑商人聂壹。”
“我是马邑商人张婴。”
“我是马邑商人娄息。”
几人笑容满面的行下大礼,表情动作无可挑剔,但是赵涉依然敏锐的发现不太对,瞥见三个人手藏在衣袖里的紧张动作,瞬间明白三个人来此的目的,竟然胆大包天的来行间用计!
叛徒投靠可以诚惶诚恐,可以神情紧张。可以欣喜若狂,唯独不能临危不乱笑容满面,这不是在家招待友人的会客厅,三个马邑商人简直单子大到没边没际了。
中行说狐疑道:“几位是来自马邑的大商人,并与我大单于有多年的大买卖,今天冒险越过战场来王庭所谓何事?”
“诚如中行先生所言的那样,我们几个与大单于的来买很大,汉家朝廷早就盯上我们的举动,今年大单于突然率军南下攻城拔寨势不可挡。镇守在马邑的汉军为了抵挡大匈奴也全军出击,在善无城做坚决的抵抗,我们几个商量一番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所以特地冒死到王帐下为大单于献计。”
说罢。马邑商人聂壹捧着一张羊皮纸恭敬的递过去。
中行说三两步抢在前面拿过羊皮纸,无视聂壹劲弩的眼神打开一瞧:“聂先生建议我们绕过善无城偷袭马邑,截断善无城的后路。发草原各部南下形成南北夹击的局势,以期全歼三十万汉军夺取雁门郡。好厉害的计策!”
中行说故意用匈奴语复述,果然让在场的匈奴贵族听个通透明白。汉人二五仔的叛徒们打算坑自家人,设计个陷阱要把三十万汉军全歼于善无城下。
“大单于明鉴,善无城虽然城高垒深难以攻克,但那毕竟只是个县城郡治之地,最多只能容纳十万大军屯驻,再多就必须露宿街头堵塞街道,更不用说占据空间的战车、骏马无处可放,善无城的粮食也不够三十万大军吃的,只要匈奴大军迂回绕过善无城,把汉军堵在善无城下,就可以瓮中捉鳖了!”
聂壹做出个掐死的动作,匈奴贵族们立刻会意的大笑起来。
军臣单于高兴极了:“好好好!聂先生说的好哇!此战若胜,当记聂先生大功一件!”
“谢大单于褒奖,为大匈奴做事是我毕生的愿望和志向。”聂壹低头埋首藏下脸上闪过的冷笑,他心中期待着王帐里的匈奴人被全歼的那一刻。
赵涉没动弹,更不会去戳穿。
他抬起头心中暗暗想道:“我很奇怪,这到底是谁出的馊主意?匈奴人大规模迂回必定会露陷的,只要汉军不是瞎子都会察觉到,如果一路迂回还没被发现,岂不是让匈奴人自己也要起疑了!如此拙计的智谋真是太疯狂了,多亏中行说是藏在深宫中的一介阉人,精通阴谋诡计却不谙汉家山川地理,否则计谋当场就要被戳穿。”
另一边,刘彻亲自驾临马邑城。
带着三万亲卫眺望远方的茫茫草原,意气风发地说道:“朕就是要亲自主持马邑之围!让车骑将军什么疑虑都不要有,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做,此战我汉军必胜无疑!”
第251章 便宜行事
黎明时分天色微明,金狼王旗迎风飞舞,二十万匈奴大军踏着茫茫无际的草场前进,一路上只遇到撞到的汉人牧民狼狈逃窜,放牧的牛羊成为匈奴大军的盘中餐。
走到半路匈奴人发觉情况不太对,太阳高高升起平原上十分安静,只有汉人牧民抛弃的成群牛羊。
“中行说过来!”
军臣单于道:“你告诉我汉军不在这附近出没,可为什么我连一个郡国兵都没有碰到。”
“老奴也不清楚,要不抓几个舌头问问情况?”
左贤王一挥手几百骑王帐骑兵像一阵风似得冲出去,四散的王帐骑兵奔向八方,不过片刻间消失踪影。
匈奴大军没有停下来,依然按照原定计划向南做迂回,只不过行军速度没有最初那么迅速,匈奴人也在疑惑汉军的反映。
按道理汉军应该早早的做出反映,匆忙调转方向全力拦截,于是军臣单于可以将计就计来场大决战,一鼓作气全歼汉军主力三十万人,由此汉地的主要敌人就彻底消失,汉地从此成为匈奴人驰骋的草场。
可是左等右等不见半个人出现,凭着多年战争积累的丰富经验,军臣单于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他暂时还不能确定前方是否存在巨大的危险,或许会是一场伟大胜利。更有可能是可怕的陷阱,匈奴人可以嘲讽汉人的骑术射术不精。可以炫耀王帐骑兵的战力超群,但是匈奴人绝不会说汉人是愚蠢的。匈奴人和汉人比智慧简直是班门弄斧。
三十万汉军聚集西汉一半左右的主要力量,预备役短期内很难形成战斗力,但是能否如愿以偿的击溃汉军还是未知数,匈奴小王可以乐观,军臣单于和左贤王可就乐观不起来的。
卫右渠跟在队伍里吃了不少苦,他没有享受到缩期待的高规格待遇,匈奴给人他一匹驽马外加语言不通粗手笨脚的匈奴奴隶,以及奴隶的坐骑一头毛驴,并准许他跟着匈奴单于的主力缓缓前进。面对诸多轻视和刁难,卫右渠咬牙坚持下来。
道路是他自己选的,再苦再累也要自己去用于承受。
“不对!平原太安静了!”
卫右渠左右四望惊叫一声:“我要去见大单于,快让我去见大单于啊!”
匈奴勇士一挥胳膊撞在他的肩膀上,卫右渠失去平衡差点从驽马上摔落下来,幸好驽马速度不快步伐稳健,发觉卫右渠身体晃动就减慢速度缓缓前进,卫右渠心里又惊又怒:“你为什么要推搡我!”
“闭嘴你这个混小子!大单于明令禁止行军中大声喧哗,再叫一声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卫右渠吓的脸一青。他从没见过粗鲁的人,从小接受卫氏朝鲜王太子的专精教育,不但精通汉礼穿着华丽的汉服,包括知识体系也来自大汉帝国。他喜欢匈奴只是因为年轻人对武力的盲目崇拜,但是当他靠近曾经崇拜的伟大匈奴帝国时,入眼所见的是惊人的粗糙和丑陋。
虽说他曾在大汉帝国短暂的几个月过的并不算特别愉快。可至少走到任何一处都会受到应有的尊重,来到匈奴草原上一切都变的与众不同。匈奴之流的胡蛮部落只会狩猎和掠夺,举起弓箭长刀展现自己的勇敢是最常见的。他们是十足的野蛮人。
“可恶的匈奴疯子。”
卫右渠咬牙切齿的咒骂着,肩膀挨了一下到现在还酸软无力,像他这样的羁縻贵族子弟在匈奴通常没有好待遇,就算是匈奴自己的贵族子弟也差不多是相同的待遇,粗鲁的匈奴人不以为繁杂的礼仪作用多大,他们抚胸躬身礼等同于汉家正规的稽首礼。
赵涉静静的眺望着远方,目光扫过寂静的平原,看见几支王帐骑兵队快速回返,他们一无所获的迷茫和疑惑是最好的答案。
草原上的骄傲,匈奴王帐骑兵一无所获,连个汉人舌头都没抓到。
“大单于!”
中行说嗅到不对:“要不我们先撤退与汉人对峙几天,等待漠南的各部族进入衙门郡再行定夺。”
“你说,这是不是一个陷阱?”
“老奴以为有七成可能应该是的。”
“赵先生你以为呢?”
“在下也认为有极大几率有些问题。”
赵涉面无表情鱼台从容,他不是有首倡之功的中行说,老阉奴近几天跳来窜去欢快无比,就连往日瞧不起中行说的匈奴贵族们也要格外容忍几分,迂回打灭汉军的计划有中行说出的力,眼下匈奴人遭遇前所未有的麻烦,中行说紧张的面无人色,他却可以冷眼旁观。
中行说希望他出来说几句好话,可是赵涉又这么会为老阉奴开解求情,他骑着马很淡定的摆出一副低头沉思的表情,首倡之功的赏赐早就下发到他手里,功劳变成过错也应该他自己去承受,没人会好心的为他来顶锅。
“中行说!当初你是怎么对我说的话?我们前面就是汉军的埋伏又是怎么说?”
“老奴也没料到,那三个汉人身份有问题,老奴原以为他们与大匈奴做了十几年生意,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