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头闷了半晌。何姒儿终于抬起头来,一双对女子来说有些过于浓烈了的眉头紧皱,朱唇抿成了一条线,倔强和不甘糅合在一起给那副亮丽的模样增加了许多英气,大大的眼睛里有些朦胧的湿润。也许她阅历确实浅薄,头脑想法有些粗疏,但并不是真的蠢笨,也能隐约看出小夏的不以为然来。只是她居然露出这样一副神情,让小夏有些愕然。
“我这回去之后便会开始筹划正道盟之事。夏兄弟日后若是想投身正道做出一番事业,便可来中原三州寻我。而你若是为非作歹,入了邪路魔道,我正道盟也当一视同仁。”
对何姒儿这临别时的话,小夏当时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不过没想到的是在他离开扬州后来的一两年间还真听说了这位何仙子和正道盟的不少消息。而他最想不到的还是自己还真有一天会转头去找这位何仙子,还就真成了被人四处通缉的邪魔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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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青州洛水帮那些人真是你们杀的了?”
听完了小夏口中的讲述,何姒儿愣愣地看着他和明月两人,半晌之后才长叹一口气:“。。。那这事可有些麻烦了。。。”
“也不算麻烦,只需要借何仙子你那正道盟的渠道,将我们两人悄悄送去云州就行了。”
“不行!”何姒儿却很干脆果断地一挥手。“此事怎能这样简简单单地就算了?你这。。。你也就罢了,怎能让明月姑娘也跟着去那等蛮荒之地受苦?”
“嗯。。。但是我也很想去那里看看,听夏道士说那里似乎是个很好的地方呢。”
“明月姑娘你莫听他胡说。他这人最惯会骗人,你要真信他的话迟早会吃亏。”
“呵呵,夏道士的确是经常喜欢骗人呢,不过他都不会骗我啊。”
“哎,明月姑娘你心思单纯,涉世未深,不知这天下间最危险的骗子,便是那些看似从来都不骗你的人。”何姒儿长叹一口气,看着明月已经卸下了伪装的面貌,眼中是忍不住的赞赏和惊叹,再转而看向小夏,眼光则变得有种别有意味的尖锐和戒备。“譬如说他居然哄得你这样宛如天仙化人般的姑娘对他言听计从,一路跟着他东奔西走,这不是分明就是心存不轨么?你以为他真是什么好人?他在青楼找一大堆姑娘左拥右抱地一起喝花酒的事你可不知道吧?”
“这事我是不知道,夏道士没和我说起过。但是和一大堆姑娘喝花酒也不是什么坏事啊,我知道夏道士他真的是好人呢。”
“哎。。。算了,原来明月姑娘你真的是什么都不懂。。。。。。”何姒儿以手扶额,用满是怜惜的眼神看着明月摇头叹息。然后又转过头去对着小夏哼了一声。“此事我不知究竟也就算了。但既然落到我头上来了,便绝不能用这等含含糊糊的法子糊弄过去,被人知晓了不是毁了我正道盟的声誉?而且冲着十方大师的面上此事我也绝不能坐视不理。”
“那你是想。。。。。。”虽然事前已经有所预料到何姒儿的反应,但真的看到她这副神情的时候小夏依然感觉有些头痛。
“自然是要将这事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彻底解决了。”何姒儿淡淡一笑,言语神情中极有自信,再不见两年前的丝毫颓丧和不甘。“正好稍后两位真武宗长老,净土禅院在这豫州的嵩山别院的主持青木禅师,还有这豫州江湖的几位名宿都会来赴宴,席间我便将你和明月姑娘之事告诉他们,有了他们作保,洛水帮的悬赏自然不用挂在心上,最后我们再去青州洛水城将一切都说个清楚明白。”
“哎??”小夏只感觉自己的头不止有些痛,还越来越大了。“此事到底如何还不能定论,就如此张扬,是不是有些不妥?”
“你放心,我心中自有计较。”何姒儿颇有深意地看着小夏笑了笑。“但是你到底什么名字,如今总该告诉我了吧?”
小夏一摊手:“。。。我真的就是姓夏,名字还没定,我爹娘没告诉我师傅,我师傅也没给我取,让我自己决定,但我直到现在也还没想好。”
“。。。。。真的?”何姒儿神情古怪地看着小夏。“那道号呢?虽然你只是个野道士,但道号总该有一个吧?”
小夏还是摇头:“。。。这个也没有,我师傅说道号比名字更重要,乃是代表了我修道之人的明道见道立道之本,我还远远不够资格取道号。”
何姒儿神情更古怪了:“。。。天下间如你师傅那般的师傅,还真是少见。。。但是那你现在要我如何向旁人引荐你?要那几位江湖名宿替一个无门无派连名字都没有的野道士主持公道?传到江湖上不成了笑话么?干脆现在就暂时先取一个用着吧。”
“。。。。。。”小夏无语,但好像这又确实是必须的。“。。。那就暂请何仙子你做主吧。。。”
“我做主。。。那干脆叫清风如何?这也刚好和明月姑娘的名字能配得上。”随口说了个这种几乎十个道观门派中就会有九个的杂役道童的名字,何姒儿的眼中有了几分戏谑的笑意。
小夏还没开口,一旁的明月先拍手叫好起来:“好啊,这个好听呢。清风,明月,很好听啊。夏道士你就叫这个吧。”
“好吧。。。”小夏摸了摸额头,他真的有些头痛了。
何姒儿一怔之后也是有些啼笑皆非,想了想后说:“既然道号也有了,那干脆其他的也改改吧。。。清风道长,你是我茅山派属下扬州彩云观的一位云游道士,知道了么?至于度牒和记录之类的么。。。我会替你想办法的。”
“。。。看来何仙子这两年间当真是明白通达了不少呢。”小夏感叹。想不到两年之后居然又绕了回去,何姒儿这样安排要说没有对当日他的拒绝记仇,小夏绝对不信。
“那是自然了。我可从夏兄弟。。。。。。不,清风道长你身上学到了不少呢。”何姒儿笑了,当真是艳如春风般的得意。(未完待续。。)
第九章 份量
窗外飞舞的雪花越来越大了,这豫州初冬的第一场雪就这么大,似乎预示着今年会有个很冷的冬天。
而在南宫别院的客厅中,却是一派温暖如春的景象。地下掩埋着的铜管将远处暖房烧出的热力昼夜传递到房间中,几株南方特有的阔叶盆栽都盛放如故,不见丝毫的冬意,连几名穿梭着将酒菜送来的侍女身上都只穿着薄薄的几件纱衣。
酒席上的菜看起来有些简单清淡,因为席中有几位重要的宾客都是出家人,但即便是最挑剔的老饕都不敢对那些看似简单的菜肴有丝毫的不满,就算是一道最简单的炒白菜,那也是千挑百选的材料,经过了数名大厨精心准备的数十道工序处理才端到这里来的。即便是皇城中的御宴也不见得能有这样的精致。
吴金铭是个很能吃也很喜欢吃的人,任神机堂豫州分舵舵主的这几年间,他已经将豫州所有能吃的好吃的都吃了个遍,身上的神机盔甲也从中号变作了大号再变作了现在特制的加加大号,现在坐在那里晃眼间看起来就仿佛是一台家具。但是面对这面前的精致美食他却不大敢动筷子,不是他不想吃,而是酒桌上的几位客人比这桌酒席更难得。
真武宗的冲虚,玄虚两位道长,净土禅院嵩山别院的方丈青木禅师,都是这豫州佛道两派的魁首,也是最难请动的人。若是其他时候,吴金铭要想见这三位一面都有些难。神机堂的人一向不大受江湖上高手们的待见。特别是这种德高望重老成持重的名宿,对于机关取巧之类的手段都是深恶痛绝,更别说神机堂那种有钱便可办事的商贾风格。也就只有冲着现在这南宫家的面子上才有机会和他们同坐一桌。所以吴金铭必须打醒全副精神。
酒席的主人,何姒儿和南宫同正在向席间的诸位敬酒致谢。这两人年纪虽轻,但言谈举止间世家子弟的那种悠然自信的气度,得体的神情都让人挑不出丝毫的瑕疵来,这是吴金铭自付无论怎么样也学不来的,虽然他也见过不少世面,打过交道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但那浸透到骨子里的市侩味和圆滑连他自己都能闻得到。所以他不随便开口,只是听着,等着。
“。。。姒儿成立这正道盟。也是想联合各派之间年轻有为的青年子弟一起为中原江湖出力。还望各位前辈能鼎力支持。。。。。。”
“何姑娘能有此等心境和志气,当真不愧是茅山高足,巾帼不让须眉。。。何天师有女如此,当足自豪了。呵呵。。。”
“哪里哪里。前辈谬赞了。只是如今中原江湖一片混乱,实在令人忍不住叹息。。。”
一边仔细听着,吴金铭心中一边又不禁隐隐有些不屑。这些世家子弟没事弄个什么正道盟出来玩耍,口中说的什么匡扶正义斩妖除魔,简直比戏台上唱的还要好听,但若不是南宫家真的有钱有势,不是自己花了大把人力物力去捧,连场闹剧都算不上。他们还真当这在座的几位真的是为了什么正道公理才坐在这里的么?但他依然听得很认真。神机堂帮着成立正道盟出了花了大笔银子和心思,所为的不是别的。也就是这样一个能向这些世家大族,名门大派展现自己的机会,能坐在这里,就已是他的一个成就。只可惜听了好一阵子,何姒儿和南宫同口中都是些看似华丽滴水不漏,实质却没任何意义的客套话之外,并没有什么值得他插嘴的实质性问题,他都有些忍不住要打呵欠了。
“。。。。。。今日邀请诸位前辈来赴宴,除了向诸位表明我正道盟的决心,感谢诸位前辈的鼎力支持之外,还有一件要事要向诸位告知。。。不知诸位前辈对几月前青州洛水帮发生的事可知晓么?”
幸好这时候,何姒儿的话题和语气都一转,吴金铭下意识地感觉到了有什么有分量的东西要即将要出来,顿时精神一振。
“你是说那残害洛水帮数十条人命,连净土禅院的灭怒和尚也一并杀了,最后却还神秘逃去无踪的一男一女么?”席间一个六十岁左右的干瘦老者开口问。他一身灰扑扑的旧衣服,左臂齐肩断去,只留个空荡荡的袖子垂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