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表情很明显很复杂，虽然依然朦胧不可辨识，但是那种复杂之意，反而清晰的呈现了出来。
“如果有千百次的轮回，你还会记得我吗？”
“记得我吗？”
这个女子询问着。
声音无比悦耳动听，更是如回音一般，在虚空震荡。
周衍怔然。
虚空雷劫已经消失，神魂忽然被龟甲反震而出，进入了神体之中。
神体变得无比强大，堪称尊者第八境尊体的强度。
但是周衍没有高兴，因为那个无比动听、无比沁人心脾的声音，问得他心中有些错愕，有些发愣。
“记得吗？”
周衍什么都不记得。
但他心底有一股无法形容的刺痛，让他绝不忍心这么去说。
可若是说记得，这，又算不算是对于风景的驻留？又算不算是牵绊？
“我——”
一向聪明的周衍，此时却忽然有些糊涂了。
一向反应敏锐的周衍，此时却忽然有些茫然了。
这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但绝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
“我知道你忘记了，就像是我，虽然只是活出了第四世，但我依然忘记了。”
“对不起，我真的记不得了。”
女子声音凄然，说不出的令人心碎。
周衍怔然片刻，立刻就生出了一种执念，所以他立刻大声就要说出‘我一直记得’的话。
可女子却再次打断了他的话语，似乎，她已经知道了周衍即将安慰性的话。
“沁心泉，是我的心灵之泪。御魂果，是我守候的一种痴心。亿万年来，一直在寻找着、等候着那么一个人。”
“今天，你来了，它们，就交给你了。”
“我记得，你曾对我说‘西子捧心’，今天，我将自己亿万年的魂与泪，都赠送于你。”
女子伸出虚幻出的玉手，轻轻的取过了沁心泉，摘下了那一枚域果。
沁心泉化作拳头大小，刚好是一颗心脏大小，又如一滴晶莹的泪珠一样璀璨，闪亮。
而那域果，则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婴儿，如她的孩子。
但是这个孩子，在她手中逐渐变化，形成了一枚非常纯粹的御魂规则之力的领域。
一团至尊的领域，无主的领域，集结了十万至尊的领域之力的领域。
这是一团无垢、无主，也无比纯粹的混沌领域。
白衣纱裙女子的身影逐渐缩小，一直缩小。
最终，达到了和少年周衍一般大小。
随后的她，显得是那么的消瘦，那么的虚弱，也是那么的娇小可爱。
但是她盈盈走来，却如天地都在悲泣。
一股股无法形容的凄然之意渗透人心。
她虚幻出的玉手捧着这些，来到周衍身边，双手逐渐分开。
第989章 光暗魔极通古道
沁心泉和那一枚混沌领域，都如一道光，在周衍头顶虚浮，随后逐渐没入周衍的头顶之中，自然渗透，进入周衍的魂海。
那一切发生，如时间定格。
女子站定，如有刹那怔然，情绪似乎在发生着某种变化。
那一双玉臂，也逐渐的消失，如能量消散。
周衍怔然原地，喉咙如被什么东西堵塞了般，竟是什么话语都说不出来。
而即便是说得出来，周衍也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话。
似乎，什么话语也都无法诠释那样的一种心情。
是悲哀？是痛苦？是沧桑？还是凄凉？
周衍自己也不知道。
但他知道，雷衍王遗失的记忆里，这必定是一个无比难以释怀的人。
周衍的心如在挣扎，他刚刚领悟悟道，如脱离这世界的影响，如今立刻有如此深入灵魂的情感冲击。
不让他驻留，也让他不能驻留，只能傻傻的怔然。
“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有些人活着，她却死了。有些人死了，她却活在帝尊的心中。”
“帝尊之心不死，各种希望就不会破灭。”
“所以，你应该而消失，这里，你的责任完成就行了！”
忽然之间，周颖飞了出来，声音无比冷傲。
她如超脱出了规则之力，如绝世不朽，实力强大得令人震惊。
那一刻，所有修士都忽然抬头，看着虚空之中站立，淡紫色纱裙衣袂飞舞，黑发飞扬的周颖，露出了骇然之色。
“你是——”
白衣纱裙女子茫然。
“天灵帝尊第二世。”
周颖冷冰冰的道。
女子动容，随后微微抿嘴，道：“我明白了。”
“你不明白，有些事情，不用想太多。现在的你，也非是真的你，而不过是一道虚魂，恢复了一缕本体记忆而已，所以一切悲喜伤痛都无必要。你现在该做的，就是消失。而最好的消失之法，就是化道而死。这里，你任务完成，就不该驻留。”
周颖话语更冷。
断臂瞎眼女子脸色惨白了几分，却没有犹豫。
于一刹那，那绝美的身影立刻崩碎，如化身万道齑粉。
她，就那么真的化道了。
这一片天地，也在此时忽然动荡了起来。
周衍的心如被忽然斩断一块心头肉。
他霍然抬头，目光带着一种可怕的神色看着周颖。
周颖却根本没有去看周衍，而是看向后灵儿道：“域外天魔战场崩乱，可能规则会毁灭，我先去看看，你们也来。一旦规则混乱，天魔战场打破了暗神域闭锁的形态，那将血流成河，各大神域万劫再临。”
周颖说完，整个人竟是直接消失了。
没有能量波动，也不像是时光溯源回流。
但正是如此，才显得更加可怕。
周颖离开，后灵儿、古曦等数名女子竟是同时离开，都没有和周衍招呼一声，全部径自离去。
说走就走，无比果决。
而现场，也有那么片刻再次陷入一片死寂，随后，周衍已经恢复了过来，已经可以行动自如。
束缚他的十二元磁光柱，也早已经消失不见，他如站立在虚空之中，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便在此时，霍然之间，有一大群的修士忽然再次发动了攻击。
这一次攻击之中，有一些没有出手的修士立刻意识到，这种攻击，竟是带着神魂之力！
有取出竟是可以在这样的地方施展神魂能力？
不少修士惊骇、疑惑，但是周衍面对如此攻击，反而忽然催动轩辕剑不朽兵，杀出了杀意的一剑。
那是孤绝的一剑。
一剑，显化出了孤绝的剑意，似乎是对于白衣纱裙女子虚魂的追忆，似乎又是一种无言的悲哀之心。
说不出的悲哀，也说不出的萧索。
那种心境之下，一剑出，四方云动，天地震荡。
“噗噗噗——”
可怕的战力，可怕的杀道杀出，立时血流如注，人头四起。
这一次，天地也没有再吞噬修士死亡的精气魂，但是周衍却以不朽魂胎的魂气激活了噬魂领域，一刹那出手。
早在退出龟甲之中的时候，天枢古镇也自动解开，周衍一举获得了百余滴机械傀儡的帝血，血脉在发生着蜕变的同一时刻，也掌握了魂力的能力，可以施展更多的神魂力量。
正是如此，他杀机凛然，毫不留情，所有出手的修士，全部遭遇到了周衍疯狂的斩杀。
一剑，剑斩苍天。
一口，气吞星河。
死去的修士，精气魂被周衍疯狂吞噬一空，周衍显出的手段狠毒，凶残。
但是他的做法，其余没有动手的修士也没有表现得异样，盖因周衍此前一直便是如此嚣狂狠辣。
周衍施展出绝杀剑意，孤绝心境呈现，杀灵显化，杀尽了最后一名出手的修士，剑上滴血不沾，依然闪烁着幽冷刺目的寒光。
周衍立在空竭的荷池上方，目光四顾，眼神凶狠而血腥，如狼一般环顾四方，睥睨天下。
便在此时，天地间忽然呈现出一股可怕的五色神光，如一刹那之间击中了巨大的宫阙。
湛蓝色的宫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裂，刹那之间化作齑粉。
那一刻，一种不好的预感出现在所有修士的心中。
元磁遗迹，在这一刻忽然崩灭了，显出了可怕的毁灭气息，千魂渊结界也似乎忽然破碎，天地轰鸣。
无尽的雷劫、混乱乱流，元磁极光横扫而来，所有修士全部恢复实力，却更加变色，嘶吼着转身就逃。
领域破碎，天地干枯，能量崩乱，五色神光横扫而过，无尽修士被沾染后刹那化作虚无，连劫灰都没有留下。
周衍连续闪避两次，脱离了神光的范围，却被一股无形的未知能量狠狠一击，打中了后背。
他整个神体‘喀嚓’一声直接粉碎，血水喷洒虚空，整个人如一颗被冲击到的流星，刹那朝着漆黑色的未知深渊冲去。
“周衍，混沌神域崩裂了！机械族人手持在混沌神域夺取到的不朽兵‘混沌镇魂弓’而来，要斩杀你，你速度逃啊！！”
忽然之间，功德之力贯穿天地，诸葛春秋的巨大声音响彻在深渊的另外一方。
周衍听到这声音，浑身都立刻一冷，他回过头，就看到可怕的五色神光一举穿透了远方的诸葛春秋和姜瑶池两人。
那一幕，如忽然定格。
“噗嗤——”
整个湛蓝色的宫阙彻底消失了。
机械族人最终的目的，是杀他周衍，但是中间，却并非是抢夺域果。
抢夺域果，不过是做做样子，让他周衍夺取域果，而配合以刺激断臂瞎眼女子，成就周衍。
最终，斩杀他周衍，夺取胜利果实。
周衍忽然一下子明白了。
论算计，机械族人之强，几乎无可匹敌。
但是周衍依然心中生出了可怕的复仇、杀戮之意。
周衍原本在半空之中定格，不再坠落那无尽的黑渊。
但是此时，他忽然身体一沉，以更快的速度，冲向那无尽的黑渊。
混沌神域崩碎了，那么下方，必定就是光神域。
光神域，黑暗深渊，那就必定是光神域的血海魔源之地，必定是那九幽沼泽之地。
任何光明的世界，必定有一处最为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