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皇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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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皇后传- 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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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孝瑜也不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地提了那两桩案子的事,又说出昨日夜里的种种疑惑,然后才问:“国公,你怎么看?”
  季堂慢慢呷了口茶,脑中已经有所思量,应道:“王爷,依我浅见,皇帝有可能是在试探你。因为他吃不准到底是谁,所以才大费周章,绕此一大圈。”
  “皇帝心思细密,他如今只怕谁都不信,若当初这案子交给大理寺办,张世信此人本就极为滑头,皇上拿不定张世信是否忠于他,是否会再查到王爷后,来先和王爷通气。所以,皇帝倒不如将案子直接交给王爷,只为看王爷如何应对。”
  季堂不由啧啧感慨:“皇上这步走了个好棋,若王爷如实禀报,那皇上就能凭此种种证据,光明正大的处置王爷了,若王爷不报,那皇上心里也就证实疑惑了。我只是好奇,没了暗卫,谁在替皇帝偷偷办这些。”
  思及此处,季堂连忙又问:“王爷,京中的暗卫可有何异动上报?”
  孝瑜摇头苦笑:“既是皇上发话,那些暗卫自然都被调出去查这两桩案子了,哪儿还有空顾得上京里。”
  季堂轻叩案几:“皇上又走了步妙棋啊。”话到这儿,他就懒得再说了,皇帝心计有多深,他是猜不透了。
  孝瑜长长叹道:“归根到底,死士这步棋真是走岔了,无端端给了他个警醒,以他谨小慎微的性子,必然是要怀疑的。”
  “王爷得到的,也不少啊。”季堂挑眉浅笑,历数道:“将我的徒弟连累了,清去个皇帝的重要心腹,又除去太子,引得朝堂震荡,还收拢了大殿下,让他愿意与你结盟,私下一道对付皇帝……”
  孝瑜听他此言,心下稍宽,不由微微一笑,很是满意,这些年,他确实除去皇帝的不少心腹,如谢尘非,也如文笔,都是些手握兵权之人。可回到今日的话题上,孝瑜问:“国公,这两桩案子,你觉着本王该如何办?”
  “于此事上,王爷照实禀报即可,既然这些证据都是假的,那肯定不会滴水不漏,王爷必然可以找到破绽,待找到后,旁敲侧击提醒皇帝,大家心知肚明就可。说不定,皇帝见王爷如实禀报了,还会消去些疑云,对王爷更加看重,岂不方便行事?”
  “依国公所言,这回是要本王示弱?”孝瑜问道。按着他的意思,既然皇帝对他起疑了,那他一刻都等不下去,直接来场宫变了事。
  季堂点头,分析道:“虽然宫中禁军首领大多已和王爷交好,但人心难测,尤其鲁湘桐,此人对皇帝极为忠心,王爷若贸然行动,也只怕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顿了顿,他又道:“宫中传来消息,皇帝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这些年,王爷已经借机在朝中培植出不少势力,若再撑个几年,也就能名正言顺地成事了,何须大动干戈?总是名不正言不顺啊!”
  季堂话中似有不忍,其实,这天下归根到底还是姓林,于他有何干,无非是孝瑜待他亲厚,而皇帝与他有夺妻之恨罢了。
  末了,季堂长长一叹:“只盼王爷到时能对临夏他们孤儿寡母几个,手下留情些。”自从他帮礼亲王出谋划策起,最对不起的,就是临夏,而最担心的,还是她。
  孝瑜拱手道:“国公请放心,本王只恨皇帝一人,皇嫂待我亲如兄弟,我必然不会戕害于她。”
  那两桩案子,孝瑜真如季堂所言,派人加紧去查文笔案子的证人,果真是百密必有一疏,还真就找出个极小的破绽,他也不再查了,只派人故意去祁州府尹陈有为那儿提了一句。
  到这时,孝瑜才写了道奏折,呈上去给皇帝。
  长青将他的奏折搁了下来,而孝瑜仍是每日里汇报案子的进展,哪怕那些查到的东西对自己再为不利,也是通通递进宫里去,以显示自己的忠诚。
  那帮暗卫丢在外面,实在是查无可查时,皇帝也就宣孝瑜进了宫,此时已经到了景祐二十五年的初夏时节。
  两仪殿内,长青还是斜靠在软榻上,只是面容更为消瘦,容颜越发清减,他素来畏热,往常这个时候,肯定是已经换上单薄的绸衫,可如今,长青还是穿着一袭略微厚实的长袍,身子似乎越发不济了。
  这情形,孝瑜看在眼里,心里就有了数,只不知道皇帝还能撑几个时日,他心里既觉得欢喜,又觉得难受,说实话,皇帝后来对他还是不错。
  长青手里拿着两纸奏折,一份就是孝瑜去年冬日上奏的,另一份则是前些日子祁州府尹陈有为递上来的,说得正是礼亲王府的管事受人诬陷,无端端背了个杀人灭口的罪名,连累到礼亲王。
  长青随手翻了翻,又递给孝瑜,问道:“五弟,你怎么看?”
  孝瑜早就想好了说辞,此刻毫不犹豫地答道:“臣弟不敢隐瞒,所有事情已全部禀报给圣上,只盼圣上明察,臣弟冤枉。”
  “这桩文笔的案子,幸亏陈大人查明,还给王府一个清白,亦还给臣弟一个清白。而太子遇刺案,就算给臣弟十个胆子,也做不出此种丧心病狂之举。”说到此,他又是正色一拜,声音朗朗,很是无辜。
  孝瑜故作不知皇帝的阴谋,复又振振有词道:“圣上,暗卫们已经发现些新线索,所有这些有可能都是假的,请圣上再给臣弟些时日,臣弟必然能揪出幕后黑手……”
  其实这是他自己瞎编的,孝瑜赌得不过是皇帝也怕露馅,毕竟伪证太多,谁能保证万无一失呢?若是传了出去,就变成皇帝陷害忠良,那便对他更为有利了。
  长青单手支头,轻轻揉按着太阳|穴,过了半晌,他叹道:“朕明白五弟的忠心,你先退下吧,朕想静一静。”
  孝瑜暗舒一口气,复又叩首一拜,才悄悄退了出去。
  待室内完全安静下来,长青方阖上眼睑,心思缓缓平复,这种博弈,让他觉得累,可他不能不撑着。
  这番交谈之下,长青已经能确定孝瑜有问题,其实文笔案子证人的那个极小破绽是他让人留下的,凭陈有为不可能查到,那自然是有人透露的……
  唯一让长青猜不准的,就是孝瑜身后到底有谁,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但长青也不知道自己还能等多久,所以,他心下焦急。
  过了许久,有人进来,在他旁边坐下,替他轻轻揉按着额首。长青不用睁眼都知道来人是谁,他问:“你哥哥说要多久?”
  文墨答道:“估摸着还需要两年,才能万无一失,毕竟要训练出忠诚之人,再安排进宫,也需要费些周章。”
  “嗯,两年差不多……”长青心里盘算后,缓缓睁开眼,抿唇浅笑,两颊的笑靥好像都裹着一道病容。
  将先取之,必先予之,这是长青为政之道中的一条,这回,他仍准备如此,只有在人最松懈的时候,才能一击即中。

  第 100 章

  此后的两年光景,皇帝基本已不再听朝,白日里大多是在两仪殿内处理政事。
  一来,长青命赵垂丹对外宣称皇帝病得极重,若走动太多,怕惹人生疑;二来,他身子确实差了,日渐萎顿,自那回咳血后,他又咳过一两回,不过皆是背着文墨,恐惹她生疑和担忧。
  夜间时分,长青只宿在自己寝宫,并不愿文墨留下,也不招幸其他人。一回两回还好骗,到后来次数太多,文墨仍是起了疑,但她并不点破。
  到景祐二十五年的八月,长青时值不惑,寿诞上,他不过小酌了几杯,就晕晕乎乎地不省人事,比之以前,更加不胜酒力。
  待长青恍恍惚惚醒来,若不是那道明黄的帐幔在跟前飘着,他都不知道自己已躺在寝宫了。他口干舌燥,脑中昏涨,很是难受,不免重重咳了几声。
  帐幔被人挑起拢到一边,长青一看来人便笑了:“什么时辰了,你还不去歇着?这些事让别人来就行了。”
  他喝过酒后的脸色惨白,衬得这笑意更为寡淡,整个人轻飘飘的没有重量,仿佛眨眼之间,就能羽化成仙一般,唯独一双眸子,暗沉又深邃,像是能将对面那人吸进去,而中间,缀着两簇灵动的星芒,将他还留在这世间。
  文墨扶他起来,又端来一碗解酒茶,伺候他喝下,才悒郁叹道:“如今臣妾想在夜里见到陛下,已是极为不易。难道,还不让人在御前偷偷伺候个一时半晌?”
  长青听她伶牙俐齿的,心情舒畅许多,他牵住她的手,轻轻摇了摇,柔声问道:“生气了?”
  文墨点头,她盯着他的那双长眸,正色问道:“你可是有何事骗我?”
  长青面色一变,又被她看得颇为尴尬,不得不撇过脸去,眸光闪了闪,含糊道:“没有。”
  文墨“哦”了一声,说道:“你不承认没关系,反正我已经是知晓了,以后你可别想着法子地赶我走。”
  长青闻言一怔,久久不敢回过头来,他的手被那人反握住,一股决绝又温暖的力量传来,熨帖着他的心,让长青忍不住微笑,却又有些苦。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他如是说,那两簇星芒像是染上了薄薄的氤氲水汽,道尽了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呵护之情。
  文墨轻笑:“长青,你可记得,我曾给过你一个誓言?”烛火里,她的笑颜越发明媚。
  长青一滞,终看向眼前这人,他忍不住低低轻叹,伸手将她搂入怀中:“我不记得了,你也别记得。”
  文墨又道:“不管你记不记得,我总是记得的。”
  这几句像猜谜一样,你来我往之间,他们都听懂了对方的意思,长青嘴角噙着笑,将文墨搂得更紧了。
  两颗心贴在一起,砰砰跳动,早化作了一人。
  此后,长青也不再避着文墨,两人如胶似漆,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在一起。他咳血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偶尔上个几次早朝,都不可避免地来此一遭,众臣心底大惊,而皇帝龙体欠安的传言彻底坐实了。
  长青不知道自己还能熬多久,可他现在还是没有把握。没有把握的事,他一向不做,所以,他常常思量,等再熬个两年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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