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皇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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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皇后传- 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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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儿。”长青复又唤她,声音轻轻浅浅,透着些撒娇之意。
  文墨无言以对,坐回榻边,小心地触碰被绷带裹住的地方,指尖来回摩挲之下,询问道:“是这儿么?”这两道刀疤在他的背上纵横交错,正好上下左右都缠住了,想来是极其难受的。
  长青满意地吁了口气,点头喟叹:“还是墨儿好,甚合朕意。”
  听了他这玩笑话,文墨敛起笑意,仍是刚才那句话:“皇上,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长青边听边点头:“受教,受教,皇后说得极是,朕回京后定要开办女学,惟贤才以适用,绝不轻视女子。”
  且说他们这次回京后,长青果然下旨开办了大周第一个女子学堂,于当世而言,不可谓不轰动,而其间,还出了大周朝堂第一位女内阁辅臣。
  到了夜间,二人卧在一处,说些体己的话,少不得地又要温存缱绻,虽然文墨已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身体有疾,可那人哪儿听得进去?
  理由诸多,譬如“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又譬如“山风习习,银月无边,如斯良辰美景,若不做些欢畅之事,岂不可惜”。
  于此事上,文墨没有他厚颜无耻,自然是说不过长青,又体谅着他身子未愈,只得按着他的意思来,幸得其余随侍皆住在其他地方,听不到什么动静。
  赵垂丹偶尔替皇帝换绷带时,会小心地拐弯抹角地提醒一句:“皇上,今日又渗出了血,背上的伤口极深,务必要好生将养着,不可颠簸……过度。”
  山里的日子,于文墨而言,是此生一个很好的回忆,没有世事繁琐,没有勾心斗角,有得只是长青相伴在侧。
  她常常会有种错觉,仿佛转眼之间,就能地老天荒,而其实,也只有约莫半个多月的光景。
  半个月的时间,刚够鲁湘桐一来一回,山路难走,这已经算很快了。
  而鲁湘桐回来这日,云溪总督陈其睿也跟着一道来了,他跪在外头,咚咚咚地磕了好几个响头,直言自己无脸面圣。
  待这人说完这些官话,长青换上一身玄色劲装,整了整衣襟,未要人搀扶,肃穆正色稳步踏出房门,仿若这里根本不是间破屋,而就是华丽的皇宫。
  他经过陈其睿身旁时,未做停留,只是冷哼一声,带着不可捉摸的上意。陈其睿吓得又是战战兢兢,好一顿磕头。
  文墨看着长青的背影,他挺得极直,若不是她知情,根本看不出这人受着重伤。
  她眼窝涌起些潮湿之意,这人又变成了将权术玩弄于股掌间的皇帝,他的心思与算计皆不是她能比,她的生死捏在他手中,而她整个人、整颗心亦握在他手……
  这个认知,让文墨害怕。
  长青忽然停下步子,回头看着身后那个痴傻之人,缓缓向她伸出了手,白净指尖与玄色宽袖相互映衬,黑白分明,像一种蛊惑。他抿唇浅笑,两颊笑靥尽现:“皇后,随朕走吧。”声音轻柔又诱人。
  文墨心头怦怦直跳,她缓步上前,将手搭在他的掌上,十指交握,安了心。
  因为皇帝的受伤,云溪之境的流民迅速被捕,而由此牵连出的当年西南流民案,长青也一道处置了。
  其中,又以当年一意孤行派兵镇压的严宏职责最重,可到最后,皇帝也只将他调回京,卸去其西南的统兵权,而给了个左军都督一职,辖江南道的调兵权。
  此事还在大周上下闹得沸沸扬扬之际,皇帝一行仍是轻装上路,启程回京。
  因着皇帝受伤,回程路上就慢了些,待要到祁州时,已是十一月初,越是往北,天气越冷,而入京城前夕,竟密密麻麻地下起了雪。
  他们只带了春夏的衣裳,只好沿途又买了不少棉衣,一路下来,行李又多了许多。
  长青并不着急入城,他亦未知会其他人来接驾,这夜,他们仍旧宿在客栈之中。
  屋里虽点了暖炉,可还是抵不住地寒意,文墨裹了件外衫,坐于案前,案上铺成着文房四宝,她写了会字,就搓着手,哈上一口气,暖和下冻僵的手指。
  文墨从西南出来,一路上就备好笔墨纸砚,还是像先前的西姜行一样,每日皆会记下当日的所见所闻。
  长青躺在榻上,看着她这样,不禁心疼,叹道:“何苦来哉?天气太凉了,你赶紧过来,我替你捂着呢。”文墨嘴上应了一声,但头仍未抬。
  长青只好翻身下来,套上件素色棉袍,坐到她旁边,无奈道:“我来吧,你写得又慢又丑,实在是看得心急。”
  说着,他就将文墨手上的毛笔夺了下来,吩咐她:“回去躺好,你说我写,这样快些。”
  文墨听他揶揄自己的字难看,正要和长青拌上几句,却见他这样体贴,心里也生出些柔意,她从后头拥着他,头枕在他的后背上,指尖顺着疤的纹路,一一抚摸过去,轻声问道:“可还疼了?”
  长青偏头看她,一脸坏笑:“好得差不多了,可要朕表现一二?”
  这一夜,两人终究没写出什么东西,鸳鸯帐下春~色俏,极度疲倦之时,文墨忽然想,这样的日子真好,若回了宫,那就没这么畅快了。
  似是感觉到女人的异样,男人一把将她搂了过去,密密地吻下来,呢喃道:“别胡思乱想,回了宫里,仍是一样待你。”
  这句话,文墨理解的,和长青说得,完全是两个意思,当然,亦是后话了。
  他二人回宫之后,先去雅韵斋请安,太皇太后见文墨已清醒过来,倒是啧啧称奇,又将后宫全都交还给了文墨,她自己也落得轻松。
  听闻帝后回宫,大皇子端华携着宁英早早地立在咸安宫前,一个三岁,一个两岁,粉团可爱。
  待见到长青的身影,宁英一溜烟小跑上前,牵住他的袍子,甜甜地唤了一声“父皇”,又怯怯地看向旁边那人,不敢上前。宁英自小就和长青比较亲,对着文墨,她向来是害怕居多,印象中母后似乎不大好。
  长青赶紧将她抱在怀里,一大一小不知说着什么,咯咯地笑。
  文墨立在一旁,心底其实有些艳羡,又见端华独自立在宫门口,略微有些局促,文墨微笑着朝他招招手,端华上前唤了一声“母后”,又看向嬉闹的两人,低低叫了一声“父皇”。
  文墨牵起端华,男孩的小手柔软熨帖,她生出些心疼之意来。
  听闻文墨身子好了,潘氏又赶紧进宫一趟,母女俩这回见了,差点就要抱头痛哭,文墨赶紧劝慰住,又问起家中如何。
  潘氏眉头一蹙,长长叹气,才说起家宅中的不好来。
  原来,这一年,文芷已经一十八岁,无论谁说,无论谁劝,她就是不愿嫁人。文氏夫妇急得是团团转,可就是扭不动她的性子,说到这儿,潘氏复又摇头叹气:“芷儿的脾气,竟比你还拧。”
  文墨听完已是忧心忡忡,妹妹的心意,如果她没猜错,估摸着还在李牧秋身上。她只能跟着叹气:“娘,过些日子,你带着芷儿一道进宫来,我再设法劝劝。”
  潘氏点头,也说只有这个法子了,文芷从小还听她这个姐姐的话多些。
  这日夜里,长青批完奏折来了咸安宫,文墨让人先上了暖身子的汤,待他喝了,她才状似无意地问道:“皇上,牧秋和妙阳,你打算如何处置?”
  这话她清醒之后曾经问过一回,但当时长青只是含糊其辞,未曾说个明白,故而,她今日再问一问,探探口风。
  “难怪今日皇后如此细致,还备了汤给朕暖身子,原来是有求于朕?”长青放下白玉瓷碗,一脸忧伤。
  文墨盈盈一笑,回曰:“是又如何?”
  长青握住她的手,不禁眉头微皱,又少不得怨她穿得少,不注意自己身子,末了,又故弄玄虚问她:“李牧秋此人的来历你可知?”
  文墨疑道:“先生不是南蛮之后么?”
  长青点了点她的眉间:“愈发笨了!那么多南蛮之后,怎么就单他策动无忧造反呢?”
  文墨隐隐摸着了些头绪,又懒得和长青绕圈子,只求他快说。长青耐不过她的软语哀求,只得一齐说来。
  南蛮一十八族原先也是个统一的国家,史称南凉,而李牧秋的父亲就曾是南凉皇子,当年被其兄迫害,只能携妻出逃,而他们这一逃,就到了平丘金州,大周的西北角。而那时起,南凉亦开始四分五裂,直至长乐四年,被庞阙一举收服,自此归于大周。
  这些年,南凉前臣的复国之心不灭,他们找来找去,终找到了李牧秋,他们皇族唯一的后裔。
  说到这儿,长青盯着文墨,笑道:“墨儿,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他?”
  文墨亦看着他,应道:“只求别让他死。”那场战乱之中,她失去了太多的人,无忧,丹蓉……她不想再失去归之先生和妙阳,哪怕知道他们还活着,也是好的。
  长青摇头,忍不住又叹了一声:“墨儿,你就是心软。”
  文墨径自点头,也不避讳他:“长青,当我求你这件事,可好?”
  长青抚上她的发梢,捻起一缕把玩在手,轻笑:“此事已过去两年,若朕真要杀他,还会留至现在?朕就知道,你不舍得他们死。”
  文墨倒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正要高兴,又听长青继续道:“只是,他们这辈子,都被朕囚禁于一处,终身不得自由。”
  文墨愣住,这个法子,想来,已经是他对她的最大妥协了。
  不几日,文芷便独自进了宫,文墨屏退众人,方将皇帝的话原封不动地皆转告给她,文芷簌簌落泪,哽咽道:“姐,我是真心爱慕着先生,不管他是何处之人,又被押在何地。”
  文墨心下一酸,搂着芷儿的肩头,替她拭去泪:“好妹妹,人生都要向前头奔的,你拘泥于一处,哪儿能瞧见旁的风景?”
  “姐,旁的风景就一定能比得上这处么?”文芷反问。这话,文墨没法回答。
  过了景祐十年的春节,文家传来消息,文芷去城外的静心庵,绞了头发当姑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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