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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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禅-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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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假孕妇自己知道:仅有的两枚袖箭已射尽。
  假孕妇闪身到安全距离,推开左边一所破败木屋的前门,窜身进去。
  差役们此刻才清醒。十三柄腰刀同时拔出。两人当先冲向木屋,正想破门进入——
  朽腐的木门自行碎破。
  一柄厚重而刃面宽广的巨斧,挟着纷飞的木屑自门内横斩而出。两颗戴着差役冠帽的头颅飞升半空,血雨自颈断处狂暴喷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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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浴在血雨中的十一名差役前所未有的震怖,互相推挤。
  魁壮的持斧者披散长发,赤着上半身,像疯兽般自门口追扑出来,染血的巨斧再次挥舞,一名走避不及的差役被拦腰斩为两段,膏肠从断口泼跌落地上。
  两截尸身与刚才飞起的两颗头颅同时落在泥地上。
  余下十名差役恐惧地挤成一团,然后为了躲避持斧者而分成两批,分别往前后两边巷口逃生。
  四人往前方奔去。
  前面有那名赤发男人。
  赤发男人冷笑。
  四个差役红着眼睛,高抡腰刀,以拼命的姿态冲向赤发男人。
  ——一片灰布飘落。
  四人喉间几乎同时出现一道幼细的红线。当身体像断根的树木般倒地后,血才开始从颈动脉喷出。
  另外六名差役狂乱挥舞手上的兵刃,往后面原路奔逃。
  不知从哪个窗户连环激射出两枚急劲的黑杆长箭。太阳||穴。颈侧。
  余下四人跨过中箭身亡的两个同伴,冲出了巷口。
  一条高大的阴影投在他们顶上。
  四人仓皇回首——
  巨斧砍至。
  四人跌步左闪,险险避过斜斩而来的斧刃,顺着跌势窜入另一条横巷。
  ——他们暗自为逃过这一斩而庆幸,却不知自己已被赶进了北方更寂静的地带。
  持斧者在后面疾跑追赶。长发飘飞犹如奔马的鬃毛。
  四名差役走过了荒巷,终于到了北城墙下。只要越过面前大堆破篓筐和霉烂的瓜菜,便可以抵达北城门求救——
  烂瓜菜飞扬。一柄腰刀像怒虎的利牙,自篓筐间挥斩出,深深砍进走在最前头那名差役的左股骨。
  那名差役的身体瞬间僵硬崩倒。紧随其后的三人撞在他身上,四人在泥泞、秽物、残渣中混成一堆。喷涌不止的血。凄厉的哀号。
  染满鲜血的锋利巨斧再度临近。
  持斧者双手高举兵刃。他的额顶上有一点镰刀状的乌光。
  斧刃落下。
  不久后几名“屠房”流氓凭着遥远的惨呼声寻索到来,却已看不见一个人——不管是死人还是活人。只有屋宇木板上、泥地上遗留的惊心动魄的血渍。
  就像任何一个城市,漂城在她短促但灿烂的历史上,也发生过无数匪夷所思、无从解释的悬案。
  这一年,役头古士俊与十四名部下在鸡围北区神秘失踪,从此再没有出现过——没有半片骸骨,半根毛发。
  没有人知道他们遇上了什么。
  “兴云馆”是“丰义隆”在岱镇的根据地,庞文英在这间旅店配置了约三十名部下,指挥头目就是旅店掌柜麦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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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云馆”二楼一所幽静的厢房里,庞文英轻松地呷下一口清茶。
  他心想:于润生挑选这处见面,看来他对“丰义隆”所知不少。
  他凝视坐在桌子对面的于润生。于润生垂头看着茶碗,没有喝过一口。
  守在庞文英身后的是交叉背负双剑的沈兵辰,和身材硕壮宽厚如磐石的卓晓阳。
  “庞祭酒。”于润生抬起头来,以闲谈般的平淡语气问:“你老人家今年多大了?”
  “六十二。”庞文英的语气微带叹息。
  “在道上也怕走了三、四十年吧?”
  “整整四十二年。二十岁那一年我拜入了‘丰义隆’门下。转战多年,如果用‘刀头舐血’来形容那些日子,我的牙齿都已染得赤红了……少年子弟江湖老……”
  庞文英是“丰义隆”三朝老臣。在他三十六岁时,创帮立道的第一代韩老板韩东病逝,怯懦无能的独子韩用继承了时为首都十三大势力之一的“丰义隆”的最高权力,立时令“丰义隆”陷入厄境。
  幸而这个二代韩老板身体羸弱,接任四年便即去世。而真正的传奇人物——三代韩老板,也就是现在的韩老板韩亮登场了。
  他首先组成了“丰义隆”新的最高决策层“六杯祭酒”,迅速整顿内部架构。“丰义隆”在短期内大幅强化,令其他十二帮会原来的侵吞计划胎死腹中。
  庞文英晋升祭酒之年四十岁。
  韩亮并没有乘势冒进,用了三年时间积极调练人才;同时利用十二帮会在争相试图瓜分“丰义隆”时所种下的嫌隙加以挑拨煽动,令他们互相牵制削弱。三年间此消彼长,“丰义隆”的实力已暗暗凌驾于其他任何一股势力之上。
  然后就是有名的首都十年黑道战争。韩亮以逐个击破、连盟夹击等种种攻略,吞灭了其中九大帮会,降服其他三股势力,而崛起为首都第一大黑帮,垄断北方的私盐贩运网络,进而勾结朝廷高官,成就了前无古人的大事业。
  在黑道史上这奇迹的一页上,勇武的庞文英与专责后勤策划、沉着过人的“大祭酒”容玉山,并列为“丰义隆”的守护神。
  “庞祭酒,你说得对。”于润生燃烧的双目与庞文英对视。“你老了。”
  “你说什么?”卓晓阳在“四大门生”中性格最为暴烈。“你敢对庞祭酒无礼?”
  庞文英举手止住了卓晓阳。但他自己的脸上也已显露出愠意:“你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庞祭酒你确是一头老虎。从前你是一头饥饿的老虎。但是你已不再饥饿了。只有衰老了的老虎才会失去胃口。”
  “我不明白。”庞文英强压着愤怒,但握着茶碗的手仍在颤抖。
  “‘丰义隆’进驻漂城已有五年,却是毫无进取。那是因为你不够饥饿,不够贪婪。你只一心想着打通运盐的路线,却没有想过把整个漂城据为己有。假如你是四十岁时那个开山劈石的闯将,会甘心放过漂城这口肥肉吗?”
  “漂城黑道上的事你知道多少?”庞文英的语气平缓下来。
  于润生知道庞文英已完全被他的话吸引住了。他呷了第一口茶。
  “漂城的财源,谁都知道是安东大街,其次是鸡围。这全都是‘屠房’的天下。鸡围也日渐兴旺了。看来朱牙有意把它发展成另一条安东大街。我曾粗略估计,‘屠房’在这些地方直接经营和抽红的收益,每个月不在二百万两银子之下。”
  庞文英错愕。于润生竟知道得那么多。
  “可惜,假如朱牙那笨瓜若肯与你合作,以漂城为交易站打开本州以至南部、西南部的盐运,他不用动一根指头又可坐地每月瓜分不知多少银两了。他却反而把财力、人力都花在阻截‘丰义隆’的盐车上。也许他想迫使你交出部分的贩盐权吧?这根本是笨方法。他为何不能学韩老板先积蓄增加势力,再图谋吞并贩盐生意呢?朱牙这种笨人不值得活在漂城。”
  庞文英惊讶。连他自己也从没敢轻视朱老总,于润生却把他说得一文不值。然而于润生的分析条理分明。
  ——究竟他是在说着大话?还是真的有这样的自信?
  庞文英发觉自己无法看透于润生。
  “那么说,我们‘丰义隆’应该作出什么能够吞并漂城的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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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房’强在人手充裕。‘屠房’在漂城的势力,我知道大概有三千至四千人。假如再总动员的话,数目可能增加一倍。‘丰义隆漂城分行’的人数呢?只有五、六百人吧?”
  庞文英没有回答。
  “要拉近这差距,方法之一当然是向‘丰义隆’总行征调大量人手。但这样做会大大影响庞祭酒在韩老板心中的地位和在总行的威望。庞祭酒一定渴望凭着现有的力量把漂城夺到手中吧?”
  “另一个方法呢?”
  “从破石里召集腥冷儿。他们都在战场拼过。而且他们每一个都饥饿。‘屠房’没有掌握这些人是另一个重大错误。
  “当实力增强后,再借助朝廷方面的人事控制漂城知事查嵩,便有一半胜算。”
  “那另一半呢?”庞文英已浑忘了自己的身分,完全专注在于润生口中的伟略上,语气显露出强烈的欲望。
  “数目并不是最重要的。我一向这样相信。有多少人、多少兵器、多少金钱都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意志。‘丰义隆漂城分行’需要的是一些敢去做别人不敢做的事情的人。足以抗衡‘屠房八大屠刀手’的人。”
  “你的意思……”庞文英凝视于润生。
  于润生站了起来。他的眼神就是答案。
  “我听到马蹄声了。”于润生说。“他们来了。”
  他的脸忽然恢复了恭谨的表情,垂首走到门旁。“庞祭酒,于某有一份‘入门礼’送给你老人家。请移步到外面验收。”
  初夏的热风卷起一片沙尘,岱镇的空地更显得苍凉。
  庞文英、于润生、沈兵辰、卓晓阳,还有刚才一直守在房门外的“四大门生”其余两人:面容满布皱纹的童暮城,神情凶悍、脸上有一道赤红刀疤自左耳根横越至鼻翼的左锋,一同伫立在荒地上。身材略胖的“兴云馆”掌柜麦康紧随在后。
  一支五人骑队从东方远处的漫天黄尘中出现,排开尘雾急驰而来。
  庞文英看看于润生。于润生却专注地凝视前方的骑队接近。他的笑容中充满信赖。
  骑队更近,可见马上五名骑土高矮壮弱不一,却同样散发出懔悍的气息。
  “好浓烈的杀气。”左锋动容,脸上的刀疤发出红光。
  “但并不是冲着我们而来。”沈兵辰淡淡说。他的披肩长发被吹得扬起,露出肃杀苍白的脸。三角状的细眼不含半点情感。
  五骑抵达。领先一骑上的龙拜已换回男服,提着一个布包裹,当先下马。
  其余四骑上的葛元升、齐楚、镰首、狄斌也一一跨下马来,随着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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