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天堂的班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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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往天堂的班车-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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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光清反常的举动,真叫那条大黄狗出乎意料——这人不但没被自己吓得逃跑,反而倒还向我扑来了?怪哉!

  嗷叫一声,大黄狗急速调头逃窜……

  “逮倒!逮倒!”

  程光清一边高喊着,一面朝那条大黄狗猛追,直追得它屁滚尿流!

  跟在程光清身后的阚海,差点笑破了肚皮……

  “真想不到,程叔,您对付恶狗还有一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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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阚海哈哈大笑着,说道。瞬间前因爬山而产生的疲痨感消失殆尽。

  “狗这牲畜始终是牲畜,它越凶其实它也越心虚,哪有不怕人的狗?它越表现得凶狠,你就必须表现得比他更凶恶!它哪儿还敢跑拢来?”

  程光清也哈哈大笑着,其神情完全象一个“调皮捣蛋”的少年郎。

  而此时,那条被程光清打败了的大黄狗,却只能躲在主人家的屋檐下,远远地,更是无可奈何地朝着程光清和阚海嗷叫……

  “程叔,这户人家就是于根远说的那个姓伍的村民的?”来到农舍侧边时,阚海向程光清小声问道。

  “嗯!”

  程光清肯定地点了点头,小声应了一句。

  “废煤窖就在那房子后边的岩石下,诺,你看这铁水管就是从那边伸出来的。”程光清又指着那户农舍屋后边对阚海说。

  “走,我们先去洞口看看!”

  踏着野草和潮湿的泥土,程光清和阚海朝那口废煤窑洞口走过去。他们两还没走到洞口,便已经感觉到了一阵阴凉的气息。而当他们完全站在洞口处时,每个人的全身都被好大的一团冷气所笼罩,如同置身于一间冻库!

  废煤窑洞里黑漆漆的,目所能及的深度不超过十来米;然而,洞壁泉水坠落的“叮咚”声不停地传出来,在让人觉得它如古乐般动听的同时,又让人感觉出它的深不可测;或许其已深入至黑山的心脏,也许是脚底;而那洞口边一道一米高的石砌堵水墙上,清澈冰凉的泉水在汨汨流淌。最后,它们在堵水墙下的小沟里汇集成一股清泉,潺潺的流出去——流进伍梦良屋后的一块约半亩面积宽的田水里……

  “哇,好清亮的泉水!”

  腮帮上还挂着汗珠的阚海赶紧蹲下了,挽起袖子便把双手伸进那泉水里,捧了小半捧泉水,一仰脖子喝进肚里,“啧啧”感叹道:

  “真好喝,还略带一点儿甜味!”

  “息会儿再喝,否则,要凉肚子!”程光清关切地对阚海说道。

  程光清凝视了一会儿汨汨流淌的泉水,目光顺着那条小泥沟,一直望出去,淡然笑道:

  “难莫怪要独吞呢,大天干年晨,有这么清亮的泉水,当然算得上是宝了。”

  待两人都喝过水,并用它洗过汗脸和手,程光清便把手深入到堵水墙里面的水底去摸索。顿时,程光清伸进水里的那只手臂周围涌起了阵阵浑浊的水来。

  “简直没良心!”程光清从水底抓了一把泥土和石子,蹙着眉头说道:

  “为了不让徐家凹的人有水吃,你看,这不是他(指伍梦良)塞的(泥巴)还是谁?”

  “您能确定是他塞的?”阚海问道。

  “肯定是,这硬泥巴是从水管里掏出来的,根本不是水吸进去的,还不知道到底塞进去了多少呢。”程光清一边说,一边又把手伸进水里,继续去抠水管里的泥巴。

  “还没抠完,手伸不进去了!”

  程光清又掏出一把硬泥,气愤地说道:“这老头子也太过分了,不知下面所有的水管里到底积了多少。你看,浑水一点没被吸走,这说明现在水管根本没有吸水,唉!”

  程光清洗去附在手上的泥,站起身来。

  正当程光清和阚海蹲在废煤洞口查找自来水管被堵塞的原因的时候,被大黄狗的嗷叫声惊醒的伍梦良,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屋侧边的那棵釉子树下。当他看见废煤窑洞口有两个人正背对着他在那里蹲着,正欲责问是“啥子的干活”,却发现那位站起身来的老者竟是多年前在本公社当广播员的程光清,不禁暗自寻思道:

  “程站长不是早就进了县城当官去了么?怎的今天一大早带了个陌生的年轻人到这千米高的废煤洞来了?哦,对了,不是前两天听李政权说县上要派工作组到村里来么?难道……”

  正在他迷惑的瞬间,那位从地面站起身来的老者忽然转过身来了。伍梦良正欲退回到土墙后面去躲避,然而,已经躲闪不及。他两人的目光已经相碰了。

  “哎哟,这不是老程——啊,不,是程站长么?是——是啥时候——哪股风把您给吹来的?”

  刚说完,忽然想起这老者早就进了县城,按理该叫程局长或程主任啥子的,那里还能称“程站长”呢?于是,伍梦良还没等程光清答话,便即时纠正说“不对,我叫错了,哪里还能叫程站长呢,应该叫程——程局长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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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背后有人在跟程光清说话,阚海也跟着站起身来。

  “哟,是伍老哥啊,真对不起呢,把您给打扰了。”

  程光清一边在裤子上擦着湿漉漉的双手,一边朝伍梦良站的位置走过去几步,边走边说道:

  “伍老哥,干么这样客气?我不是啥子‘局长’,你这样抬举我,我哪里消受得起?就叫我程老弟吧,以后一定不要再叫我‘局长’了,否则,我这个冒牌货真的是羞愧难当!”

  “岂敢!岂敢!你不是早就进县城——高升了么,怎的今天——是到乡里来检查工作路过这里?”

  伍梦良哈哈干笑着说道,故意把腰弯曲得严重一些,做出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摇摆着身子朝煤洞这边走上几步。

  “伍老哥,我哪是啥子‘下乡来检查工作’?诺,从今天起,我又回徐家凹来当农民了。所以,以后你一定要叫我程老弟哦。”程光清说道。

  又回徐家凹来当农民?伍梦良将信将疑。

  是的,从穿着打扮来看,他全然不象是个县城里的那些当官儿的模样——这年头,有哪个在城里当官儿的不是西装革履?连乡里、村里的都是呢!可是话说回来,虽然他今天没有西装革履,也不能完全表明他没当官儿——那些年县里当官儿的,甚至是市里、省里的大干部,不都是一身农二哥打扮么?

  又回徐家凹来当农民?

  怎么回事?是犯了错误,被贬了职而遣返回来了?还是李政权说的……

  见伍梦良一脸是凝团,程光清全然知晓他现在在想着啥子,于是,便干脆明确地说:

  “伍老哥,这次我回徐家凹来,是响应县委、县政府关于抽调县级机关干部下乡驻乡帮村的号召的,我们工作组是昨天到徐家坳的。”

  说道这里,程光清指着阚海向伍梦良介绍说:

  “这是我们工作组的阚海同志,是个刚从名牌大学毕业分配到我们县工商局工作的大学生呢。”

  “大学生也来村里上班?先进,真先进呀!”

  伍梦良故作惊讶状,夸张地举着右手母指大声夸奖说。

  出于礼貌,阚海对伍梦良笑了笑,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

  行事直率的程光清不想再跟伍梦良兜圈儿,简单寒喧两句后,便把话转入正题。他先是向伍梦良讲明了他与阚海这次受县委、县政府的委托,来黑山村的目的和任务。然后,又将自己和阚海今天一大早来这煤洞的目的、原因,也都一一的向伍梦良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可能是以前涨洪水时——让泥沙给——堵塞了的。”

  当程光清有针对性地向伍梦良指出“徐家坳大院里的水池之所以没有水,可能是因为有人向自来水管塞了泥巴或石头”时,伍梦良假惺惺地帮着分析原因说。

  “这煤洞里的水历来都是浸水,不管涨多么大的洪水,洞里也不可能流进山洪水去,你老哥是知道的。依我看呀……”程光清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伍梦良,一字一句,份量极重地说道:“肯定——有人——捣——鬼!”

  听了程光清字字千钧的话语,更见他那犀利的目光似乎即将要把他伍梦良的心底看透一般,真让他感到胆怯!

  然而,他伍梦良毕竟也有五、六十岁,他自以为这么多年来,有啥子没见过、听过?——啥子是正义?啥子是邪恶?啥子是先进?啥子是落后?啥子是道德的?啥子是不道德的?……伍梦良双眉一蹙,显出非常气愤的样子,说道:

  “如果真的是像程局长——程组长说的那样,这未免太——太——太那个——那个没良心了,对吧,程——程组长?”

  说完,伍梦良搓着双手,提起左脚在泥地上重重地一跺。其得意的神情跃现在他那张老脸上。

  程光清轻蔑地瞥了伍梦良一眼十分自信的点了点头,微笑笑着说道:

  “对,正如你老哥说的,依我看,这个往水管里塞泥巴的人,的确是没良心,甚至,根本就没人性!”

  伍梦良的脸色红一阵,又青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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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上午,程光清和阚海带领着徐家凹大院里、外各住户的主劳力们,有的拿锄头,有的拿铁钳,也有的端脸盆或竹竿,一行十多个人,一路说笑着,头顶灿烂的阳光,逶迤来到黑山腰的废煤窑洞口。大伙儿按照程光清的吩咐,三个人一组,四个人一帮,从洞口处开始,先是把铁水管一节一节御下来,再用竹杆或铁条疏通管里的泥土和小石块,最后,灌进水去冲洗。

  远远地向黑山东面的山坡望去:大伙儿正爬坡跳坎的忙碌着;光溜溜的胳膊儿被春阳抚摩着;背心短裤儿,也渐渐地被汗水浸泡着……但是,谁也没有一句怨言。你说我笑,你唱我哼。就连那天大伙儿的中午饭,也是让谭大娘做好后,由于根远的爱人周桂莲、宋宏伟的爱人魏淑珍帮着挑上山坡来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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