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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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子谱-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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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远这时于桌上摆好了棋具,笑道:“小师弟来了两日,我未敢与他过子,今日倒要看大师兄的了。”法阳、方国涣二人于是临枰对坐,法阳示意方国涣持子先行。方国涣想起法能说过,法阳的棋力已近师父,心下犹豫,想向法阳讨让两子,随即却消去了此念,拾了一枚黑子,于右上角“三三”之位小心布下。法阳见方国涣起手谨慎,微微一笑,自于左上星位应了一子。

方国涣先前与人临枰对弈,起手便是中定天元,以气势开局,近日来连遇高手,便收敛了霸气,运子布棋沉着起来。十余手棋过后,方国涣见法阳的棋路自与他人不同,但以白子疏布,势占九星,以大气开局,并不理会黑方的阻隔遏制,且有违棋上常势。待三十手棋过后,法阳棋上这才显出了攻守杀夺,救应防拒之意。方国涣此时暗里吃了一惊,想起师父苦元大师曾以十子试自己棋力高低,法阳的棋路与师父近同,心知法阳实是领会了师父棋上的真谛。方国涣敬服之余,极力施棋应对。

棋至中盘,双方棋势已互漫开来,复杂难辨。法阳心中惊异道:“师父所言果是不差,这位小师弟如此年纪,棋力便已十分了得,日后的修为必在我与师父之上,看来真是师父要找的那位棋上灵童了。”方国涣、法阳二人互相暗中佩服,棋上尽数施展妙手,一时间杀得难解难分,直把观棋的法远、法化等人看得迷了。

结果一局中了,方国涣以五子之差负于了法阳,自是叹服道:“大师兄棋风迥异,高深莫测,堪称国手,今日有幸领教,佩服万分。”法阳摇了摇头,坦言道:“我尽全力仅领先小师弟五子,是除了师父之外,我所幸遇的又一个棋呈大势者,不出两年,小师弟必能高过我的。”方国涣忙道:“大师兄棋力之高,世所罕遇,便是十年八年,我也难追及上的。”

这时,忽闻身后有一人朗声道:“小师弟不必过谦,大师兄与那位摆棋设擂的李如川一样,对普通好手,都是满盘通吃,不留一子的,小师弟虽暂负五子,却已然把大师兄的棋路逼到绝顶了。”众人闻声回头看时,但见法无含笑而立,显是悄然而至,旁观许久。

方国涣见是法无归寺,惊喜道:“法无师兄!”忙起身相迎,此时尤是倍感亲切。法能则欢呼一声,跳上去搂住了法无的脖子,打起秋千来。法阳这时起身笑迎道:“法无师弟的这句‘逼到绝顶’,说得也自贴切,我确有此种感觉的。”方国涣见法阳言之诚恳,不拘胜负,心中更为敬服。

法无与众人互相礼见了,随后拉了法能笑道:“先前寺中数你最小,现在来了位比你还小的国涣师弟,你这位小师兄日后可要好生照顾了。”法能笑道:“那是自然,以后我还要叫国涣师弟在棋上多多照顾各位师兄呢。”众人闻之大笑。方国涣见天元寺众僧彼此间皆相处融洽,对自己更是亲切,欣慰之余,自将初来的那种陌生之感,消之无形去了。

从此以后,方国涣每日但去白云洞,听师父苦元大师讲解棋道,或与师父研棋讨势,法阳自在天元寺中主持一切。每至初一十五,苦元大师则回寺中检验众僧棋课,加以指点。方国涣在棋上理法兼修,棋力日长,曾与法远对弈了一局,竟走成了棋上罕得的平手。方国涣专心致志地修习棋道之余,平日里也与众僧采药劳动,互磋棋艺,不知不觉中,一年时间已过。

此时的方国涣,已融会贯通了苦元大师所授的棋之理法,棋力更是突飞猛进,与法远对弈,已能胜出数子,与法阳对弈,竟互有胜负。在苦元大师让先两子的情况下,几成对手,自叫天元寺众僧惊叹折服。方国涣又把天元寺秘藏的几十卷棋经、棋谱通研精读,感悟领会古人的棋道,每有所得。

时间飞逝,又过了将近一年,方国涣棋力日益精进,与法阳对弈,已是胜多负少,与苦元大师平手相抗,已然平分秋色。平日间,每于棋上指点众僧,使大家各有长进。其中以法能棋力增进最快,竟然超越法慧、法智,直逼法化,也是平时多经方国涣指点之故。寺中众僧对方国涣佩服之余,更是恭敬有加。方国涣也自随了师父苦元大师的修棋习惯与法门,时与师父对坐白云洞,宁心静气,闭目冥想,悟道思棋,有时竟整日不移身形。

苦元大师见方国涣棋力日益精进,禅定之功也增,心中愈加欢喜。有时,方国涣偶在棋上悟得一招,走将出来,尤令苦元大师吃惊不已,感叹方国涣两年的修为便赛过了自己半生的努力,欣慰之余,自有了一番打算。

这一日,方国涣一人独立棋林外,望着昏暗怖人的林中发怔。想起师父苦元大师曾对他说过,布植棋林的目的,是想证明棋势可变化于棋盘外,而另化异能,因为棋道可示万物理,当可应变于世事。方国涣不觉自语道:“棋道深奥广博,看来这棋盘内外都有着玄机的。”

这时,忽听身后有人道:“师弟原来到了这里,让我好找。”方国涣回头看时,见是法无。法无走上前来,笑道:“师弟一人在此做甚?莫非想入棋林中走走?这可使不得。”方国涣道:“难道这片棋林果真成了一盘天然死局吗?”法无道:“时过境迁,枝叶旁生,已改变了里面的格局,已非当初布列之势。现今已无人能进出,我也只能在棋林之上来去而已,不敢入其中。”

方国涣讶道:“师兄何以能在棋林上来去?”法无笑道:“也罢,今日且叫师弟看看我的本事。”说罢,法无身形一纵,“嗖”的一声,犹如一只大鸟,飞跃棋林之上。方国涣不由喝了声彩,随见法无身形一展,借脚下松枝反弹之力,又向前跃出数丈,连续几个起落,如蜻蜓点水,如鸟凌空。法无在棋林上以轻身术走了两个来回,飘然落下,依旧神色自若,方国涣竟自看得呆了。法无笑了笑,走到方国涣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师父差我寻你,有要事商谈。”方国涣闻师父召唤,忙随法无向白云洞而来。

到了白云洞,法无便在洞口守了。方国涣入得洞内,见苦元大师已坐候多时了,忙上前礼见了师父。苦元大师点头应了,便叫方国涣于石床上坐了,随后道:“涣儿,你到天元寺有多久了?”方国涣道:“回师父,弟子自入天元寺修习棋道以来,至今已两年有余。”苦元大师点了点头道:“两年来,你刻苦习棋,棋力日益精进,现已过为师数子,天下间当无对手可言了。”

方国涣感激道:“多承师父教诲,弟子才有今日成就,但天下间棋道中的高人甚多,弟子不敢为人先。”苦元大师道:“此言也是有理,除非另有棋上灵性和天赋高于你者,得了机遇,修就国手之术,或能与你成对手。然为师纵观古今棋坛,国手棋圣虽不乏其人,但是到了你这里,已是棋上最高的一个了。不过学无止境,你此时的棋艺虽能独步天下,但是还没有达到为师所希望的那种境界。”

方国涣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弟子虽较两年前有所长进,若与棋上的真正高手临枰弈对,胜其一子半子也非易事,五子六子更是艰难,自没有达到那种任意之境。弟子虽感不足,但不知再以何法增进?”苦元大师闻之,点了点头道:“二十年前,为师便悟感棋家有此局限,棋上虽达顶峰,仍不出棋家攻守之势,真正高手间的差别,不算很大的。传说中有一种化境之棋,也就是那种真正的棋境,才是至高无上的。”“化境之棋?”方国涣闻之讶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棋境?”

苦元大师正色道:“但把它想象成一种在棋盘上随心所欲,无不能为,又能化合于棋之内外,应感于万事万物的通神仙化的无上高妙化境。”方国涣闻之,诧异道:“当年弟子初见师父时,曾闻师父谈起地这般棋境,可是棋上的这种高妙境界,如何修悟得成呢?”苦元大师肃然道:“明心见性,与棋道通。真正的棋境,即是极高的心境,也就是佛境、仙境、化境。古人修成正果为佛,羽化成仙者,莫不首修其心。棋道也然,心正神通,佛心、道意,便是无上的棋境,棋达化境者,可与仙佛论短长尔。”

苦元大师突然放低声音,似有难言之意,沉吟一声道:“为师禀赋不高,故难得其中奥妙,如今悟性已老,更是难达此境界。不过万法同宗,你果是功夫到了,或是能成就这种无上的棋道,为师把这种化境之棋称之为天元化境,是棋上最高的境界,苦苦追求,故自起法号苦元。看来苦海无边,师父是达不到彼岸了,这件事情便寄望于你来做了,以了为师的心愿。”方国涣闻之一惊,连忙道:“这种至高的棋境,弟子恐难修成,将有负师父厚望的,还请师父三思,别有所托吧。”

苦元大师摇了摇头道:“涣儿,勿为其难而推却,不管怎样,无论从棋上的灵性、禀赋,还有年龄方面,你都有着先天的禀赋而过于常人,这种棋境并非虚幻,自有它的可能,能领略到棋上的那种无上的妙境与乐趣,当是一名棋家的追求所在。师父现已再无高法教你,所谓学棋三日,悟棋三年,这也是为你自家成就之道,成功与否,便看天意和你的造化了。”方国涣见师父把一生追求而未能实现的愿望寄予了自己,深感责任重大,自有些不安起来。

苦元大师这时又道:“从今日起,为师便回寺中居住,白云洞就是你独自修悟棋道之所了。”方国涣闻之一惊道:“师父可是让弟子一人独居这里?”方国涣自知白云洞远离天元寺,独处高峰,人迹罕至,不免心生惧意。苦元大师见了,宽慰道:“白云洞居高山险处,人兽多不能寻到,并且洞内冬暖夏凉,温度适宜,是一处最佳的清修悟道之所,为师独居多年,从无意外惊扰,涣儿不必担心的。”

方国涣闻之,心下稍安,想起平日里也常与师父研棋或对坐一整日,在此也是习惯了。方国涣性本清静,喜独居孤处,此时倒有些欣慰起来。苦元大师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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