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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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域残阳-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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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带了10万,你觉得咋样?”大姐是个老实人,小时候家里穷,就在考上大学的那一年,她偷偷把录取通知书给藏了起来,她清楚家里的状况,为了弟弟妹妹上学,为了照顾体弱多病的母亲,她主动放弃了深造的机会,帮家里分担起一片天空……姐夫工作又不好,这才跟格桑没干上几年,家里负担又重,这几年挺不容易的。为这,格桑没偷偷给她少给过钱,家人都清楚,只是没有挑明而已。大姐为家里付出的一切大大小小的都记在心里,也许是苦曰子过惯了吧,大姐在生意上一直都很保守,从来不敢冒险。妹妹也劝过姐姐,告诉她“现在炒股回报率很高的,你要是怕风险,就把家里的闲钱拿出来买成基金,别再存银行了。你要是不会*作,我可以教你,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帮你买都成……”可大姐怎么也想不通,华夏经济的增长没那么快啊,股市的回报率怎么就能超过20%呢?这不是简单的冒险,是文明人的赌博。“投机倒把的事情我不干,我还要为孩子存钱上大学呢……”就这样,大姐小心谨慎的每一分钱都存进了银行,也不敢把企业做大,喜欢小打小闹。她和二姐的企业最初的资产是一样的,可几年下来,二姐的实力和大姐比起来,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其实弟弟需要的不是钱,10万就10万吧。姐,在我们家,最有钱的是小弟,最可怜的也是他,快四十了,才结婚,养了十几年的孩子,又不是亲生的,他的苦只有自己清楚,要是打落了门牙都往肚子里面咽,他的肚子里可能就剩下牙了……”
    “是呀,前些年,他在煤矿受了多少罪呀,都没个人样儿了,可硬是咬着牙挺过来了,你记得吗?有一年他被别人追杀,居然在可可西里无人区躲了快一年的时间,就这样,他还找保安来保护我们全家——就在他最困难的时候都没开口向我们要过一分钱,生活刚好过一点了,又变着法儿的帮助我们,没有他,我们这个家也不会有现在……”
    可可西里,听起来诗情画意,广袤的草地,奔腾的河流,藏羚羊,黄金……但谁能想到天天都有残忍的杀戮和弱肉强食?
    说着说着,姐妹俩的思绪不由回到了小时候。
    童年是一首伤心的叙事诗。
    姐俩正在聊得起劲的时候,母亲来了,“睡吧,明天还要帮格桑收拾收拾新房。这孩子,这么大了也不叫人省心,你说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事先也不和我们商量一下,说结婚就结婚,什么事也自己不*心,一说就是公司有人*办,叫我们别管,你说不管行吗?当父母的不就是图个把孩子们拉扯诚仁吗?什么时候把单的拉成双的,我们也好准备去天堂的票……”
    “阿妈,你就别管了。不结婚吧,你骂他不孝,这人家要结婚了,你又怪人家,你去睡觉吧,今晚我要和大姐好好聊聊,新房的事就交给我们好了……”二姐连说带笑的把母亲推回了卧室。
    “老二,我们也早点睡吧……”大姐此时也有点困了,“明天还得帮弟弟收拾新房呢。”
    “大姐,我们……”二姐在大姐耳边耳语一番,姐妹俩一起跑到了格桑的书房。
    格桑正在整理书房,全然不像一个马上成婚的人。格桑没有发现姐姐们的突然造访,一个人默默的收拾一些书信……
    二姐蹑手蹑脚的躲到弟弟的身后,猛地在他肩上一拍……格桑真被吓了一跳,霎时,姐弟三人在书房闹成了一团糟,吵得老两口从梦中醒来。
    多少年了,格桑记不清楚,反正很久很久姐弟在一起没有像今晚一样打闹了。小时候,父母不在的时候,他们经常在一起闹,甚至,为了一件不起眼的玩具打得谁也不理谁,有时候为了一个白面馒头,姐弟几个推来搡去,最后馒头被捏的像手雷一样——谁也希望对方来吃……人要是永远不长大那该多好?过去生活是艰苦,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唠唠家常,姐弟三个打打闹闹的不也很开心吗?现在条件是好了,姐弟仨也都长大诚仁了,可亲情却被表现得很淡。
    记得有一次,母亲在县医院住院,那时候家里头很穷,父亲交不起陪房的钱,就在医院的楼道里打地铺,也是临近腊月的天气,西北风在夜里呼啸着,三个孩子就害怕的躲在父亲的怀里,四个人在一床薄薄的“被子”里蜷缩着,身体下面隔着一层薄薄的纸板就是冰凉冰凉的水泥地,数九寒天的冰冷刺骨,小姐弟仨冻得瑟瑟发抖,父亲的耳朵还在*心着病房里的母亲……海拔三千多米的隆冬零下十几度的严寒,没有厚重的棉被,没有保暖的棉衣,只有一件藏袍,白天是衣服,晚上就变成了被褥。


第三十九章 童年是一首歌 中
    “姐,还记得阿妈当年住院时候的那些事吗?”格桑红润的眼睛盯着姐姐,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转。
    “别说了,别说了,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不了那段曰子……”大姐最动情了,弟弟的一句话让大姐哭的梨花带雨,二姐先前是来劝大街和弟弟的,可想起当年的辛酸,自己也哭了,就这样,姐弟三个抱头痛哭起来,全然没注意站在门口的父母亲。谁又能忘记那段刻骨铭心的痛苦经历呢?
    “姐,我请了孟队长……孟队长,你还记得吗?”格桑眼圈红了,声音有些哽咽。“就是让我们在医院里能睡上行军床的那个孟队长。”
    “格桑,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孟队长,我们当然没忘,我们怎么能忘了他呢?没有他,我们几个不知道还要在楼道里挤多久呢……”
    人在最困难时哪怕得到别人一个语言上的安慰,也会铭记于心的,更何况是那些实实在在的帮助呢,孟队长的帮助就是雪中送炭啊,怎么能忘呢?
    “只是那个曾给过我们饭吃的回民阿妈……至今我也没找到,快二十年了,我一直四处打听,可就是仍然没有她的下落……如果当初问问她的名字就好了……”在姐姐面前,格桑永远是个孩子,他哭了,而且很伤心。“要是在有生之年能找到她,我一定像孝敬自己的母亲一样孝敬她,如果她老人家无常了,我要把她的孩子们接来,好好照顾,就算是了却我的一个心愿……”格桑说的没错,现在自己有能力了,是时候报答这些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了。也许,他资助贫困学生和帮养老院就是一种报答吧。
    孩子们的话,把两个老人的心活生生的拽回到那个年代。母亲默默的抽噎起来,他们不忍心听下去了,悄悄的离开了格桑书房的门口。父亲很欣慰,孩子们能懂得知恩图报就不错了。过去的一切真是历历在目啊,他搀着老伴儿回到了卧室。
    孟队长是当时县公安局刑警队的,和格桑的母亲住在同一个病房。这人当过野战军,上过前线,复员后就一直干公安。现在早就退休了。那年,格桑的母亲病得不行了,天天的躺在家里什么活也干不了,脸上都没有了血色,浑身干瘦如柴,一阵风就能把她给吹倒,父亲早晚都熬药给她吃,可就是不见好转,下乡知识青年劝父亲早点送母亲去住院,可哪里有钱啊?牧业社一年分的那点钱,还不够平时吃药的,哪还有闲钱治病?父亲找到了一个姥爷当年的同事,偷偷的从他那里借来了六十元钱,母亲终于可以住院了,可家里再也拿不出一分钱了,格桑爸爸四处想办法,就是凑不够三百块钱的手术费。那年月,三百元钱对一个牧民来说太难了,命运让这个藏族汉子在雪地里流下了辛酸的泪水,他恨不得把自己给卖了,好换回几个钱给妻子治病,妻子的病情一天天的加重,骨瘦如柴,有气无力……幸好,信用社有个姓夏的远房亲戚,偷偷借给格桑爸爸三百块钱——就是这三百块钱,违反信贷政策的三百块钱,让格桑妈妈从死神手里捡回了一条命。
    手术费算是凑够了,住院还得花钱呢,钱从哪来呀?眼看术后妻子的身体一曰不如一曰,脸上都没有一点血色了,微弱的呻吟着,格桑爸爸一早又跑出去了,孩子们饿得实在坚持不住了,同房的另一个病友——好心的回民阿妈,主动给三个孩子饭吃,母亲有气无力的摇头示意孩子们别吃——那年月饿呀,孩子们谁能抵抗住饥饿中食物的诱惑呢?姐弟仨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后来,父亲回来了,母亲的手腕上又挂起了液体……
    听说孩子们不听话,父亲打了大女儿,并警告孩子们谁也不许再吃别人的饭(父亲明白,谁家的曰子都不好过)……直到母亲出院以后,孩子们才听说那是父亲偷偷去卖血,几乎是每隔两天都去卖掉400CC。
    孟队长和那位好心的回民阿妈发现,格桑一家吃饭都很晚,而且,全家人才吃一份病号饭。每天很晚,格桑爸爸最后一个去食堂,饭菜虽然凉了,可师傅会把剩下的饭多给一点……五口人,全家五口人吃一份饭,孟队长的心抽搐了好久,尤其是晚上,大冬天的,格桑爸爸带着三个孩子在楼道打地铺(医院长椅上是不允许睡人的)。孟队长再也看不下去了,就从单位拿来一张行军床,还有一床国防绿的军用被,好让格桑一家晚上能在病房过夜。而那个好心的回民阿妈,每天都趁大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给三个孩子饭吃……这件事一直持续到格桑母亲出院。
    格桑爸爸帮助医生护士垒个灶,砌个墙,还帮养鸡的家属们修个鸡窝,忙得不亦乐乎,为的就是医生护士们能把妻子的病快点儿治好——那年月,除此之外还能拿什么来表达感激之情呢?
    在医院住院的半年时间里,也曾经有过一个亲戚来过一趟医院,他要把一个姐姐带走,说是要帮着格桑爸爸把孩子拉扯诚仁,爸爸妈妈考虑了良久,可谁也舍不得孩子,哪个孩子不是父母身上掉下的肉啊。后来,他们把格桑带到家里去了帮着照料。那天,格桑第一次见到了火车,一个长长的庞然大物冒着黑烟飞快的爬行,还不时的长鸣一声,小格桑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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