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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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婚约-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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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之百的信心。她告诉鲁维,她觉得“军官朋友”只找到一些他想看到的资料。如果他能看到守卫“黄昏宾果”军营的档案,那么,找到几个“黄昏宾果”生还官兵的姓名地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这样就能得到更详细、更全面的资料了。  “凭什么资格?”鲁维反问她:“他要用什么借口来询问这些人?只要有一个人抱怨受到骚扰,甚或只是去外面胡言乱语一番,我们还有什么戏可唱?”  他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她前面,坐了下来,用一种很伤感的声调对她说:“小玛蒂,你真无情无义!你要知道我这军官朋友为了我俩的友谊,可冒了相当大的险,仁至义尽,没什么他还能做的了。他访问了一个炮兵上尉、一个本土部队司令官的寡妇,还有一个军医官。如果他决定去访问他们,是因为他们彼此间有种默契,可以互相信任,知道对方绝对能保持沉默。至于你觉得他只找到了一些他希望看到的资料,第一,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第二,我可以保证,以他军人的荣誉,并没有隐瞒那些让人看起来很不舒服的资料。我想,他一定等到今天上午把总统的特赦令拿给我看,确定我的反应后,才真正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他弯身靠近她,一只手放在玛蒂尔德的肩膀上,对她说:“小玛蒂,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件事的,免得加深你无谓的痛苦。军方接到特赦令后,把另外两个被押送到不同前线的死刑犯队伍叫了回来,把他们押解回丹特清村,在那里把减刑的通知书宣读给他们听。一直到今天,这十个人都还活着,在圭亚那的苦役营里磨石头呢!”  玛蒂尔德低下头来,久久没有动静。她感到鲁维放在她肩头的手指用了一点力,然后听到他说:“玛蒂,小玛蒂,别意气用事了。玛奈克已经死了。就算你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证明你有道理,对死者又有什么好处?”  他亲了她一下,在她脸颊上留下淡淡一股薰衣草香水和烟草混合的气味,然后站了起来。当她抬起头来时,看到他正拿起丢在沙发上的风衣。她出声说:“请你把住在勒瓦罗的那个诉讼代理人的名字告诉我。”  他做了一个手势表示不可能,穿上风衣,围上一条灰色的羊毛围巾,戴上一顶灰呢帽,拿起手杖,说:“小玛蒂,你要明白,这场战争不但浪费了一大堆火药炸弹,而且还留下了一大堆公文档案。要把这些资料一件件整理出来再加以存档,可能要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如果你现在觉得我们找到的资料可信程度不高,那么你就得耐心等待,而且要凡事谨慎小心,因为现在这个过渡期的禁忌不少,有很多事是不能随便犯忌的。”  律师一走,玛蒂尔德就叫人把小起居间里的画图纸和墨水笔拿来。她立刻把刚才和鲁维的谈话一字不漏地记下来,免得以后有所遗忘。写完以后,她仔细念了一遍,发觉从这次谈话中,她又知道了许多新的情节,可是完全限于三段时间中的两段: 一九一七年一月七日星期天以前和一月七日以后。至于一月七日这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鲁维没告诉她任何她不知道的事。她知道那天战事惨烈,法军损失极端严重。其实严格说起来,关于这一天,她知道的比鲁维多。她想着玛奈克一个人在冰天雪地的“无人之地”堆雪人;她想像着一架低空飞机被手榴弹打下来;她想着“六分钱”在野地中高唱着“巴黎公社”之歌;她想着这些“疯狂的事”。她对自己说,她实在没有别的选择,她得自己一个人继续疯狂下去。  ***当天晚上,与家人一起吃晚餐的时候,玛蒂尔德用手拿着一个鸡腿,什么话都没说,思绪飞到别处去。她坐在长桌的一端,面对着坐在另一端的父亲,那个她全心全意热爱的父亲。她左边坐着她所喜爱的母亲。她右边是她哥哥和嫂嫂;她对哥哥没什么特别的感情,只是觉得他们两人还处得来而已,至于她嫂嫂克蕾蒙丝,她一点好感也没有,觉得看到她就烦心。至于两个侄子,八岁的路德维克和六岁的巴斯廷,早就上床梦周公去了。  她父亲说:“玛蒂,你有心事吧?”  她回答:“没事。”  他说:“等到这个该死的新闻界罢工结束后,我帮你在报上登你一直想登的那个广告,就算是我送你的圣诞礼物吧。”  她说:“好。”  她一直想在各大报、各大杂志和大家都在寻人的退伍军人通讯录上刊登一则广告。她的广告稿如下:  黄昏宾果  (布查维纳战区,索姆区战壕)如果您能提供一九一七年一月六日、七日、八日发生在此处的任何消息,我们将致与重酬。如果您知道尔本·查多罗下士、班杰明·高尔德下士、塞莱斯丁军士和其他曾于此期间在此战区作战的任何官兵之消息,亦将致与重酬。  联络处: 玛蒂尔德·杜奈小姐,夏朗德省不列敦角波爱玛别墅。    
维多利亚女王的铜板(4)
她知道这则广告一登出去以后,她一定会接到成千上百的回信。她想像在不列敦角的别墅里,晚上她坐在床上,一封封地把信拆开。最后信件堆积如山,多得贝内迪特和西尔万不得不放下厨房和园子里的工作来帮她的忙。到时候,他们得每天吃三明治,园子里的野草长得及膝高,大家在灯光下忙到深夜还不得休息。突然有一天早上,有一天早上……“你在想什么?”她母亲问她。  “如果你猜得到,我就输你一块钱。”  “我当然知道你在想谁。”  “你赢了一块钱。”  玛蒂尔德向她父亲要酒喝,他是吃饭时惟一喝酒的人,所以他把酒瓶放在手边。他站起来去给玛蒂尔德倒酒,正倒到一半,玛蒂尔德那个不太识相的嫂嫂觉得非说两句话不可:“你什么时候开始吃饭的时候也喝起酒来了?”  玛蒂尔德回答说:“汤后一杯酒,健康保长久。”  她父亲问她:“你是在哪里听到这句话的?”一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对他媳妇煞风景的话丝毫不予理会,因为他也觉得这个女人相当惹人厌。  玛蒂尔德喝了一口酒,回答她父亲说:“一九一一年,法国自行车大赛冠军拉格朗日的修车工的太太有个祖母住在沃克吕兹省。这句话是她说的。”  四周一片静寂。她父亲说:“哼,说得不错。你再说一遍试试看。”  “你要我正着说还是倒着说?”  “随便。”  “住在沃克吕兹省的一个老太婆有个女儿嫁给一个修车工,这个修车工是一九一一年法国自行车大赛冠军拉格朗日的助手。这句话就是那个老祖母说的。”  她母亲愁眉苦脸地说:“她已经喝醉了。”  她哥哥保罗说:“一九一一年时,玛蒂只有十一岁。她怎么知道谁是那年法国自行车大赛的冠军?”  玛蒂尔德回答:“我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她喝了一小口酒,然后对她哥哥说:“就在同一年,一九一一年的次轻量级拳击赛路易·戴西尔和路易·朋迪对打那场,究竟是谁赢了?你要猜得到,我也给你一块钱。”  保罗耸耸肩,表示他对拳击没兴趣,他当然不知道谁打赢了。  “爸爸,你呢?”  “我从来不跟别人赌钱。”  玛蒂尔德把杯子里的酒喝完,咂了咂嘴,然后宣布:“那场拳赛的冠军是路易·朋迪,他的真名就是路易·朋迪。绰号叫巴士底小路易的路易·戴西尔被打得落花流水。”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空酒杯,说:“说到这里,我想起一件事来。我们应该去订安茹省的酒。我现在最喜欢那里的酒。”  说完,她叹了一口长气,说她想去睡觉了。在这栋巴黎公寓,她的卧室在楼上,每天回卧室睡觉总要大费周章。在大战前,马帝约·杜奈曾花钱装置了一个没有电梯内壁、开放式的电梯,把公寓玄关处弄得面目全非,可是这架电梯一天到晚出毛病,只有一半的时间可以用,而且爬三公尺高的距离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所有的齿链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最糟糕的是,玛蒂尔德自己一个人不能使用。因为需要一个人在下面固定玛蒂尔德轮椅上的所有轮子,然后那个人要跑到楼上去等,等到电梯终于爬上来时,再把所有轮椅的轮子弄松。  很多时候,包括今天晚上,马帝约·杜奈干脆把女儿抱上楼去,因为这样又快又省事。他帮她把鞋子和长袜脱掉,别的衣物,她可以自己躺在床上慢慢弄。玛蒂尔德生来关节灵活,如果她双脚能跑,大概可以在马戏班子里谋得一席职位。  她父亲一边帮她按摩脚板和脚踝,一边对她说:“刚才我跟鲁维打了个照面。他说他是来看你的,还对我说你气色很好。”  “他还对你说了些什么别的事?”  “没说什么特别的。什么现在时机艰难啊,什么第二届民意代表选举时,我们会选出一个铁腕议会啊,等等。你呢?你跟他谈了些什么?”  “邮票。”  她父亲早就知道这个女儿难缠得很,所以丝毫不为所动:“奇怪,你最近突然对很多事感兴趣起来。自行车、拳击、安茹省的酒……现在轮到邮票了。”  “我好学不倦啊。你也应该学学我的榜样。我保证你一定不知道一###八年从旧金山开到温哥华的惟一一艘轮船叫什么名字。我也保证你不知道孤儿院的人怎么给弃婴取名。”  她父亲笑起来,说:“我投降。可是这些东西跟邮票有什么关系?”  “啊!关系可复杂了,连我都有点迷糊。我说了你大概还不相信呢。”  “说,说。我一定相信。”他继续为她按摩脚部。  “那我就告诉你,上个星期,我看了一大半一本这么厚的英国集邮目录。我仔细念了每一页每一行的每一个字,想找到一张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的邮票,那张邮票上写着维多利亚女王两个秘密名字中的一个: 贝诺。”  “另外一个是什么?”  “安娜。”  他微笑着,睁大的眼睛里显出一种对远方的模糊怀念。好像他的记忆回到了一个拉丁区贫穷的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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