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扫娥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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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扫娥眉-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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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都说了些什么?”公孙玉猛然醒悟,摇着头说,“前面的不算,我重新说给你听。”

他做出笑容,接着说道:“我母亲就是大名鼎鼎的剑侠公孙玉,我父亲,和你说过,是刺客夜叉。我刚出生,母亲就难产而死。父亲一伤心,便把我的名字也取成了公孙玉,小名就叫十一。长大做了刺客之后,江湖上便叫我‘夜十一’。之后,我就碰见你啦……阿瑟,你看我是不是要改行呢?你喜欢我做什么?”

“十一……”赵瑟说,“我永远都不会对不住你的,我发誓!”

“那当然!”公孙玉理所当然地应承下来,指点着赵瑟的额头说:“你敢对不起我,我就……前一阵你怎么说的来着……啊,对了!你要是对不起我,我就把你挂树上!”

赵瑟破涕为笑,坐起身来,摇着公孙玉的肩膀问:“你还没告诉我呢,你是怎么逃回来的?身上也没伤,难道是会穿墙术不成?”

公孙玉得意地道:“不是穿墙术,是隐身术!”

“隐身术?”赵瑟一呆,继而呵着公孙玉的痒道:“胡说八道!你这冤家,刚把为妻我骗到手就敢诓我,还不与我从实招来!”

公孙玉作势欲躲,与赵瑟厮闹一番,才笑着说道:“我哪有诓你。那个时侯,我刚把你送上城,流寇就冲了过来。我在地上趴着躲了一会儿,心想打也打不过,藏也没处藏,干脆就和流寇同流合污算了。所以等他们冲到跟前,我就跳起来,举刀和他们一起冲杀攻城。反正我身上的行头和他们一模一样,他们根本分不出来。不是隐身术是什么?进了城,我就寻隙跑回渌水堂找你……我的阿瑟真聪明,竟知道绑了肉票在家等我!”公孙玉夸赞着捧了赵瑟的俏脸亲了又亲。

赵瑟却是被他这番话说得两眼发直,半天才扁着嘴说:“你可……真成……这等主意,就是杀了我,我也干不出来!”

“因为你傻呗!”公孙玉毫不客气地取笑赵瑟,浑似方才夸奖赵瑟聪明的不是他一般。

“这么说汝州城已经破了?”

赵瑟仿佛这才找到公孙玉话里的重点,蹦将起来大声叫嚷。他们本是坐在床上,这一蹦,头就碰到了帐顶的雕花木棱。赵瑟“啊”地一声跌坐回来。公孙玉一面给赵瑟揉着痛处,一面落井下石。

“你叫什么叫!当然是城破了。不然我怎么回来找你?我说你可小声点,流寇的大头子就在隔壁喝酒吃肉,欺负咱们家小三。你要是惊动了他,咱们可没地方跑去!”

赵瑟立即捂住嘴巴,眨着眼睛,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他们啥时候走?”

“恐怕是要把贼窝安在这儿了!”

公孙玉引着赵瑟下床,来到一处墙壁之前,扯动机关,墙上便现出一对儿小孔。这次,赵瑟也算是轻车熟路,忙凑眼上去观瞧。

隔壁是一间极大的厅房,看格局器物,原本该是精致华丽,只可惜现在被糟蹋的不成样子。帷帐被扯去大半,堆在地上东一片西一片的无人理会,瓷器玉件大多翻到破碎。更为焚琴烹鹤的是,房中几案具被扫到一边,横七竖八地叠着,余下正中老大一块地方,七扭八歪地摆着一个大木桌子。这桌子像极了杀猪的案子,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搬来的。桌上放着酒肉,十几个横眉立目地壮汉围坐,。壮汉中间,杂坐着五六个渌水堂的小倡,而唯一一个齐整一些的汉子旁边,坐着的正是小三。壮汉们一面据案大嚼,一面对小倡们动手动脚,随意亵玩,神态极为得意。

公孙玉推了推赵瑟,赵瑟便让了一个小孔给他。公孙给赵瑟轻声解释:抱着小三的那个,正是流寇六当家的玉面阎罗。他身边的则是流寇三当家的金眼雕。

一个小喽啰冲进房间,气喘吁吁地向群寇禀报着什么。公孙玉忙扯了听筒出来,放在他与赵瑟耳边。

只见玉面阎罗一拍桌子,站起来吩咐道:“豹子,你带人去一趟,谁敢再乱来,给我乱刀剁了!娘的!在城外讲的好好的,一进城就给老子胡来!还按老规矩,给我挨家挨户的搜。女人全送到那个太守府,让军师亲自找,省得他再啰嗦!壮丁都集中到校场,一会儿我亲自过去;金银财帛送这儿来,三哥你给看着记账;那些个没用的老幼,先不忙杀,赶到一旁圈着,以后再说。告诉弟兄们,金银女人都少不了大家的!先干完了活儿,咱们从容享受!”

坐在三当家的金眼雕对面的一个扫把眉、圆眼的汉子起身答应,拽了一个鸡腿塞在嘴里猛嚼一阵,又以油汪汪的大嘴在身旁小倡脸上乱蹭几下,方才和那报信的小喽啰一起去了。

金眼雕喝了口酒,将碗墩在桌上,不满地道:“老六,便是先让兄弟们快活快活又有什么了不起?以前咱们在老家,哪次做下买卖不是先由着弟兄们大杀三天,过足了瘾,才好封刀干活?”

其余的土匪便七嘴八舌地应和起来。

有的喊:“就是的,咱们弟兄围城十来天,好容易进了城,不出口怨气怎么成?”

有的拍着桌子叫道:“当家的,别的还好说,可这进了城。不让动女人实在说不过去。咱们流血玩命,抢了女人,凭什么得先给那个连刀都拎不起来的鸟人送去,等他挑过了咱们才能分,真真闷刹人也!”

“是啊”坐在玉面阎罗对面的土匪道“别的不说,就这眼瞅着全城的女人,咱们还得搂小倡,回去也得让众家兄弟笑死。当家的,咱们虽是答应了军师,可如今汝州城已然到手了,咱们就是不理他那茬儿,他一个生还能怎么着?”

玉面阎罗冷哼一声,操起手边的酒坛便向对面的土匪砸去。那土匪“哎呀”一声,矮身躲过,藏在桌子下面再也不敢出来。酒坛直飞出去,砸在墙上,四分五裂,酒水四溢。群寇顿时不敢作声,直勾勾地瞧着玉面阎罗发愣。

玉面阎罗怒骂道:“女人,女人!你们就知道个女人!现在是什么时候,敢情你们打量是在自家山寨呢?不赶紧抢完了走人,你们打算等着在这儿守城怎么着?我可告诉你们,傅铁衣已经领军包围咱们来了!是你打得过,还是我打得过?”

“还有,”玉面阎罗换了口气,接着说,“人无信不立,咱们虽然是土匪,说的话也得算数。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谁要是背着我动了军师还没看过的女人,莫怪我玉面阎罗不念旧情!走,走,走!别吃了,都给我干活去!”

没片刻功夫,玉面阎罗和群寇就走了个一干二净,只余下金眼雕一个人留在房里等着数钱。而墙壁另一侧的密室里,赵瑟却在天人交战。

自己与傅铁衣已有婚约之事,是告诉十一好呢,还是暂且先瞒着他好呢?

赵瑟为此苦恼不已,想抓阄吧,当着公孙玉的面又实在不好动作。于是,只好在心里将那土匪头子玉面阎罗骂了又骂:平白无故的你提傅铁衣做什么,真是专泼人冷水的混蛋!

公孙玉觉出赵瑟的异状,推着她问道:“你怎么啦?”

赵瑟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公孙玉的声音,头脑就不由自主得发晕。于是,她就傻乎乎地将自己与傅铁衣那点缺乏可陈之事详细地说给了公孙玉听。先前那些左右为难的功夫白搭了不说,她竟然还好意思在说完之后直冲公孙玉傻笑,眨着她那一双杏核眼。

公孙玉沉思片刻,说道:“你说你怎么不找个废物点儿的呢?这不是找麻烦嘛!”

“啊?!”赵瑟愕然。

公孙玉便没好气地敲着赵瑟的脑袋道:“傅铁衣太厉害了,我打不过啊!你自己想想,控兵十万,封疆一方,我得费多少工夫才能超过他?完了,完了!你这害人的小妖精……不然,咱们私奔算了?”

“行!”赵瑟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并像是鼓励公孙玉,也鼓励她自己一般地死命点头。

公孙玉冲赵瑟展颜一笑,赵瑟的心跳为之一滞,不自觉竟跌坐在地上傻笑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觉出身后的痛楚,她才想起:自己要是和公孙玉跑了,父母亲族怎么办?尚且落在流寇手里,福祸未知的陆子周又该怎么办?

然而,赵瑟想,现在也不是发愁这些的时候。

于是,她用头撞着公孙玉的肩膀,仿佛抛开烦恼一般的问:“那个鬼头刀呢?我记得我拐了两个军汉把他押回来啦。你把他藏哪了?可别叫土匪给发现了。”

公孙玉将赵瑟拦腰抱起,放到床上,拉着赵瑟的手去拍床侧的雕花。“啪”的一声轻响之后,床弹开半边,下面是一个暗格。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被捆作一团,堵了嘴巴,塞在暗格之中,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他们,正是肉票鬼头刀。

赵瑟惊叫一声,一跃跳下床,利索得抱了一个枕头、一床被子远远地闪开。她连声道:“我不睡床了,我睡地上……”

公孙玉大笑着合上暗格,收拾铺盖来到赵瑟身边,铺好了躺下。赵瑟抱着枕头,在咯人的地板和温柔乡之间抉择了一呼一吸的时间,便毅然决然地跳入温柔乡舍身饲虎去也。两人抢了一会儿被子,又趁着手臂腿脚交叠的机会互换了好几次位置,总算偃旗息鼓,相拥而眠。

这以后的三天里,赵瑟和公孙玉就藏在流寇眼皮底下的密室,啃干馒头喝凉水,眼巴巴地瞧着金眼雕一面喝酒吃肉,一面大筐大箱地称金量银。

金银的数目,据目测估算,足以令赵瑟这等家事的女子目瞪口呆,最后不得不心服口服。赵瑟叹息道:“今日总算相信了,征服和掠夺才是世上最迅速积累财富的行业。”

没有任何人对这一叹息表示异议,包括身体力行的流寇。这个时候,他们就算听得到赵瑟的叹息,也完全没有时间回应。流寇正在忙于客串汝州守军,尽管这是被迫的。据赵瑟所知,武安侯傅铁衣在流寇进入汝州城的第三天完成了对这座城池的合围,以至于流寇们不得不一面抢劫,一面应付关东第一名将疾风骤雨一般的攻击。

对于这样一种相对可喜可贺的局面,赵瑟表现出了合乎身份的幸灾乐祸。她踌躇满志的拒绝了干馒头和凉水,把自己塞进被窝,耐心地等待土匪从他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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