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您真是朕的好母后啊,哈哈”令狐谦笑声凄厉,含着悲苦怆然泪下:“朕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要这样对待朕!为什么?!”
“事已至此,皇上请回吧。”萧太后不愿再多说,身子累到如坠千斤,可是心却更累:“不管皇上怎么想,哀家心意已定。这也是哀家最后一次见皇上,请皇上自己保重。日后就是哀家去了,皇上也不必来,春姑自会料理一切。”顿了顿萧太后的声音深深的沉了下去,听起来几乎耗尽了她一生的力气:“我萧戚芳会去我该去的地方,不会葬入你们令狐家的皇陵”
令狐谦失了魂般的喃喃:“朕这几年,一刻不敢懈怠,唯恐辜负了母后您的信任朕不过是想留下一个女人,太后这都容不下么这是在报复朕的忘恩”
“够了皇上,”萧太后猛的转身,制止了他的继续:“哀家不想听了。你还记不记得,上次答应哀家的话,”萧太后身子一晃,扶住了角柜:“希望不管发生什么事,皇上都能记得,你是南楚的帝王。”
南楚的帝王?
令狐谦看着萧太后离开,直至身影消失在重重的回廊宫门后,渐渐的笑至不可遏制,靠着软榻的边缘就跌坐了下去。
帝王,是呵,他令狐谦是强大无惧号令天下的南楚帝王
万慈宫里低低的响起放肆的笑声。那笑声由小及大,笑尽天下可笑之事般停不下来,和着呜咽的风声,久久盘旋在低气压的宫殿上方
作者有话要说: 转折点,意外有木有,嘎嘎~~~~~
☆、已成定局
淇澜一进城门,就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
这一路走来,尤其是今天,越近沙陵,她的心里就越沉,想要逃开的念头野草似的疯长——
她不想回去那个死气沉沉的皇宫,不想见那个爱恨两难的令狐谦,不想再陷入身不由己的生活。
知道了自由的味道,更加觉得它的难能可贵。相对比着,就是更加的烦恶宫中生活。
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争风吃醋
都是为了那个高高在上天下独尊的男人。
有时候,淇澜宁可他只是一个最普通的老百姓,不是万民敬仰的皇帝,甚至不是令狐这个尊贵的皇姓,那样的话,她愿意勇敢一回,主动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愿意霸道的告诉他,自己喜欢他,不准他再去看别的女人,只能一生一世守着自己,眼中只看得到自己的好,不管是身还是心,都是完完全全属于她沭淇澜的
可是这假设,一如水中浮萍,是没有根站不住脚的~
马车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是担心淇澜听到什么坊间的议论。
可是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还是传了进来。
“那个大义公主芙蓉公主尊贵”
“太后的懿旨秦王”
“出嫁和亲”
淇澜听得一头雾水,微微掀开轿帘,压低了声音问正在赶车的连城:“发生了什么事么,连城?”
连城摇摇头:“不曾听说。”
坐在连城身边的连珏回头,神思复杂的看了一眼这位快变成传奇的女人,轻轻叹口气。
红颜祸水,说的就是她吧
心里的不安随着马车一路疾驰向皇宫的大门而越来越深,微风带起了垂着的窗帘,洒进来灿若明珠的天光。
“停车。”淇澜眼尖的看到皇宫大门口张贴的公告——
簇新的,懿旨?
连城虽不情愿,却还是勒停了拉车的骏马。
淇澜稍稍提起裙裾,掀开轿帘下了马车。走到几步开外的类似皇家布告栏那里站定了身子,抬起头仔细看了起来。
竟然,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淇澜抿着唇,脸色越来越白,心里却混乱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公主,”连城飞快的看过了太后的懿旨,心里虽然震惊莫名却生生压了下去:“先上车进宫吧。”
淇澜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没说一句话的又进了马车。任由连城驱车直奔内宫而去。
楚月宫。
物是,人非。
奔过来又哭又笑的,有夏荷有秋菊有冬梅还有锦儿绣儿小邓子,唯独没有了春柳。
淇澜心里刺痛。
那么久了,久到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忘记了,谁知道一回到这熟悉的楚月宫,一切都被打回了原形,一切都在绕了一个圈之后,回到最初的原点。
沭碧菡死了,皇后死了,春柳死了,景帝方为死了,令狐敬迟也死了。
这些跟她息息相关的人,全都在这世界上消失了。
那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温暖有力纤长漂亮的手,到底染了多少人的鲜血?
萧太后帮她做了个决定,或许这样,是对两个人最好的结局。
看的清楚的,从来都是局外人。
坐到依旧一尘不染的前厅软榻上,淇澜连茶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令狐谦就连通报都省了的直接闯进来。
淇澜抬起头,撞进了令狐谦那深不见底的眼中。
那是一双含了怎样感情的眸子呵。痛楚绝望狂乱愤恨不甘乞求
淇澜不敢再看,垂下了眼睑。只觉得鼻子都止不住的酸了。
“都给我滚出去!”令狐谦喝退了所有的人,眼睛却一直一眨不眨的看着软榻上那个小小的人儿。
那是他想了这么久的,无论如何都不想放手的——
“你看到了?”
淇澜点点头,目光无意识的盯在他明黄的袍角:“看到了。”
令狐谦上前一大步,伸手就抬起了她的下颌,强迫着她迎上自己的目光不容躲避。手上不自觉加大了力气都无所知:“朕只要你一句话。”
只要你一句话,即使负遍天下又如何!
下巴上的疼痛远不及心里来的更重,淇澜握紧双拳又松开:“皇上,淇澜很疼,也很累”
令狐谦慌忙松手,如同抓了通红的烙铁:“对不起,朕下手重了。”
“皇上,淇澜”
“先别说了,”令狐谦露出牵强的笑意,退后了一步将双手负在身后:“朕太心急了,忘记澜儿长途跋涉辛苦万分,你先歇着吧,等明日养好精神,朕再来看你。”
“皇上。”淇澜叫住那个隐隐慌乱已走至门口的高大身影:“或许太后的懿旨——”
“朕说了,你先好好休息。”令狐谦固执的不肯转过头继续,如同他来的时候一样匆匆:“澜儿不会辜负朕的信任,对么?”
淇澜闭紧双唇,为他口中略带希翼的乞求语气心酸不已。
令狐谦,你明明知道,你明明那么聪明到什么都料事如神,你明明看得到一切已成定局,为什么还要这样掩耳盗铃的欺骗自己?
眼睁睁的一夜未眠,看着天色暗沉下去,然后又慢慢变得灰白,越来越亮。
太阳不知厌倦的又出来,日复一日。
淇澜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面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定定的出神。
说实话,对于沭淇澜这张称得上一顾倾人国二顾倾人城的无双容貌,她是有些抵触的。那不染尘埃的无暇芙蓉面太过于柔美,缺少了小七欣赏喜爱的英气。
前一世的小七长什么样子,她都快忘记了。可是依稀记得,她有一双倔强卓然的眸子,因为很少笑而抿紧的双唇总是露出过分的冷静和漠然。那是为了生存——
镜子里美似仙子的女子露出一丝柔弱的笑意,楚楚动人,却惹得淇澜更加心烦。
绣儿在门外压的低低的声音:“公主。”
“进来。”淇澜站起来,走向外面的软榻。
绣儿推门而入,转身关死房门。然后上前两步,二话不说的直通通跪了下去。
“绣儿你这是做什么?”淇澜拧起眉,十分不喜欢这种陌生的感觉。春柳已经因为这宫中的明争暗斗而成了牺牲品,绣儿又曾经为了自己而挨了三十大板的重责。不管是为了什么,此刻的绣儿让她觉得心里极其不好受。
绣儿恭恭敬敬的给她磕了两个头,决绝的抬起明亮的眸子不再闪避:“绣儿先求得公主的原谅。”
淇澜心中重重一跳,变了脸色:“你要说什么?”
绣儿眼里的光芒暗了下去,咬了咬下唇仿佛下定了决心:“秦王让绣儿给公主捎个话,后日早辰时他亲自入宫迎娶公主回府。”
这信息,够明白无误了吧
淇澜一时间只觉得好笑。想来想去还是忍不住,轻声的笑了起来。
春柳是令狐谦的人,绣儿埋的这么深,原来是秦王的人,那么还有谁呢?锦儿又是谁安j□j来的?或者夏荷秋菊她们?小小一个楚月宫,原来这么惊心动魄~
“公主,绣儿只是想保护你。”绣儿终究心虚,低下头不敢看淇澜的眼睛。
“秦王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淇澜慢慢收住笑,像是问绣儿又像是自言自语。
“绣儿不知道,”绣儿停顿了一下:“不敢妄加揣测秦王的心思。”
这样一来,原本想不通的一些症结都迎刃而解了。这楚月宫的一举一动,秦王一直都是了如指掌的。
走到今天这一步,秦王又在这里面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起了什么样的作用?太后不合情不合理的赐婚他又为了什么点头?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同意迎娶被所有人笑掉大牙的芙蓉公主?
越想越觉得浑身发冷,到最后竟是控制不住的抖了起来,压都压不住。
“公主。”绣儿眼圈红了,又磕了一个头,神情认真无比:“绣儿不曾对公主有过半分的背叛”
“别说了。”淇澜撑着额头,一大早就觉得昏沉沉的。自己是令狐谦的棋子,难道也同时成了秦王参与宫斗的棋子?
绣儿咬了牙,豁出去的样子:“秦王对公主,只是一往情深。”
一往情深,呵呵。
好一个一往情深。
“我没事,你和你主子说吧,后日早晨淇澜准时在楚月宫恭候他的大驾光临。”她沭淇澜一女二嫁,成了天下的笑柄。
秦王骏白这个未来的夫君,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斩断情丝
一整天,令狐谦都不曾踏足楚月宫。
天色将暗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