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特种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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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中特种茶室-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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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围在旁边的老兵,也起哄似的随声附和:
    “对,找她算账去!”
    “找那个‘小妈妈’算账去!”
    赵汉卿陪孔祥增坐进了驾驶室,陈映年又嘱咐赵汉卿说:“路上要注意他的安全。”
    ‘老哥俩’也来了,老辛出公差,老朱来相送,像是出远门,老哥俩真有点依依不舍。
    接替黄滨鸿担任两广庄庄长的老欧也亲自来出公差,庄长完全可以派庄里的士兵出公差,但老欧知道小黑住在东势,这次下山要路过那里,说不定还能碰上她呢。
    这次没有分派眷庄出公差,可卢大维自己非要来不可,说是出去散散心,陈副官也就同意了。
    老云是最后一个上车的,陈副官怕拉的大米太多,装车的人少了太辛苦,正巧老云从旁边走过。
    “有事吗?”陈副官问他。
老云摇摇头。
    “跟着一块儿拉大米去吧?”
    老云点点头,就上了车。
    江长和今天特别兴奋,头发梳得油光锃亮,临开车之前,照例还要掏出小镜子检查一遍。随身带的小酒瓶,本来是临到娜旦的理发店时为了壮胆才焖上几口的,今天,他按捺不住兴奋,也提前嘬一点点。
    朝暾初上,满目翠微,漫山的岩石林木,被淡淡的雾色披山了一层薄薄的轻纱,显得分外妖娆。卡车在公路上飞驶着。江长和又情不自禁地唱起了那只山歌:
            紫藤萝花呀开呀开满山,
            梨山有个姑娘叫呀叫娜旦,
            她的两只眼睛水呀水汪汪,
            一头乌黑的秀发披呀披肩膀
     他不瞒着赵汉卿,按捺不住地把他对娜旦的爱慕又说给他听,告诉他,这回他要正式跟她提出结婚,又拿出给娜旦买的几件饰物请赵汉卿来欣赏。可车厢里多了一个孔祥增,不时地说些疯话打断他们的谈话,实在令他有点扫兴。
    正午十分,林世豪无精打采地走出宾馆,在附近找了一家饭店吃点东西,然后,到荣民医院门口等着江长和的到来。
    然而,预计的时间早已过了许久,仍不见开发队卡车的踪影。他原指望把孔祥增安排好以后,请江长和开车把他送到台中,无论如何也要见陆筱飞一面,明天,再从台中返回开发队。可是,时间一晃就到了下午,眼看他的计划就要落空,不免有些焦急。正在企盼之际,荣民医院给他办理手续的那位医官急匆匆地从里面跑出来,喊道:“林医官,赶快去接一个电话,是山上打来的!快!”
    看他那副焦急的神情,林世豪什么也没问,拔腿就向医院里跑去。
    江长和的车出事了!
    电话是陈映年打来的:“在德基水库83K处,整个翻到山底下。别的情况都不知道,是雷达监测部队的司机发现的。你先赶到现场,我们随后就到!”
    林世豪放下电话就与医院勤务官联系,救护车不在家,向附近的几个野战部队求援,人家一听是开发队的老兵出事了,都以各种借口推掉了,况且,对情况还一无所知,没必要兴师动众,最后只能由医院给他派一辆吉普车,载着他向德基水库奔去。
    德基水库原名达见水库,位于台中县和平乡境内,德基水坝是个双曲线的拱坝,坝高一百八十公尺,是世界十大水坝之一,自一九六零年台湾当局开始修建中横公路以后,这里逐渐成为中横公路西段的重要风景区。此时,这里尚在开发阶段,人烟稀少,游客无几。
    一路上,林世豪焦心如焚,祈祷着不要有巨大的惨剧发生。
    到达德基水库83公里处,很快就发现了卡车的残骸仰卧在山谷中。林世豪的心顿时揪成了一团,那幅惨景不可能再给他留下任何幻想了:这里正处于公路转弯地段,山谷十分陡峭,谷底有六十多米深,卡车被摔得七零八落,已经没有一个整型了。有几具尸体散落在很远的地方,显然是车身翻滚的时候被甩出去的,已经是身首异处了,看不到一个完整的肢体,也无法分辩到底有几具。
    林世豪背着急救药箱,迅速地下到谷底。死难者面目全非,其状惨不忍睹。他立即进行查看,六个老兵无一幸免。谷底的温度很高,必须尽快地将这些尸体抬上来。林世豪确认找不到一个可能生还者,就立即又爬上来。下去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到太吃力,而上来的时候,他发现这里根本没有可以攀缘上山的路,抬尸体将是非常非常艰难的事情。他仅仅背了一个小小的急救箱,就难以掌握平衡,几次险些失足,当他爬到了路面上,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
    他对司机说:“下面温度很高,必须得尽快把他们抬上来。”
    司机面无表情地纵了纵肩:“就我们两个,怎么抬?”
    林世豪向四周望了望,看不到一户人家。他想了想,说:“走,到附近山寨请当地山民帮忙。”
    吉普车开到了邻近的一个小山寨,他们按照一个老者指点的地方找到了这里的乡长。乡长是个中年的汉子,听了他讲的情况以后,感到很为难:“你们军队上的事情,我们搞不懂啊。”
    “这又不是打仗,只是想请你们帮个忙。”
    “现在找不到人哪。过两天再说吧。”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林世豪望着他的背影,感到十分气愤,却又无可奈何,他愤懑地对司机说:“妈的,走!”
    他们另辟新径,又找到一个乡。乡民告诉他说,这里有一个‘山地青年队’,专门看山护林的,不仿去找他们帮帮忙。于是,林世豪又到处打听这个山地青年队。终于在一群妇女编竹器的地方打听到了。
    “我就是啦。”一个正蹲在一旁谈天的小伙子说,“有什么事啊?”
    “我们的军车翻到了山下,死了几个人,想请你们帮忙把他们抬上来。”
    “这种事情我们是不干的呀。”他一口回绝道。
    “我们会付钱的!”
    “付钱也没有人去做呀。去喊他们的亲人来抬好啦。”
    “他们都是一些老兵,没有一个亲人,非常可怜,死得又很惨,只有求求你们帮帮忙了。”
    “你们去东势找人好啦。”
    “这里离东势还很远哪。”
    “人死都死啦,早一天晚一天,没所谓呀。你们去东势找平地人好啦。只要给他们钱,他们什么都肯做的。”
    “我说哥哥,咱们都是中国人哪,不要分什么山地同胞、平地人了。你们不看在蒋总统的份上,也要看在老祖宗的份上吧?帮帮忙吧!我知道你们都是一些善人,都是佛门弟子,行行好吧,求求你们了!”林世豪不住地向他们行礼作揖,先打动了那些妇女,她们用山地同胞的语言嘀咕了老半天,林世豪猜得出,她们的意思是让那小伙子去帮帮忙,可那小伙子仍然不肯。最后,有个妇女生起气来,冲他嚷了几句,他才很不情愿地站起来,勉强同意去了,然后,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把头一摆,示意他们跟他走,显得十分无可奈何。
    林世豪千恩万谢地给那些妇女鞠躬,然后,紧跟着那小伙子走了。
    小伙子就是山地青年队的队长,他花了近一个小时,招呼来了七八个人,大家都挤在这一辆吉普车里,司机小心翼翼地开到公路上。可一到出事地点,往下一看,这些小伙子就犹豫起来,谁都不想到下面去。队长和他们说了些什么,他们才慢慢腾腾地往下走去。可还没下到谷底,就闻到了一股恶臭,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有几个小伙子停下了脚步,说什么也不肯再往下走了。林世豪最先到了谷底,看到那种惨状,他突然感到一阵恶心,不知是因为身体过于疲劳,还是由于生理反应造成的,他在医学院第一次解剖尸体的时候也不曾恶心过。他看到,只有江长和一个人还和车体在一起,死了也紧紧地抱住方向盘不撒手。等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把江长和从车子底下拖出来的时候,再往上一看,好几个人都溜掉了,已经下来的三个小伙子也不听队长的劝阻,又爬上山去,最后,队长也决定回去了,临走,他很抱歉地对林世豪说:“老弟,不是我们不想积德,实在没办法抬上去呀。”
    林世豪抬头仰望着高耸而陡峭的山岩,完全无望了,呆呆地站在那里,默默地流下了眼泪。他想,三十年来,蒋公一心只想反攻大陆,没有能让老兵们和当地人融合在一起,相反的还设下了一道道人为的藩篱,把他们隔离开来。没有感情上的勾通,现在怎么会有人愿意尽这个义务呢?蒋公啊!你撒手人寰一死了之,却让你的百万臣民做你的殉葬品!
    陈映年赶来了,仅仅带来了苏子良和两名营务官。听了林世豪的报告后,打算下到谷底去看看。
    “不要下去了,我们几人根本没办法把他们抬上来。”
    陈映年向山下望去,淡淡的暮霭开始向上蒸腾,使山谷显得更加深不可测。他说:“天快黑了,花多大的代价,也要赶快找到抬尸体的人!”
    林世豪摇摇头,把刚才遇到的情景跟陈副官讲了一遍,最后十分沉痛地说:“人心是无价的,这一切都是我们自食其果呀!”
    “是啊。”陈映年也深有感触地说。“可是这不是老兵的错。”
    “向附近的野战部队联系过吗?”营务官问。
    “在医院勤务长官就帮忙打过电话,一开始,都以为是总部长官出了事,答应派人派车。可是当他们搞清楚是开发队的一些即将退伍的老兵,马上就改了主意,不是说车子不在家,就是训练太紧,派不出人来。他妈的,这就是我们国军的现状,整个台湾岛没有人关心他们的死活!”
    苏子良说:“别说那些气话了,你看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现在只有靠自己的兄弟了。”林世豪说。
“再返回开发队?”
    陈映年看了看表,说:“来回得四、五个钟点。天就完全黑了。”
    “除此以外,没有别的办法。”
    陈映年当机立断:“走!”
    晚上。吉普车回到了开发队。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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