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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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 第10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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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安北牙帐城中学医的风气仅次于练武从军以及兽医。
    至于除却将卒、兽医、大夫之外,安北牙帐城正在致力于培养的另外一群人,就是工匠。安北牙帐城作为漠北第一座坚城,更是唯一大唐官方许可的商业互市中心,承担了联通漠北东西的职责。城中百工绝不逊色于大唐的那些州郡大城。其中工匠聚居之地防范极严,进出全都需要严格检查,而犒赏更是和军中将卒看齐。而为了防止朝中使节看出端倪,在距离安北牙帐城几十里外一处易守难攻的山谷中,杜士仪还建了一处隐蔽的小堡,专用来研制改进兵器,就连他曾经私自养的那两个炼丹道士,如今也弄到了这里,试制火药制品时的轰隆声常常让人误以为是平地起惊雷。
    数千里外的长安城中有什么变故,饶乐都督府边境地带的那一仗,对于安北牙帐城来说,都已经太遥远了。尽管杜士仪丢了朔方节度使和河东节度使一职,可在座的大多数人几乎都是从安北牙帐城奠基开始,就跟着杜士仪经略漠北的人,所以都知道杜士仪的精力早已经放在了这个大唐人人都认为远离政治中心的地方。此时此刻,对于杜士仪提到的和黠戛斯、骨利干以及驳马互市,他们全都是又好奇,又犹豫。
    驳马,也就是突厥人口中的曷刺国,位于北海,也就是后世的贝加尔湖更北面数百里处,气候严寒,传说不是用牛犁地,而是用马犁地。这些马不是用来骑乘,而是取马奶做成||乳酪作为食物。驳马各部之间并没有真正统一,所以也没有什么大酋长,整个国家加在一块,能够打仗的兵也就是三万左右,马却有整整三十万匹。
    相传在其西边,还有夜游昼隐,百姓习俗神秘诡异,长相亦是奇特至极的鬼国,和大唐并没有任何邦交或是臣属关系。在杜士仪看来,这种以讹传讹的传闻,实则是因为鬼国对中原来说实在太过遥远,传闻方才如此离谱。所以商讨互市的时候,鬼国自然被摒除在外。
    至于自称李陵之后,还曾经和大唐攀过亲的黠戛斯,更是重中之重。黠戛斯旧时被称作结骨,族民十余万,兵马八万,尽管不曾有过一统漠北的野心,但黠戛斯的实力从来不容小觑,这也是回纥磨延啜及其部众遁入黠戛斯后,杜士仪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见好就收的最大原因。所以,此次黠戛斯和驳马的使臣从长安归来后,他邀请这两拨人逗留安北牙帐城,便丢出了互市通商之事。
    骨利干则是黠戛斯以西的另外一个部族,族民骁勇善战,但更重要的是出产最好的马匹。贞观年间,骨利干向大唐贡马,其中最好的十匹号称瀚海十骥,名曰腾霜白、皎雪騘、凝露騘、縣光騘、决波騟、飞霞骠、发电赤、流金弧、翔麟紫、奔虹赤,直到现在还为时人津津乐道。唯一遗憾的是,骨利干此次并未派出使臣前去长安,而他派去那里的信使也尚未归来。
    杜士仪如今正式卸任了朔方河东二节度,幕僚之中,岑参和王昌龄自动请缨,不远数千里来到了安北牙帐城,甚至还带来了家眷,杜甫则是被郭子仪留为掌书记,此外留在朔方的还有经验最丰富的来圣严。此时此刻虽是拟定互市的种种条约,可身为武将的仆固怀恩和李光弼也在场,两人从军事防卫的角度拾遗补缺。历经数日商讨,此时此刻,岑参和王昌龄已经拟出了一份条款详尽的条约,而陈宝儿却突然站起身来。
    “黠戛斯和驳马二国的使臣虽然出身番邦,可都是能言善辩之人。尤其是黠戛斯的使臣塔巴尔,黑发黑瞳,形貌和我中原唐人无异,一口汉语更是说得流利至极,我怀疑,此人说是黠戛斯人,但未必就没有在大唐呆过,甚至本身就是唐人。”陈宝儿提出了这一点后,见杜士仪亦是有些讶异,其他人就更是吃惊了,他便笑了笑道,“当初我一个土生土长的唐人,尚且能冒称阿史德氏在漠北招摇撞骗,更何况别人?这个塔巴尔我对付,张长史去应付驳马的那几个酋长可好?”
    见张兴对此没有异议,杜士仪自然就把此事交给了他和陈宝儿。等到二人先行离去,杜士仪吩咐岑参和王昌龄,将互市之事写成奏疏渲染一番,然后呈送朝中,等两人亦是走了,这才问起仆固怀恩和李光弼军伍之事。
    仆固怀恩是铁勒仆固部人,李光弼是契丹人,两人麾下兵马,也几乎都是蕃兵,此前来自朔方节度使府的兵马,已经一拨一拨回归。李光弼所部,一部分是杜士仪授意都播,从契丹和奚族拉过来的流离失所的这两族流民,一部分是投效的各部族中,抽出来的兵马。仆固怀恩所部则是夏州仆固部的嫡系,相形之下,李光弼身上的压力更加重大。可正在盛年的李光弼对于能够独当一面相当振奋,军纪军容也好,弓马军阵也罢,全都力争做得比仆固怀恩更好,因此两个大将之间一直在较劲。
    而仆固怀恩如今因破回纥之功拜安北大都护府副大都护,都知兵马使,世袭金微府都督,归义王,接替其父乙李啜拔成为仆固部之主。可他人却在安北牙帐城任职,由次子仆固玢暂摄族主之责。他自恃资历老,功劳大,对比自己年轻两岁的李光弼总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相比他和郭子仪又是姻亲,又是曾经同僚的关系,两人的关系要冷淡得多。所以,这时候一一禀报了编练新军的进展,因为李光弼提到军纪的问题,仆固怀恩立刻就不高兴了。
    “如今安北牙帐城周边,散居的牧民全都是最近才迁过来的,又想要安全,却又不肯入城接受编管,我带兵巡视时,难得和他们有些小冲突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打仗的时候,一味要求军纪严谨,只会让人都憋坏了!再说了,这些家伙偷偷摸摸越界放牧,对安北牙帐城的规矩阳奉阴违,本来就该罚!”
    李光弼却寸步不让地回击道:“该罚也应该由安北大都护府出面,什么时候轮到了军中将卒自行其是?大帅,不是我苛刻,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若不能从新军开始整肃,日后散居安北牙帐城之外的牧民怨声载道,这风声传出去之后,大帅此前的很多举措就会被人视作为只是好听而已!”
    见两个大将大眼瞪小眼,赫然相争不下,杜士仪想了想便开口说道:“好了,你们也不用争了。今日城中无事,光弼,你带兵随我出城巡视!”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令行禁止
    杜士仪建立安北牙帐城的初衷;是在漠北建立一个永久的据点;易守难攻的堡垒;同时方便军民定居;尽可能减除恶劣天气造成的影响。
    然而;就和大唐腹地中的各州县城固然居民众多;可更多的人还是散居在乡村一样;安北牙帐城就算容纳力极强;城中还有空地;但也不可能真的把所有人都收入城中居住。一座大城;多大的半径内能够容纳多少人游牧;杜士仪也许未必能够计算得那么精确;可他却自有办法。当年宇文融括田括户的时候;除却重用提拔了很多判官;还用了相当多的胥吏。这些人都是精通算学;可随着宇文融倒台;大多数人都被搁置;杜士仪早年间悄悄对宇文融那张名单上的低品官员做过一定安置;又通过在吏部的苗晋卿韦陟等人进行了一系列操作;连这些别人不重视的胥吏;他也通过吏学和流外铨做了很多手脚。
    如今;他的手底下有整整五六十个这样的胥吏;组成了一系列班子;从财赋、后勤、牧场轮换、牧草管理、城区规划林林总总各种方面;对整个安北牙帐城进行统筹分配和安排。即便不进安北牙帐城;而只是在距离城池几十里甚至数百里外游牧的中小部族;他也划出了相应的牧场水源;等闲不允许越界。而因为回纥一度遭受大败;溃散的军卒有不少沦落为马贼;不少三五百人的小部落不堪其扰;搬到安北牙帐城左近居住的部落越来越多。
    这些小部族对于安北牙帐城中规矩严明;打散居住的准军事化管理很不习惯;可又想避开战乱;因此也不求入城获得能够遮风避雨的房屋;而是继续在周遭游牧;住在活动的营帐之中。这样的小部族大约有十几个;人数达到了五六千。也正因为如此;不但安北大都护府正在编练的新军不时和他们有所冲突;就连定居城中的牧民也对常常会现他们越界放牧颇有微词。可因为城里人难以抓住他们的把柄;冲突大多只限于口角。
    只不过;当仆固怀恩和李光弼按照杜士仪的吩咐;从城中分散居住的牧民中挑选精壮各自再编练新军千人;这种冲突立刻就放大了。原本就算出城;也必须在固定的时间;在规定的区域内活动的牧民们;如今进入军伍;便得随着主将的操练或在城中演练军阵;或拉出城外演练弓马以及巡视;常常不分日夜;这种情况下;撞见越界放牧的情况比比皆是。
    如果遇上李光弼巡视的时候;他往往一定会约束军中将卒不得因此而私自冲突;然后会严厉呵斥;令随军令史记录在册;等到回去之后再告知安北大都护府的相应官员进行惩治。可如果遇上的是仆固怀恩;那情况就不同了。仆固怀恩对自己的部属极其护短;哪怕是刚刚编到他手底下的新兵亦是如此。因此;随同杜士仪出城巡视时;面对微服简从的主帅;李光弼并没有任何添油加醋;只是把自己某次看到的情形实话实说。
    “大帅;我并不是背后指摘仆固将军;实在是因为他太过纵容部属了。据我所知;有一次他率军出巡;撞见越界放牧的牧民总共是六人;所牧牛羊;大约有三百余头。仆固将军麾下的几个兵卒大约曾经和这些牧民因为放牧有过争执;当下就打了起来;可仆固将军问明事情原委后;非但不主持调解;反而纵容麾下将卒把这六个牧人狠狠鞭笞了一顿;又夺了他们的牛羊;说是对他们越界放牧的惩罚”
    说到这里;李光弼提起马鞭指了指远处那牛羊成群的景象;诚恳地说道:“大帅;我知道仆固将军功高资深;可如果一味偏袒自己的部将;治军不**度;长此以往;只会纵容出骄兵悍将来;恳请大帅明察”
    杜士仪沉默片刻;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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