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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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 第1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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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播怀义可汗,他便有意探问了一句。
    “大王若是要见怀义可汗,只怕要耽搁一阵子。可汗这数月以来大战连场,这次赶到镇远军又是数日不眠不休,故而感染了风寒,正在由医师调治。”
    李係只是哦了一声,稍稍有些遗憾,没有太往心里去。可郭子仪等人哪里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之前杜士仪对他们说到李係这一行钦使的来由,又表明立场,宁可留在河北,那位都播怀义可汗对天子此举鄙薄至极,竟是干脆装病不想见人!
    虽说这样的做法仿佛有些赌气的成分,可在不能随便使性子的几位大将看来,不但能理解,而且隐隐之中还有几分赞同的意思。仆固怀恩便在私底下说过,他恨不得也像怀义可汗那样装了病,这样就能眼不见心不烦了!
    眼看议事厅就在不远处,李係正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把话说得圆一些,突然只觉得身后传来了一股大力,整个人不由自主往前仆倒,随即连滚了几个跟斗。他本还以为是鱼朝恩安排好的,配合他演一场苦肉计的死士,等定睛一看,发现那绝不是鱼朝恩暗地里引来见过自己的人,而是高力士身边的一个宦官正挥舞着匕首朝自己扑来,他也不知道刚刚是谁推开了自己,登时心头大骇,连滚带爬逃出去十几步远。
    他正惊魂未定,就只见这个年轻宦官见李係逃开,自己四周围全都是人,逃生无望,顿时惨笑一声,就这么将匕首往胸口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高力士竟是陡然冲上前去,徒手去抢其手中匕首。那宦官只防着那些军中悍将,哪曾料到率先动作的竟是年纪一大把的高力士,等醒悟过来的时候,刀刃已经是被人牢牢抓住了。惊骇欲绝的他慌忙抢夺,可高力士任凭双手鲜血淋漓却岿然不动,也就是这么几息的功夫,他便被一拥而上的几个大将一把制服,眼疾手快的阿兹勒更是直接卸了他的下颌,将一团东西用力塞进了他嘴里。
    而鱼朝恩直到这时候方才如梦初醒。他做梦都没想到,抢先动手的不是他找好的死士,而是绝没想到的人,这苦肉计砸了!
    他三步并两步上前扶起了李係,惊魂未定地问道:“大王可还好?可受了伤?”
    李係这会儿脑袋还是一片空白,嘴唇哆嗦着,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而在这时候,更远处扈从他们来的那些龙武军也已经发生了骚动,有的人已经忍不住拔出兵器,而更多的人则是不知所措,眼看便是情势一触即发。见此情景,鱼朝恩简直快急疯了,他观察到李係身上除了沾满尘土狼狈不堪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伤势,他便拼命摇晃着这位南阳王的肩膀,厉声叫道:“大王,清醒一下,你身上没受伤,快制止那些禁军,否则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这句话犹如当头棒喝,终于把惊魂未定的李係给叫回了魂。然而,他只是努力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只听禁军之中传来了一声叫嚷:“南阳王辛辛苦苦一路奔波从长安到幽州,听说杜元帅不在,甚至不肯进幽州城内等待,又跋涉赶到了这镇远军,结果却遇刺了!各位将军都看见了,出手行刺的是高力士身边的人!”
    刚刚的事情发生得极快,但周围那些兵马反应更快。齐集于此的都是各镇节度使麾下最精锐的牙兵,因此倏忽之间就已经有人隔开了杜士仪等人和后头那些龙武军禁卒。此刻听到有人指斥高力士,几队牙兵却只是面上微沉,却并无一人回头去看如今被推到风口浪尖的高力士,分明极其训练有素。
    高力士就在杜士仪身边。此时此刻,双手鲜血淋漓的他面色灰白,眼神黯然,正无知无觉地任凭杜士仪三下五除二替他上药,撕下衣襟给他包裹伤口,面对那扑面而来的指斥,他一个字都没有为自己辩解。尽管如此,跟着他来的几个宦官仍旧被阿兹勒亲自带人隔开,而郭子仪和程千里仆固怀恩等人则是彼此交换着眼色,面上满是凝重,侯希逸和李明骏双双站在杜士仪身后,眼睛都死死盯着高力士,以防此人突然做出什么过激举动。
    “高老,你这次真不该来。”杜士仪说着这话,却冲陈宝儿微微颔首,仿佛很是赞赏他随身带着外伤药的周到,这才歉然笑了笑,“又或者说,当初我就应该任由你在宫外私宅颐养天年,不应该再让你回宫趟这浑水!”
    他并没有期待高力士的回答,见李係那边已经有一个宦官正在看护,而一队牙兵也已经将其团团围住保护了起来,他方才把高力士交给陈宝儿,从那些牙兵让开的通路一直走到了最前头,眼看距离最近的禁卒不过数十步。
    “行刺的是高力士身边的人,但撞开南阳王李係的人同样是高力士。刚刚开口的人是谁,站出来给本元帅瞧一瞧,然后把你没说的话继续说完!是不是想说,本元帅昔年和高力士交好,所以正是本元帅唆使高力士,让人行刺的南阳王?”r1148
    
   

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 为东宫一脉做主
    正如同杜士仪曾经的评价那样;如今的龙武军早已经没有了军魂。而且;享有极高威信的陈玄礼不在此处;刚刚骤然经历巨变之际;有胆色先拔出兵器警戒的人十中无一;更多的人全都在顾虑自己身处镇远军中;贸贸然的冲动可能会丢了性命。也正因为如此;虽则有人高声叫嚣把矛头指向了高力士;可竟然没有第二个人接话茬。反而是当杜士仪徐步从将他们团团围拢的牙兵中间走过;说出了那一番话时;他们骚动更大。
    他们只是当兵混一口饭吃;可先是身不由己地被人驱赶离开长安丢下亲友护着天子西逃;而后又有人被鼓动着去攻打宣阳坊杜宅和平康坊崔宅;接二连三的变故后;每一个人都失去了身边的不少袍泽;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只知道;从前在长安城中能够横着走的北门禁军成了被无数百姓唾骂的对象;而他们那些优厚的待遇更是成了被戳脊梁骨的理由
    而这一切的背后;都是天子;是天子要丢下长安;所以要他们扈从;也是天子要暗害忠臣良将;所以给他们下的乱命
    “是他就是这个张怀宗瞎嚷嚷;说什么是高大将军身边的人行刺南阳王”
    随着这一个突然爆的声音;骚动的禁军之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吵嚷;紧跟着仿佛竟是扭打了起来。不过一会儿;就有三五个兵卒押了一个鼻青脸肿的人出来;却是径直往杜士仪走去。杜士仪左右的牙兵本想上前阻拦;却被杜士仪举手拦住;只能满脸警惕地看着这些人上了前。
    “杜元帅;我知道;咱们龙武军如今成了过街老鼠;虽还不至于人人喊打;可已经没人信咱们了可我们也是吃这碗军饭的;我们也不想被人瞧不起这次受命扈从南阳王到幽州来;好多留在长安城的弟兄们羡慕我们;因为他们觉得;我们这是走了天大的好运;我们也许能在前头建功立业虽说咱们来晚了;杜元帅和各位大帅将军已经把仗打完了;已经收复了河北;可我们还是心里高兴;甚至想着怎么开口说一说;留着我们守边”
    那为的中年汉子突然屈膝跪了下来;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不想让别人戳着我们的脊梁骨;骂我们只是保护那个昏君的鹰犬”
    “我们不是鹰犬”
    “我们不想当鹰犬”
    随着这几个排众而出押人过来的汉子纷纷跪下如此陈情;那边厢的龙武军将士当中;竟也爆出了一阵类似的呼喊。这数月以来;从贞观年间至今始终在不断展壮大的北门四军遭遇重创;有的人彷徨;有的人屈辱;有的人无所适从;也有的人被各种各样的诱惑晃花了眼睛。可还有很多人只是揣着一个朴素的愿望;那就是能至少昂挺胸地走路
    杜士仪并没有想到会生这样的变化;他见那个被人押来的张怀宗跪在地上簌簌抖;尤其是听着身后那些此起彼伏的叫嚷;肩膀不停地颤动着;仿佛随时随地都会瘫软下来;他不禁叹息了一声;随即沉声说道:“左右龙武军;前身是万骑;而万骑的前身则是千骑;是百骑;全都是从精锐之中挑选出来的精锐既然是勇士;那么有勇士的志气、胆色;魄力;这才有军魂之前我在马嵬驿;在长安;看到北门四军的样子;曾经觉得无药可救了;可现如今听到你们这样的呼声;我不得不说;我还是错了;但凡还有想要挺胸抬头的念想;那就还有救”
    说到这里;杜士仪突然一脚踹倒了那个抖得越如筛糠似的家伙;冷冷问道:“你和高力士有仇?”
    张怀宗万万没想到会被军中同僚给揪出来;挨了那一脚后;更是心乱如麻;下意识地说道:“无仇。”
    “那就是刚刚我说的;你想要把今日此事栽到我杜士仪身上?”
    “是不不不;不是我想这么于的;只是离京之前有人给了我一大笔钱;一大笔可供我一家人富贵的钱”张怀宗突然反应了过来;连滚带爬想要去抱杜士仪的大腿;却被那些早有提防的牙兵们死死拦住。不得已之下;他只能连磕了几个头;最后带着哭腔说道;“杜元帅;杜元帅;我只知道如果有人行刺南阳王;就这么立刻嚷嚷出来;所以才送了我那笔钱;我刚刚那位置根本就看不清是谁动的手”
    和刚刚那个行刺不成便打算自尽的刺客相比;眼前这个眼泪鼻涕一块流的家伙显然只是个怕死的小人物。面对这样的家伙;杜士仪却生出了最深的憎恶:“你是说;如果现有人行刺南阳王;就嚷嚷说是高力士的人下手?既然你早已经知道此事可能生;却又事先不报;事后又妄图上蹿下跳引起动乱;简直是居心可恶;罪该万死来人;给我将此人押下去;杖毙之后悬城门”
    “杜元帅饶命啊;我只是听命行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杜元帅饶命啊”
    即使在几个彪形大汉上前来拖人的时候;张怀宗还在大喊大叫拼命求饶。随着嘴里被塞了一团麻布;他很快再也没办法叫出声来;四只手脚全都被人死死拽住。当他被拖到大庭广众之下摁倒在刑台上;大棍子一下一下打下来;刚刚那些为今日生这件事呆滞的人方才惊醒过来。
    程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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