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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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 第12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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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相国”李伸终于艰难地吐出了这三个字,随即喃喃问道,“那为何上一次推举,我竟会盖过其他人?”
    “只是因为我上书请追复废太子名爵,仅此而已。”揭穿了这个残酷的真相,见李伸果然已经彻底颓然,杜士仪方才开口说道:“回去吧。我让杜随护送你。此后之事你不用担心,有广平王妃前车之鉴在,谁若敢对你不利,便和李珙一个下场!至于今后,你兄弟也尽管放心。”
    等到阿兹勒进来,将失魂落魄的李伸给送了出去,杜士仪不禁想起了如今尚在都播的李瑛兄弟三人。
    这个皇位他决定当成有毒的诱饵送出去,就不要祸害已经境遇凄惨的李瑛之子了!说来也是奇怪,李瑛也曾经试图招揽过他,还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他对这位废太子却没有什么恶感,反而一直对其保持着同情,甚至在人流放岭南之后还设法瞒天过海弄了出来。相对而言,李亨也不过同样是招揽他,可他却对其戒心满满,一找到机会就反手取了其性命。至于广平王和建宁王,那就只能怪张良娣的私心了!
    要说原因实在是历史上的那位肃宗太不招人待见了!R1148
    
   

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 复推又见轩然大波
    复推这一日;狂风大作;乌云满天;但好在没有下雨。
    和上一次的群臣云集一样;但凡是有上朝资格的;无论是常朝官;还是六朝官;九朝官;全都准时赶到了这里;见证这可能产生新君的瞬间。至于最前头那些有投票权的高官们;连日以来都几乎被所有候选人给骚扰了一遍;有些人给出了复数的许诺;有些人则始终不露口风;甚至在这会儿三三两两议论的同时;每个人还在谨慎地隐瞒着自己的底牌。
    而高台上那进入复推名单的四位候选人;则是各自神态不一。在他们的身边;十几位已经没有希望角逐这场夺嫡之争的皇子们则是大多意兴阑珊;若非这时候投弃权票只怕会让新君登基之后惦记着自己;丰王李珙的死亦是一大刺激;他们没有几个人想来看这场自己没份再参与的大戏。也有天潢贵胄在悄悄斜睨依旧坐在东边闭目养神的杜士仪;想到这一次复推杜士仪仍是弃权;每一个人的心情都异常复杂。
    这其中;平原王李伸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最最心乱如麻的一个。他是近期以来除却广平王妃崔氏之外;唯一进入过宣阳坊杜宅的;但昨日出来时;他那浑浑噩噩失魂落魄的表情很多人看在眼里;无不认为他在杜士仪那里碰壁而回;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并不是因为无望登顶;而是因为杜士仪除了透露那些昔年秘辛之外;对自己流露出的某种善意。豁出去争过皇位的人;历来没有好下场;那个承诺代表什么;他又岂会不明白?
    突然;他猛地感觉到身边有人使劲撞了自己一下;抬头一看方才发现是弟弟嗣庆王李俅。尽管同是皇孙;但李俅承袭了庆王的那一票推举权;故而就坐在他身侧。他还有些不明所以;就只听李俅压低了声音说道:“别走神;情况不对;仪王遭到群起而攻了”
    就在刚刚李伸心不在焉的时候;仪王李已经面对了人生之中最大的一重危机。裴宽才刚刚宣布了复推的流程;底下就突然有官员高声指斥仪王李侵占民田、强抢民女、暗藏**、交通宫闱等数条罪名。尽管谁都知道;当初李隆基对儿孙防范极其严密;这些皇子根本不可能如同当年宁王岐王等皇兄皇弟那般骄奢淫逸;肆无忌惮;前两条的真实性值得怀疑;可暗藏**和交通宫闱却实在是非同小可的大罪。
    如果不是李隆基恐怕已经死了;即便仪王曾经得天子亲口许封太子;天子一怒之下;不死也要脱层皮
    仪王李气得满脸通红:“血口喷人;裴相国;这等庄肃场合;岂能容这些无礼之徒胡说八道”
    裴宽见刚刚那个御史跳出来之后;转瞬又有好几个官员也跟着宣扬仪王李的种种不法事;他登时沉下了脸。如今李隆基已死;他当然希望能够快刀斩乱麻定下新君;也好立刻发丧办事;否则长长久久拖下去;纵使皇家威信降低;他善始善终的愿望也许能够达成;但麻烦也会更多。因此;他当机立断地说道:“来人;先将叫嚣者带下去;等今日事了再另行勘问”
    “裴相国;既然是用了古今未有的推举新君之法;当然是要选出最最贤德的宗室来承袭皇位可仪王贪鄙无耻;何德何能进入复推之列?我并不是信口开河;我这里有明确的证据”
    当今日维持秩序的飞龙骑上前抓人的时候;说话的那个御史便从怀里掏出好几张纸;突然将其奋力往空中一撒。可出乎意料的是;今天的风实在是太大;只不过一瞬间;这几张薄薄的纸片就被大风忽的卷起;紧跟着就不知道飞到哪去了;当事者本人登时呆若木鸡;脸上表情犹如见了鬼似的。
    看到这一幕;杜士仪顿时忍俊不禁:“人算不如天算;此言还真是诚不我欺”
    “不过是连场猴子戏而已”阿兹勒却是冷笑一声;继而低声说道;“义父;如果今日没有结果;只得两个最终人选;怕是到终推之日期间会闹出大麻烦。要不要我亲自驻守十六王宅;以防出乱子?”
    “今天这一场复推要是不出结果呵呵;也不用择日;立刻就终推。不过;今天应该用不着这么麻烦;我也好;其他人也好;谁都想快刀斩乱麻。”见阿兹勒一下子呆住了;杜士仪便缓缓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兴庆殿中如果继续耽搁下去;只怕没人能受得了”
    就算是现在那一层层防腐材料涂上去;再加上那些冰盆摆着;在这种天气;尸体也避免不了渐渐腐坏;那股味道也已经极其严重了。从上到下的人;如今都是在兴庆殿外的左右配殿暂居;只苦了那些为尸体做防腐处理的人。总而言之;这座李隆基最最喜欢的兴庆宫;只怕新君登基之后是绝对不会乐意住的;一来是前任天子留下的烙印和痕迹太深;二来就是因为这在兴庆殿业已停灵两天秘不发丧
    大风卷走了仪王李那些罪名的黑材料;告发者目瞪口呆;被告发者仪王却忍不住暗自大叫庆幸;拿着丝帕拼命擦汗。然而;这却还没完;可称得上谨慎自守的颖王竟然也被人抓到了把柄;有人跳出来指斥这位继荣王李琬之后被称之为贤王的皇子;曾经以借书为名;将民间百姓家珍本书据为己有;甚至还有家奴。眼见颖王那张脸一下子变得雪白;整个人也为之摇摇欲坠;却咬牙没有抗辩;他身边的兄弟们顿时全都明白;这罪名竟也是真的
    短短这么些天;能够把仪王和颖王的罪名全都查证清楚;这是何等效率;南阳王李和平原王李伸;到底是谁这么下手稳准狠?
    这样重要的场合;张良娣和上一次李隆基强撑上朝一样;她又换了宦官的行头悄悄混入了宫中。虽则证据随风飘去;她略略有些懊恼;可当看到颖王亦是焦头烂额的一幕;她便不禁得意地笑了起来。窦家虽说多年贵幸;可随着武惠妃和杨玉瑶先后崛起;早就很靠后了;窦锷不肯表示支持东宫;却有的是人向她示好人多力量大;这些平日以为和皇位无缘;于是或自暴自弃;或放纵自己;一个个都是私德有亏的龙子凤孙们;把柄还会不好抓?
    哪里像李亨早年本就谨慎;当了太子之后却被李林甫连番打击得越发谨小慎微;唯恐走错了一步路
    张良娣轻轻吸了一口气;可今日安排好了一切跟她过来的李静忠却总觉得心神不宁;此刻便低声提醒道:“太子妃;今天这样大的事情;宫门处的检查却如此稀松;以至于咱们轻轻巧巧混了进来;会不会其中有诈?”
    “还能有什么诈?杜士仪若真的大逆不道;当初那六千兵马入城后;就足够改朝换代了;也不会拖到今天”张良娣不耐烦地示意李静忠不必再往下说;目光便盯向了高台之上;“戏肉就要来了;别说话;只要能把李遂打下去;其他人不足为惧”
    因为那毕竟是李隆基曾经有意立为太子之人;只不过非嫡非长;故而前次推举之中就已经呈现劣势;即便如此;仍是需要比平原王李伸优先对付
    在一片乱糟糟之中;刚刚扰乱秩序的一个御史和两个门下录事被架了下去;而裴宽再次重申;回头将彻查他们举发之事。可是;还不等他再次宣布推举开始;吴王李祗身边的宗正少卿嗣韩王李叔璇突然开口说道:“裴相国;刚刚这两件事固然还可以延后彻查;但眼下却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前时太子别院失火一事;宗正寺追查多日;已经有了初步线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一次;裴宽简直是出离愤怒了。然而;当他看向嗣韩王李叔璇时;却注意到其身边的吴王李祗面沉如水;显然对李叔璇的突然发言并没有什么意外;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吴王李祗首肯;这位素来不掺和外务的嗣韩王是绝对不会贸贸然开口的。陡然之间;裴宽又想起李叔璇的母亲杜氏正是出自京兆杜氏;乃杜思温之女;而杜思温对杜士仪的情分;那根本就是整个长安城人尽皆知的。于是;他不得不把质疑的冲动给强摁了回去。
    如果不是关系重大;杜士仪不会默许;李叔璇也不会在这种时候重提此案。可为何不早与自己通个气?
    李叔璇显然也是第一次在这种场合开口。他有些不自然地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沉声说道:“太子别院纵火;以至于广平王妃崔氏母子殒命于火中;还有前时崔氏幼子中毒身亡一事;乃是仪王李之子;钟陵王李冼指使”
    如果说前头那些罪名只是听着能唬人;那么;此刻李叔璇吐露出来的这件事;就着实让下头一片哗然了。众目睽睽之下;就只见刚刚大呼冤枉的仪王李面色登时惨然;哆哆嗦嗦想要辩解;却连话都说不齐整;谁人心中没有判断
    而甚至不等李回过神来想好开脱之词;李叔璇便继续说道:“经查;钟陵王李冼不报宗正寺;纳婢为妾;而此婢女的兄长乃是太子别院的杂役;故而能够趁乱潜入纵火。事发之后;钟陵王李冼将此婢妾溺死灭口;又试图毒杀其兄;不料其人早有准备;诈死脱身;如今人在宗正寺看押;尚留有与钟陵王有关的多件物证”
    这简直是人证物证俱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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