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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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 第2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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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希逸?”
    “杜郎君。”
    侯希逸那年轻的脸上写满了郑重。想到外头还守着有人;他方才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杜郎君;我是半个高丽人;高丽语、奚语或者说契丹语、突厥语这些都娴熟得很;我长在平州;几年前随做生意的舅舅到过奚王牙帐;在这里逗留过好一阵子;所以刚刚我顺路去见过几个当年结识的友人。我对他们抱怨了一番在军中不如意;还给人看了之前的棒疮;终究从他们口中套出了几句话。他们让我赶紧回去;不要在此地久留。”
    这是什么意思?
    杜士仪陡然之间睡意尽去;竟是情不自禁地坐直了身子。死死盯着侯希逸看了好一阵子;他突然笑了起来;在其肩膀上重重一拍道:“好;好样的若你真的凭这条不是苦肉计的苦肉计;探明了大事;那这次你就真正立下大功了
    侯希逸见杜士仪尚未核实便先称赞自己;他不禁心头一热;等看到杜士仪披衣起身到了门前叫人;他方才站起身跟了上去;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杜郎君就不怕我是信口开河;或是有意诓骗”
    “你要有这歪心思;会直接对我说出来?”杜士仪头也不回地笑了一声;随即才一字一句地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捎带上吗?当初在幽州西平门;你尽职尽责查验过所;而后随王大帅巡视边地;又因犯错被责军法;若是别人早就恨不得记下了就永不责罚;你却一到平州就主动提出来;还是因那尽职尽责;今天你才刚到此地;就又主动去打探消息;归根结底就是因为你这做事认真仔细;认死理的xing子。”
    尽管被张说赏识从平州调到了幽州都督府;但自己的努力总是被人称之为多此一举;就连在西平门值守时;队正喜欢他;却也可怜他;总说他不要这么认死理;否则也不至于被人从都督府黜落到看城门。此时此刻;杜士仪这赞语让他的心里又是滚烫;又是酸涩;眼眶竟是不知不觉地红了。直到杜士仪吩咐完了人转身过来;他方才赶紧背身去擦了擦眼角。
    “军法之下听说你都一声不吭;这会儿怎么忍不住了?”杜士仪瞧着这几乎比自己还高小半个头的少年军士;见其体格魁梧却长得秀气;忍不住想起了如今尚在洛阳服丧的崔俭玄;继而又想到了草堂的恩师卢鸿和师兄弟们;回过神后就开口说道;“我们在这儿还要呆两天。你尽量多去找找你结识的那几个人;套套话。你只说你想走;可却拗不过上司;不妨多抱怨两句;多骂我们两声;能打听到具体情形最好;打听不到也不要气馁。”
    “是”
    “挑了你出来;我还真是拣到了宝贝”
    侯希逸听到杜士仪这话;顿时高兴得笑了起来。等到他行过礼后钻出了营帐;杜士仪睡意全无;在帐篷里来来回回踱了几步;见田陌在那哈欠连天;他便笑着说道:“不用管我;你自己去打个盹;别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顶着一双兔子眼睛。”
    “是;郎君”
    打发了田陌去睡觉;可当杜士仪又走了一个来回;耳畔却传来了一阵阵打雷似的鼾声;他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到最后索xing出了帐篷;站在那儿望着天空中的点点繁星出神。这时节的夜空黑得纯净;因而星光仿佛伸手便可以抓在手中;那种天穹为被大地为床的感觉分外真实。见赤毕就在外头站着;他便上前低声问道:“刚刚他来时;可有人窥伺
    “没有;这小家伙年纪轻轻;身手却敏捷得很;显然是一直在野地里厮混的。”赤毕说着便嘿然笑道;“不枉郎君为了他;还恶了王大帅。”
    “所以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既然睡不着;杜士仪便索xing和赤毕闲聊了起来。两人当初在东都永丰里崔宅就已经极其熟络的;此刻自然是无所不谈;两个大男人甚至家长里短说到了赤毕家中儿子的问题。当赤毕笑呵呵地说;齐国太夫人当年对他们这些家中死士颇为优待;子女全都得以识字读书;杜士仪正要接口说话;就只见不远处闪过一个黑影。几乎同一时间;赤毕也发现了。
    “似乎是岳娘子回来了。”
    果然;当那神出鬼没的人影最终在他们身边露出身形的时候;杜士仪便看清了岳五娘拿下蒙脸布的样子。刚刚他到门口;正是吩咐人去固安公主那儿报个信;岳五娘自告奋勇便亲自去了;此时此刻;她轻轻舒了一口气;随即沉声说道:“贵主说了;之前李鲁苏送她回大帐后;开口说要去和松漠都督府接壤的地方领军布防;还说什么契丹可突于一直和突厥人眉来眼去;如今突厥那边已经开始动兵了;他不得不亲自出马”


第二百三十五章 戮力同心!
    和杜士仪的第一观感不同;李鲁苏这一次却是极其雷厉风行;次ri再次相见的时候;他便满脸歉意沉痛地表示;尽管兄长新丧;但自己必须要担负起作为奚族之主的职责;率军前往边地镇守;不让契丹人越过雷池一步。即便固安公主对其这番言行举止很不以为然;更得到杜士仪示jing;可她在奚族固然有些威望;在这种军国大事上却不可能指手画脚;只能不置可否地嘱咐李鲁苏小心行事。
    尽管谁都知道;固安公主这一回来;哪怕李鲁苏身边早已有多位奚女;正妻之位却非公主莫属;但如今既是朝廷旨意未下;李鲁苏在固安公主面前;自然仍然客客气气将其当做大嫂看待;此刻连声应是。可他紧跟着便又笑容可掬地转向了杜士仪;用无比诚恳的态度表达了自己无法好好接待尊贵唐使的歉意;随即又以中原人的礼节;行了一个深深的长揖。
    “如今奚族不宁;公主骤然回归;又身体不好;还请杜郎君能够在奚王牙帐多停留几天;让公主不至于思乡寂寞。等他ri我领兵回来;一定重重相谢;上表皇帝陛下;为杜郎君请功。”
    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情;比之前王竣那一番命令多于请求的话却是动听多了;杜士仪倘若没有侯希逸的示jing;兴许还会真以为李鲁苏是对固安公主一往情深;抑或是顾虑大唐朝廷;可此刻不免多出了深深的疑心来。他口中固然答应;可等到李鲁苏离开固安公主的大帐时;他立刻吩咐左右去外头看着;随即上前说道:“贵主可有什么想法?”
    “李大酯虽与我无子;但还和几个奚女生过儿子;但突厥也好;契丹也罢;哪怕是奚人;更奉行的是强者为尊。李鲁苏身为李大酯的三弟;武力平平;为人却有几分狡黠;所以李大酯那些忠心属下都肯拥立他;他作为新王;要带兵建功服众;这也是应该的。中原有句古话;哀兵必胜;如今这也是差不多的道理。当然;奚人对于生死不像中原人那般看重;你来的时候;看见了老哈河对面那片树林没有?”
    杜士仪不知道固安公主为什么问这个;愣了一愣方才点了点头。然而;下一刻固安公主说出来的话;却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李大酯的尸体;如今就吊在这其中一棵树上;而之前战死之后找回尸骨的其他人;也全都吊在一棵棵树上。契丹和奚人的丧葬都是如此;三年之后再行收殓;所以死了就是死了;未亡人更不要指望有人尊崇。除了我这个大唐公主之外;李大酯的其他女人;早就被李鲁苏收在了帐中。”说到这里;固安公主顿了一顿;这才若有所思地说道;“至于他特意要留下你在奚王牙帐;这实在不符合常理;你需得多加小心”
    再一次设身处地体会了固安公主身在异乡险地的艰辛;杜士仪不禁重重点了点头。等回到帐中;他便把卫士和赤毕等护卫全都召集了起来。此番跟来的;除了幽州都督府派遣的五十卫士之外;还有他当初从并州大都督府带来的数十卫士;再加上赤毕等人;总共兵马尚不足一百。放在这偌大的奚王牙帐;即便李鲁苏一下子带走了最jing锐的四千兵马;但也翻不出一个水声来。若非固安公主手中;还捏着一支三百左右的奚人亲卫;再加下嫁时所带的二百唐军护卫;他们便相当于可以随便被人拿捏的肉丸。好在;化名裴晗的公冶绝;不知道因为是前王心腹还是什么缘故;竟被留了下来。
    一晃李鲁苏带兵离开便是五六ri;奚王牙帐中一片风平浪静。留守的族老但凡有事总会恭恭敬敬前来禀告固安公主;而杜士仪所带的这一行人;也都被人礼敬有加;别说大冲突;就连小纷争也一桩都没发生过。可越是如此;杜士仪心里越觉得不安。而侯希逸认识的几个人全都在李鲁苏带走的兵马中;即便侯希逸jing通各种外语;却总不可能从完全陌生的人口中套出话。无奈之下;杜士仪索xing把人留在身边;专心让人教自己突击奚语。
    只有悄悄摸到公冶绝帐中的岳五娘;从前者口中问出了一句要紧话来:“李鲁苏一走;奚王牙帐空虚;说不定会有人趁虚而入。”
    仿佛是一语成谶;便在一个雪天午后;一支兵马骤然出现在了奚王牙帐的西北面;遥望似有两千余。按照奚人的规矩;奚王牙帐中要留下超过五百的jing锐用于拱卫王庭;然而如今大战之后;李鲁苏又带兵远走;这一条自然再也无法确保。因而;当大军来临的消息传遍牙帐上下时;留守的妇孺们固然也都握紧了刀剑弓箭;可当那边旌旗招展;打出的旗帜赫然是奚族其他三部的旗号时;上上下下顿时更是一片哗然。
    “没想到趁虚而入的不是契丹人;也不是突厥人;而是其他三部的奚人”固安公主怒不可遏地摔了自己从长安带出来;一直视若珍宝的一个白瓷盅;面上满是难以掩饰的盛怒;“李鲁苏是故意的;他故意留着我们在这儿;然后让人趁虚而入。倘若我等有什么闪失;他就能名正言顺地上书唐廷为我等报仇圣人如今正在励jing图治的时候;断然不会对这样大的挑衅置之不理”
    事已至此;杜士仪知道如今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得到禀报;说是那三部兵马在不远处扎营;他突然开口说道:“若照此说来;奚王牙帐中既有李鲁苏的眼线;应该也有其余三部兵马的内应才是。”
    “内应”
    固安公主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开口说话时;就只听外头传来了一阵喧哗吵闹。眉头大皱的她立时吩咐张耀去外头打听;不多时;张耀便匆匆忙忙冲了进来;面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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