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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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 第3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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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此之际;你要是上蹿下跳;只会把自己一块陷进;你要提醒别人你娶的是姜氏女不成?你给我立刻回家;把大门关严实了;这时候;唯有以不变应万变;否则都陷进了;朝中会是谁的天下?”
    不源光乘在仕途上头本就平平;就拿他只是源乾曜的孙辈来;也万不敢违逆这位家中官居最高的长辈。因而;他不得不站起身来行过礼后;耷拉着脑袋告辞离。他这一走;源乾曜方才敛了刚刚疾言厉sè的表情;背着来来回回在屋子里踱起了步子。
    姜皎和他也是多年的交情;真的见死不救?可要是救了;这就不是之前他对张嘉贞那小小的反击了;还要掺和到宫中嫡庶之争上;更何况;天子的心意莫测;就连姜皎这多年荣宠不衰的友人;此番都丝毫不留情面;更何况是他?
    这一夜之间;洛阳城中也不知道多少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然而次ri早朝;张嘉贞一口咬定姜皎之罪在于妄谈休咎;却是如同火上浇油;把本就岌岌可危的姜皎进一步推向了无底深渊。
    见一贯宠信姜皎的李隆基竟对此建言不置可否;一时之间;朝中上下哪里还不明白这风头转向;自有御史闻风而动;又参奏了姜皎好几桩罪名;甚至于姜皎之弟姜晦;以及其他与其亲厚的人;都遭到了各种攻击;这种非比寻常的意味弥漫开来;竟是让众多人为之自危。
    等到第三ri早朝过后;回到门下省左拾遗直房的杜士仪;便在书案上那如山案牍之中;发现了一份简简单单的制书。
    秘书监姜皎;往属艰难;颇效诚信;功则可录;宠是以加。既忘盈满之戒;又亏静慎之道;假休咎;妄谈宫掖;据其作孽;合处极刑。念兹旧勋;免此殊死;宜决一顿;配流钦州。
    姜皎以昔ri和天子之情;夫人往来宫中;自己亦时时陪伴圣驾;但凡饮宴无不陪侍;当初宋憬便谏过天子不应一味加以宠顾;但李隆基以纳谏的姿态;却也只冷落了姜皎一年半载;便重新加以启用;如今姜皎之弟姜晦;尽管不在握铨选之权的吏部侍郎任上;可依旧还任着太常卿;这全都是天子的一念之私。这些功过是非;杜士仪身为外人;固然只能暗自腹诽几句;可最后的措置却让他眉头为之一挑。
    宜决一顿?这的是要当廷杖责;然后配流?要杀就杀;要流则流;这又不是那等坐赃之类的罪行;本就有杖刑;用得着如此折辱大臣?更何况;他本就不信姜皎会做出这种愚蠢无知的泄露御言之事
    他固然不会轻易冒险陈词为姜皎开脱;可杖刑却不一样而且;姜皎之事终究会动摇源乾曜;让这个老好人越发忍气吞声;届时若此消彼长;他这个左拾遗此前就得罪过王守一和王皇后;焉知届时就能与姜皎之案安然无涉?
    是要立时做出反应;还是等回之后与人商量?不;事出突然;他必须得冒点风险
    想到姜度托付给崔俭玄的东西;想到这两ri萦绕在自己心中的那些念头;他考量许久;成败得失等等都算计清楚了;这才随拿起旁边一张纸;略一沉吟便笔走龙蛇地写道:“姜皎官登三品;有功于国;既则有罪;当死则死;应流则流;奈何轻加笞辱;以仆隶待大臣;致伤圣人之明?生杀之柄;人主得专;轻重之条;臣下当守。伏惟陛下;依律严处;以正视听。”
    随写下这几句之后;他便拿起旁边并不经常用的上封之袋;将这一份经过中书发下的制书重新装了;连同自己的书判随放在一边。
    当傍晚时分;中书交由门下的文书汇总了送到黄门侍郎裴璀中时;他随意一看那泾渭分明的两摞;自然挑拣了上封的那少少几份。可才翻到第三份;他便不由得脸sè剧变;继而便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这杜十九郎好胆大”


第三百二十八章 余怒
    门下省黄门侍郎裴璀咂舌归咂舌;然而;官做到他这个层面;知道的考虑的会更多。他和张说素来交好;可现如今张说官拜同中书门下三品;本应入政事堂为相;可结果屁股都没坐热便转任朔方节度使;其中既有张嘉贞的排挤;可也有张说自己想要借功绩回朝压下张嘉贞一头的念想。
    既然如此;他知道这姜皎的处置本就是中书令张嘉贞定下上奏的天子;他送呈源乾曜的时候;便不动声sè地把杜士仪那封还制令的奏疏放在了最上头。
    “这是这个杜十九;他胆大包天了”
    源乾曜的反应却比裴璀更加剧烈;他捏着那寥寥数字的奏疏;竟是径直站起身来;连声说道;“他知不知道自己这是在于什么?圣人正在气头上;因而张嘉贞借机定下姜皎杖刑流配;圣人方才会一口允准;他这封还不但是打了张嘉贞一巴掌;同样是冒犯了圣人之威给我把他叫来”
    还不等源乾曜提高声音;裴璀便轻声打断道:“源相国;可否听我一言?”
    源乾曜和裴璀搭档的ri子还不算长;说不上一条心;但裴璀既然不是张嘉贞一党;他对其也算颇为倚重。此时此刻;他微微一踌躇;便又坐了回去;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裴侍郎请说;老朽洗耳恭听。”
    “今次楚国公之事;本就扑朔迷离;然则事已至此;圣人既是觉得楚国公罪莫大焉;我等身为人臣;却也徒呼奈何。”见源乾曜不动声sè地点了点头;裴璀便继续说道;“然则尽管先前陛下也有杖杀官员;抑或杖刑流配的例子;可终究和楚国公此次不同。若以妄谈休咎的罪名;是死罪;即便陛下念旧情加以从轻;何需再加笞辱?必是张嘉贞趁着陛下正在气头上;yu以此阿谀圣意;另外以悦他人。而相国虽同列政事堂;却因为昔ri和楚国公之情;不好谏劝。”
    源乾曜只觉得自己想说的话全都被裴璀说完了;一时只觉得心中无比熨帖;竟是连连点头道:“正如裴侍郎所说;我如今两头为难;心灰意冷;几乎想要就此告老照裴侍郎这么说;杜十九郎这份奏疏;岂非投石问路?”
    “能够让陛下洞察清楚;自然是最好。如若不能;杜十九郎毕竟是因一腔忠直方才封还这诰旨;如若陛下怪罪;也不至于有太重的处分。”
    “可他毕竟和姜四郎曾有些来往”源乾曜想到这一节;心中不禁又有些踯躅。
    “那点因缘本就光明正大;人尽皆知;无可不对人言。”裴璀笑着接过源乾曜手中那份奏疏;郑重其事地将其放在封还那一摞的最上面;这才双手支撑着书案;看着源乾曜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相国;张嘉贞行事咄咄逼人;从不给人留余地;相国难道就能眼睁睁看着他趁此机会步步紧逼?只需相国默许送上杜十九郎这一封奏折即可;再者;说不得到时候还会有忠直的大臣因他之故;看不过去建言”
    听到这里;源乾曜再无犹豫;当即拍案而起:“好;你此言有理;就这么办”
    源乾曜两度为相;尽管都是更多地处于辅佐的角sè;并不强势;可出入宫中多了;内侍们自然不敢慢待这个宰相;高力士亦然。当他得到了源乾曜辗转捎进来的消息时;饶是他自己也一直在琢磨此次的变故;可闻听之后也不禁好一阵哑然。
    朝夕侍天子的他早就看出了宫中后妃相争的苗头;可却始终不偏不倚避免搅和进去;这一次本也是同理。可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杜士仪的奏折;他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竟和此前源乾曜送过来的一样;把杜士仪那一本封还的制书放在了最上头。
    身为天子;李隆基对于国事也不是事事都管;大多数事情只是中书拟旨;门下验看;他只听一个概略xing的呈报;只有军国大事以及涉及朝廷大臣;抑或是民间官场反响太大的事件;他方才会亲自过问。只不过;被封还的制令;他是一定要过目的。
    当高力士授意小宦官把那几本加了封还书判的制书送到御前时;低着头的他便始终拿眼睛斜睨天子的反应。果不其然;一瞬间;就只见李隆基的表情从原本的yin一下子变成了疾风骤雨;手中的东西被重重砸落在地。
    “此等大事;岂容他小小一个左拾遗妄言”
    自己心底深处思量许久;却始终不敢对外说的废后;陡然之间被宣扬得官场民间无所不知;要说李隆基的怒火简直是可以把这洛阳宫都给烧了。什么都要学太宗的他岂会不知道;这废后对于君王来说乃是最大的污点;需得谨慎再谨慎;否则便会如祖父高宗一般;甚至被人说是女人的提线木偶?
    正因为如此;他方才完全把和姜皎的旧ri情分抛在脑后;方才连审都不想审;直接令张嘉贞定刑
    可现如今;竟然有人跳出来;和自己讲什么大道理
    正在气头上的他见高力士上前去亲自弯腰捡拾那散落的纸片;正要喝问之际;外间却传来了一个声音:“陛下;王大将军奉旨来见。”
    姜皎和王毛仲一文一武;素来深得李隆基信赖;如今姜皎见罪;李隆基心烦意乱;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王毛仲。此刻得知人已经来了;李隆基便稍稍收敛了几分怒sè;站起身来冷冷说道:“让他在外头候着;陪朕去陶光园走走。”
    说完这话;他又对高力士吩咐道:“力士;你收拾好了放在那儿;等朕回来再说。”
    高力士趋前答应了;等到眼看几个内侍宫人簇拥着天子出了大殿;他几乎立时三刻拧起了眉头。王毛仲和杜士仪要说是不共戴天之仇也不过分;天子心绪不佳;必然会把刚刚的事情吐露出去;到时候王毛仲煽风点火是必然的万一李隆基就此迁怒于杜士仪;那岂不火上浇油?他一来二去卖给杜思温好几次人情;也就相当于送了杜士仪不少人情;不说他和王毛仲一直不对付;眼下这节骨眼上他就不妨帮上一把
    因而;把东西收拾好之后;他匆匆回到内侍省;当即叫来了两个自己信任的宦官;悄悄把话吩咐了下去。须臾;两人一个前往门下省;一个便出了宫。而遣出这两个人后;他沉吟了好一会儿;最终便又叫来一人低低嘱咐了一通。
    午时前后;当中书门下两省官员例行用饭之时;中书令张嘉贞方才得知了杜士仪上封了流姜皎岭外的制书。尽管是阅历丰富的宰相;但他的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第二反应便是杜士仪疯了;再细细一思量;想到如此上封竟然能够让门下省侍中源乾曜和黄门侍郎裴璀双双认可通过;他顿时脸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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