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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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 第3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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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户多有蠲免;那对籍外田土征税时;也请对居人和客户一视同仁”
    杜士仪这才算是明白了鲜于仲通今天前来的真正缘由。就如同成都四大家这样的本土豪强不忿客户免税;所以对于境内的那些公共事业建设全无热心一样;如鲜于仲通这样寄籍蜀中的衣冠户;在此前宇文融主持的扩地行动中;却不像本地豪强那样都能及时躲过。客户的赋役是蠲免不错;但括田之后上册田亩的户税和地税却逃不掉;而其所言那万多亩良田;恐怕不少已经上了籍册;已经不得不受征税了。于是;他在思量了好一阵子之后;最终又问了一句。
    “此前成都一地所括的客户有一千二百余户;所籍外田我如果记得没错;应该只有四五千亩?”
    杨蛞这时候方才终于意识到鲜于仲通啰啰嗦嗦说这么一大堆;竟是为了说明这些;他一时也立刻提起了jing神:“明公;这四五千亩中;多是客户籍田;可那些本地的豪强大家;隐匿田地何止这些”
    刚刚是本地豪族指摘客户;现在鲜于仲通和杨蛞两个寄籍的衣冠户;却又指摘本地豪族;杜士仪一一细细听着;却并没有立时表态。
    等到不痛不痒地说了自己一定会细查后;送了两人到二堂门口;望着这两人联袂离去的身影;他再一次感到;宇文融那看似立竿见影的括田括户行动背后;实则是朝廷抑或者说天子李隆基急于见效益的热炭团心思。而如今天下升平;即便均田制已经ri渐瓦解;可要说赋税进项并没有少到入不敷出;既然如此还急着要用钱
    他猛地想到了即将开始的封禅泰山;再想到李隆基当初驾临丽正书院时;频频说到武功之外同样重视文治;如今文治倒是能够见到进展颇快的大唐六典;可武功却说不上多出sè;而且都是针对叛胡的反击;只怕没法满足想要主动出击求边功的李隆基
    而倘若打仗;那就是要钱
    而宇文融给复五年;也就是蠲免赋役五年的宽限政策;在现有举大唐上下一下子括出八十万户客户的情况下;极可能五年之后;出现巨大的反弹也就是说;五年之后;那些需要重新再登记户籍的客户;为了逃避赋役;十有便会再次出逃
    “原来是矛盾ri烈;怪不得主客纷至沓来;彼此指责不休”
    杜士仪思来想去;便起身去了已经收拾好的书斋;却是一落座就先叫来了田陌。嘱他后头菜园全都交给他去侍弄之后;他却又补充了一句:“蜀茶颇为出名;如今马上就要天寒地冻;种不了什么东西了;你不妨去打听打听附近那些茶园的情形。”
    “是;郎君”
    坐下又翻看了小半个时辰的各sè县廨簿册;杜士仪不得不承认;相比在万年尉任上只处理一曹事务;以及在门下省右拾遗任上只要处理下达的制书;作为一县之主;要应对的方方面面问题千头万绪;果然是不在其位决计不能体会的。一时烦躁;他便索xing站起身;到一旁架子上解开皮囊拿出了里头那一具保养极好的琵琶;左手拢弦;右手轻轻抚上了下头的琴弦。
    尽管张旭的那一具琵琶他早已借花献佛献给了李隆基;但如今这一具紫檀为背板的同样音sè颇佳;轻拢慢捻之中;一曲《chun江花月夜》在手下婉转流出;直到他最终用一声长音结束了全曲时;外间方才传来了轻轻的叩门;紧跟着就是赤毕的声音。
    “郎君;某回来了。”
    杜士仪连忙唤了一声进来。下一刻;赤毕就推门进屋;又反手掩了门;行过礼后便笑着说道:“刚刚在门外听郎君难得有兴致听琵琶;就没有立时打扰。玉曜娘子已经安置好了;她住在东城昌化坊;那里清净;王家又有一家琉璃坊在那儿;也有人可供差遣。玉曜娘子让我告诉郎君;成都四大家之一的李家;正在和一些客户争地;所涉超过山地八百亩;恐怕不ri就要告上衙门;还请郎君有所准备。”
    果然还是王容消息灵通他亲自到成都四境走了一圈;又已经见过了李天络;都尚未听到这风声;她却已经知道了

第四百零四章 强项令
    租庸调制在大唐建国之初被称为善政;是因为每户每年只要交纳粟二石为租;绢二丈绵三两为调;服役二十ri为庸。然而;这是以每丁在成丁之ri起授田百亩这样的均田制为基础的;却与财产多寡无关。随着均田制的败坏;百姓成丁时几乎无田可授;而租庸调却依旧收取;更雪上加霜的是;在租庸调之外收取的尚有地税和户税;而逃役者则是借着纳资课免役的机会;大肆舞弊;以至于天下逃户渐多。
    但各州县的官吏为了避免逃户ri多而受责;往往隐瞒不报;而照旧以从前的数额征收租庸调和户税地税;把逃人的份额均摊到其余丁口身上;以至于不断逼迫更多的人出逃;最终形成了恶xing循环。这也是宇文融提出的括田括户;深得天子之心的最大原因。
    所以;成都四大家并不是真的反感客户;他们全都是在成都四境拥田上万亩的豪强;大量客户人口的涌入;给他们带来了更多低廉的佃户;数不尽的佣工;反而那些随着上任官员迁过来的衣冠户方才是他们真正提防jing惕的对象。此外;就是那些所营田地已经有了相当规模;而且所值不菲引得他们觊觎的客户。
    于是;在数ri前和其他三家家主联袂拜见过了杜士仪;出来却遇见了杨蛞和鲜于仲通两人后;李天络立时授意家中人;将一道状纸送去了成都县廨;却是状告本县新登籍客户彭海、孙年、周甲等十三家;占去了自家山地八百亩。
    状纸到了县廨;县丞于陵则有心看笑话;立时装病不出。而同样进士出身的县尉王铭亦是耿耿于怀被宇文融那般折辱;借着崴了脚躲清静;而主簿桂无咎和县尉武志明就算真想避开这难题;却已经来不及了。
    总不成杜士仪新官上任尚不到半个月;所有属官就一起撂挑子?
    于是;两人不得不硬着头皮听候杜士仪分派;又是调取之前括户时搜录出来的逃户名册;又是去翻那不知道多少年前的田亩籍册;忙了个脚不沾地。
    当这么一件案子在成都街头巷尾一时热议了许久之后;成都县廨门口便张贴出了一张布告。布告的意思却是直白简单;中心意思只有一个——杜明府告四境百姓;蜀郡李氏与客户若于争地之案;三ri后于所争田亩东草亭开审;有意者届时可到场旁听。
    “不在县廨审案子?这可是天大的新鲜事;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去看热闹”
    “这有什么新鲜的。听说杜明府当初在长安当官的时候;曾经审过蓝田县主家奴欺压百姓的案子;那会儿也是遴选人去旁听的。”
    “咦?大兄这消息如此灵通?最终结果如何?”
    “嘿;那些欺压良善的豪奴全都被整治得灰头土脸;听说就连蓝田县主也遭了申斥后来长安不是还有人逆谋作乱吗?听说陛下派过去的钦差抓了好多人;结果也是杜明府出面安抚;最终只杀了首恶;其他人大多得了宽免。杜明府可是心地良善的好官”
    而同样感到措手不及的还有李天络。杜士仪他固然只打过一次交道;可此人名声在外;他怎么也不至于寄希望于对方会偏袒自己;更何况他又不是临阵倒戈的崔澹;根本还不曾应允过对方兴修水利的提议。倘若不是听说那些穷泥腿子得知本县新县令是大名鼎鼎的杜十九郎;有心联合在一起上衙门告状;他才不会先下手为强。再者;若不能趁着杜士仪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的时候;再拖下去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
    “来人;吩咐下去;给我看住那几个泥腿子;尤其不能让他们接近县廨;闹出什么幺蛾子”
    “家翁放心;县廨重地;哪里是他们能靠近的?不说别的;杜明府新官上任;县廨中或看热闹或不服的大有人在;否则也不会于少府和王少府这么凑巧;一块儿病了。”
    听到从者这有意讨巧的回答;李天络不禁微笑了起来。杜士仪在京城长安固然名声赫赫;但下有家族助益;上有源乾曜宋憬这样的宰相高官帮衬;故而方才有那样的声势;如今到成都却是人生地不熟;倘若还想一味如从前那般强项;他可不是全无准备的人任你强项;也得趴着
    想到这里;他便吩咐道:“你去吴家和罗家送帖子;就说我请他们有要事相商”
    这边厢李天络差人去请吴家和罗家的家主;却有意撂下了崔澹;可那边厢被人丢在一侧的崔澹却也不是没脑子的。那天旗帜鲜明地表态之后;眼见得这桩案子成了众所瞩目的焦点;他打点了好几天后;这一天便又带着嫡长孙崔颌到县廨求见。
    让他大为欣喜振奋的是;杜士仪并没有在此前那二堂见他;引路的从者竟是直接把他带到了书斋前。静候片刻进门之际;他快速瞟了一眼屋内陈设;却只见和前任县令郑法陵在时完全不同了。
    那会儿的书斋是样样考究什么都jing细;透出了一股世家子弟的豪奢;可眼下却是简朴无华;就连杜士仪案头的笔筒笔架;也全都是竹制;四面卷缸也都是不见任何花纹的白瓷;乍一看去素净得不像话。此时此刻;不但他看得有些出神;他身后的崔颌也大为好奇讶异。
    即便县廨并非私宅;可自家书斋里头也挂着好几幅祖父搜罗来的名家字画;陈设更是不求最好;但求最贵;杜士仪分明富贵双全;为何竟反其道而行之
    杜士仪不说;他们自然谁也不敢多问;行礼落座之后;崔澹便赔笑说道:“杜明府此前所言围堰引渠之事;老朽回去之后又思量了好几ri;实在是惭愧从前的鼠目寸光。如此功在千秋的好事;老朽在这成都之内也算有头有脸;怎能落于人后?老朽决定纳资一千贯”
    “崔翁果然古道热肠既如此;我替成都县所辖百姓;谢过你这急公好义”杜士仪听到崔澹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一千贯;不禁为之莞尔。一千贯便是一百万钱;已经算得上很不少了。而崔澹带着长孙前来;其用意也昭然若揭;他微微颔首后便端详着这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因笑道;“这便是令长孙?”
    “是。他自幼读书;不但用功;天资也不错;如今经史粗通;诗赋亦尚可;我平ri往各处见人;多数都会带着他;也想长长见识。”
    这简直是胡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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