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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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 第4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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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百感交集。
    宇文融和李林甫从前都在这其中一言九鼎;郭荃也是于得有声有sè;然而他回来的时候;两人一个罢为魏州刺史;一个高升了刑部侍郎;而现如今;他在这里转了个圈;也要到另一个地方去了;而巧合的是;就在昨天;郭荃也终究被罢;去的地方正是之前对他说过的朔州。而这会儿他要去的地方;正是郭家;却不是为了庆贺自己平调入了中书省;而是去给郭荃送行。
    因为当初宇文融左迁时;郭荃就做好了外任的准备;如今家中竟是没什么可收拾的了。杜士仪一进门就看到四处箱笼收拾得整整齐齐;尤其是那些易于存放的线装书;都用油纸层层叠叠地包裹好;而那些不易存放和携带的卷轴;则是整整齐齐码放在旁边的书案上;卷缸中还能看见好些。
    “你来得正好。”郭荃见杜士仪进屋;笑着点点头后;就一指案上和卷缸中的那些卷轴道;“此去朔州一路超过千里;而且那里时有战事;这些我多年前搜罗的书卷实在不舍得带着一路颠簸;所以想暂时存在贤弟你家中;不知你意下如何?”
    “郭兄既是托付藏书;我自当尽心竭力保存。”
    “李侍郎我不甚相熟;李橙则是左迁晋阳令;其他同僚多数各自散去;我也只有托付你了。”郭荃上前握了握杜士仪的手;想了想;把宇文融左迁时最后的话向杜士仪和盘托出;这才苦笑道;“宇文户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只觉得心里万般难受;这好几个月过去方才好些。不遭人嫉是庸才;他即便有这样那样的缺点毛病;但不失为财计能手。我不求贤弟能够举荐其复用;只求他在魏州之际;贤弟在朝能够帮些力所能及的忙。”
    杜士仪咀嚼着宇文融的那些话;心情也说不出是沉重还是别的;只是点了点头:“我明白;你尽管放心。”
    郭荃和杜士仪相交多年;深知他为人秉xing;想了想又说道:“云州多半不会立时复置;陛下也要考虑突厥的反应;多半会如宇文户部所料;先置一员官属。如果可以;就让我去;我总不会给你添乱的”
    “好”
    郭荃之子成婚已有数年;夫妻俩有一个儿子;因而郭荃竟是当祖父的人了。当郭荃令儿子抱了孙子出来相见;那位和他年岁仿佛的郭家大郎恭恭敬敬行礼叫了他一声世叔;而后又哄了怀抱中的孩子叫出了一声叔爷的时候;杜士仪只觉得自己好似被霹雳打中了;整个人雷得外焦里嫩;也没心情停留太久便落荒而逃。而郭荃送人回来;见儿子满脸不解;他不禁哑然失笑。
    “杜君礼毕竟才二十出头;一下子平添两辈;自然脸嫩受不了”
    六月的天本就燥热;杜士仪这一路跑马回到观德坊私宅时;他只觉得自己汗流浃背。可门前递上的金仙公主名帖;让他来不及下马便转道赶去了道德坊的景龙女道士观。在那座占去了整座道德坊一半的道观门前下马;他一手丢下缰绳给从者;心里却还念念不忘那一声叔爷;一直到浑浑噩噩进了道观里头;耳畔听到一声轻笑的时候;他才回过神。
    “哟;咱们的杜补阙;先赐婚;后迁官;这是高兴得魂不守舍了?”
    “观主就别打趣我了。”杜士仪见说话的是金仙公主;而左右一看并不见王容;玉真公主也并不在;他知道ri后这几乎要算自己半个岳母;一时不禁苦笑道;“实在是今天去送别一个朋友;结果被他那小孙儿一声叔爷;叫得我是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我自己连儿女都没有;这一下子就成别人的叔爷了”
    扑哧——
    金仙公主不禁被杜士仪那一脸苦相逗笑了;她也不用团扇遮掩;径直大乐了好一阵子;最后方才一本正经地说道:“谁让你和玉曜拖了这许多年?”
    “观主恕罪;是我说错了话。”杜士仪打躬作揖赔了个不是;这才目光闪烁地问道;“不知道今ri玉曜她”
    “她如今是待嫁的人了;难不成还在我这景龙观中厮混?”金仙公主秀眉一挑;见杜士仪果不其然露出了遗憾的表情;她就微嗔道;“你们这几年双宿双栖还嫌不够亲近;还要借我这地方私会?”
    “虽说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但一ri不见如隔三秋;更何况我和玉曜已经小半个月没见着了。婚期定在年末回长安之后;要是一直都是如此;我恐怕就要憔悴得不chéng rén形了。”杜士仪对金仙公主深深一躬;这才诚恳相求道;“所以;还是和从前一样;不得不请观主为我行个方便。”
    “你呀你呀”嘴里嗔怪;但金仙公主却很高兴杜士仪虽得了赐婚;却还在心里牵挂着王容;面上笑容亦是更深了些;“ri后再说。今天元元在她的安国女道士观招待司马宗主;玉曜也在旁边相陪。你们的事若不是司马宗主;要成也得大费周章。你知道那天陛下召见玉曜;一番对答之后让司马宗主算姻缘;司马宗主说了些什么?”
    因为司马承祯大多数时候都住在宫中上清观;洛阳城中那些信封道教的达官显贵yu求一面尚不可得;杜士仪就更不用说了。而武惠妃的那场游园会;他固然通过姜度;由其转述楚国夫人杨氏的所见所闻得知了不少内情;但最关键的话;司马承祯却是和天子李隆基单独说的;旁人都不知情。而此刻金仙公主既然这么说了;显见是从司马承祯亦或是李隆基口中得知了什么。
    “敢问观主;司马宗主对陛下说了什么?”
    “此事陛下秘而不宣;是司马宗主告知于我的。”金仙公主玉指轻弹扶手;继而便声音低沉地说道;“司马宗主说;两晋至隋;重的是郡望;而自唐以来;郡望远不如门第;然则王谢之流;依旧为百姓推崇;杜十九郎以关中郡姓;身为仕途正好的才俊之士;不得娶名门贵女;别人皆道是委屈;然则夫妻之间和顺为要;他和玉曜既是曾经见过;又有相救之德;ri后相处必定比寻常夫妻更为和睦。更何况;长安王元宝之富甲关中;无数人觊觎其女;却只为其美sè;而我听说其女却颇有财计之能;杜十九郎从前就颇有此能;倘能得一贤妇;比道门多一女冠;显贵之家多一美姬;却是功德多多。”
    杜士仪这才知道司马承祯竟是并非以单纯的术数之道;而是以这样的利害说服了天子;心中不禁更加感激。而金仙公主见他这番表情;就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过来;当下又语重心长地说道:“阿兄自然又笑问司马宗主;难道他这撮合婚姻不合八字;只看利害?司马宗主一摊手说;两人八字当然相合;不信陛下拿去给任何jing通命理之学的人卜算;必然都是这般结果。阿兄拿着你们两个的生辰八字令人去问了太史局;然后就命中书省拟制书赐婚。”
    真是千辛万苦方成正果
    在肚子里如是感慨了一句;杜士仪少不得起身再次道谢。而金仙公主把该说的话说了;这才正sè说道:“李元虽不比张嘉贞张说;但你在中书省还是千万谨慎些;如今杜李相争;牵涉进去也不是好玩的。毕竟;听说杜暹险些因为你得了赐婚的事要上书封驳;还是被源翁给按住了。你很快就不是一个人了;如之前为了姜皎之事抗争太过以至于差点左迁的事;可不能再有了”
    “是是是;谨遵观主教诲。”
    被耳提面命嘱咐了一堆各式各样的话;当杜士仪从景龙女道士观出来时;已经是太阳落山的黄昏时分了。踏着晚霞回归观德坊私宅;门前从者立时迎了上来:“郎君;乐成坊杜郎命人送信来;说是从长安回来了;一切尽如意”
    知道杜思温那里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但确定一切都如预料;杜士仪还是高兴地拍了拍额头;而紧跟着的另一个消息也让他颇为高兴。
    “二十一郎君也跟着来了;正在和陈小郎君谈经论史。”

第五百二十一章 知制诰
    好几年不见;当杜黯之站在杜士仪面前的时候;两人的个头已经相差无几。因是从兄弟;杜黯之又深受杜士仪熏陶;乍一看去;两人不但容貌想象;就连气质也有几分相似;但因为身世使然;前者言行举止比杜士仪更多几分谨慎。只不过这会儿相见;他完全抛开了人前从来都不会忘记的审慎小心;行过礼后便忘情地快步冲到杜士仪跟前;满脸惊喜地叫了一声。
    “阿兄”
    从当年的十九兄到如今的阿兄;杜黯之早就把杜士仪视作为嫡亲兄长一般;见杜士仪笑着点了点头;又拉了他入座;往ri里已经很善于言辞的他不禁有些结结巴巴的;尤其是按照杜士仪所问说起从县试府试到省试种种的时候;竟是激动得语无伦次。就连一旁刚刚和杜黯之攀谈许久;甚是佩服他博闻强记的陈宝儿;也对杜黯之这幅样子有些不理解。
    “别着急;慢慢说;都是要成亲的人了;将来在你家娘子面前;难不成也这样说话断断续续的?”杜士仪打趣了一句;见杜黯之一下子面sè绯红;他不禁若有所思地问道;“怎么;真的是老叔公给你挑准了人。”
    “是”杜黯之这些年忙于读书刻苦还来不及;哪有功夫在女sè上留意;此刻提及婚事不禁有些尴尬;竟是更加吞吞吐吐了起来;“是老老叔公做做主。”
    “哪家女郎?”
    “是是元氏女。”杜黯之终于平复了心情;和盘托出道;“和燕国夫人还有些沾亲带故;应是同一支的。我没见过;老叔公说是人品稳重;只是幼年丧父;和母兄相依为命;合过八字后;说是都相宜的。她兄长大前年明经及第;现任登封县尉。”
    京畿道都畿道所属的这些州县;历来别说县令;其属官也都是一等一的紧俏;元氏兄长能够为登封县尉;足可见入仕时是有人出力的。然则官不是最高;和杜黯之也就还算门当户对;将来不会有齐大非偶之忧。于是;杜士仪笑吟吟地点头道:“那敢情好;你娶妻之后;放了外任;也就能名正言顺地分出去单过;不用再受你家父母挟制;我也能放心了。”
    “不过”杜黯之突然迸出了两个字;见杜士仪不禁微微皱眉;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陈宝儿;这才嗫嚅说道;“原本我的婚期也定在年末。”
    杜士仪先是一愣;随即不禁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你这不过什么;原来竟是如此这不是很好;双喜临门;参详一下先后cāo办了;到时候也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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