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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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 第5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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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都督府;旋即招来了最信得过的赤毕;命其火速前往知会王忠嗣。想到他有意把之前和契丹交易的毛皮囤了许多在白登山上;他少不得又让人去通知王培义预备支援王忠嗣;最后方才差遣人前往太原府报信。
    毕竟;如今的并州大都督府尽管变成了北都太原府;可还是凌驾于整个河东道各个州县之上眼下不会再有人怀疑他是危言耸听了。至于太原尹以及太原府的属官们是否知道金仙公主玉真公主和司马承祯过境;眼下又是个什么反应;他就顾不上了
    他记得很清楚;当初汉高祖刘邦被困白登山的时候;便是连日雨雪不断;以至于最终陈平之计固然使得匈奴退兵;可汉军依旧损失惨重。只希望王忠嗣能够把他的提醒听进去;及时用上白登山中囤积的那些毛皮御寒。
    因而;等到一个人回到都督府和衣而眠;一整个晚上只对付了两个时辰的觉之后;他在迷迷糊糊醒过来之后;竟是睡眼惺忪地披着衣服趿拉着鞋子来到了窗前;只是那么推开窗户一小会儿;他便敏锐地感觉到那股扑面而来的寒意。确实降温了;尽管还不算太冷;但越发佐证了司马承祯的推断。
    在天寒地冻的天气里;打一场云州保卫战么?
    等到回身整理了一下身上衣裳;又套上了那绯色的官袍;杜士仪便沉声吩咐道:“来人”
    随着一个人影推门进来行礼;杜士仪不禁愣了一愣:“霁云?怎是你?”
    和他给陈宝儿起了学名;却依旧习惯性地昵称其为宝儿不同;自从正式给南八起了学名南霁云;杜士仪便一直都用霁云二字呼之。此刻;南霁云低头捧上了茶盘;随即低声说道:“赤毕大叔出城公于;其他人也各有各的职责;只有我闲着没事于;既为近卫;自当随侍杜长史。”
    尽管这话乍一听仿佛没什么问题;可细细辨别;杜士仪却听出了一股不甘心之意。他也不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个少年;直到南霁云面上涨得通红;他方才淡淡地问道:“怎么;是觉得我不放你去随军出战;所以心中不服?”
    “霁云不敢”南霁云一下子抬起了头;咬了咬牙说道;“是霁云武艺不精;军略不通;再者又从未经历战阵”
    “不;战阵你已经经历过了。那一天晚上的夜战;你生擒贼首;功劳不小;之所以未曾酬功;因为斩杀马贼之首;算不上什么大功勋。但是”杜士仪打断了他的话;回转身到主位上坐下;这才问道;“你就没想过;如今的云州城还有多少人?”
    “这”南霁云先是一愣;随即一下子脸色就变了;“长史的意思是说
    “云州如今几乎就是空城;而且;当初的诱敌之计是不可能再用了;毕竟;如今云州城居人已经有四千;腾不出从前那么大的地方来一场关门打狗最重要的是;云州城内所剩下的军马;比之前那一夜更少此前以多打少;尚且死伤不少;更不要说眼下除却突厥三部;更有可能还有兵马来犯。如果到了那时候;四面城墙;王将军罗将军侯将军全都不在;你以为云州城内;除却贵主与我;还有何人能在矢石之中可独当一面?”
    南霁云只觉得胸中一股血气直冲脑际;竟是疾步上前;脱口而出道:“我
    “很好;有志气”杜士仪见其立时露出了振奋的表情;不禁莞尔;“好了;从今日开始全城戒严;随我登城墙”
    司马承祯尽管并不是能掐会算;但他猜测的除却突厥三部的另一拨敌人;在这一日云州大白天照旧四门紧闭后;终于在晌午时分现身。尽管毗伽可汗曾经在和大唐使臣的交谈中;轻蔑地视奚人契丹为奴狗;但三族之中交战之外;投奔吞并也很不少;所以此刻看着那一支逾两三千人服色乱糟糟的军马;杜士仪一时半会难以分辨出究竟是哪一族的人。
    当其中打头一名骑手一箭射上墙头;尽管只是试探性地一箭;但那横贯二百步的一箭;杜士仪身边的南霁云立时为之色变。准头暂且不说;但他如今尚未有如此臂力他虽有名师;却所学时间太短;而且家中贫穷;身量还是这几个月在云州方才蹿高长壮可是;即便有这样的自知之明;看着那一箭而来的威力;他仍然生出了难以抑制的跃跃欲试。这便是战场;这便是守家卫国的战场
    而这种变化;杜士仪自是看在眼里。眼下的南霁云毕竟还不是张巡身边最得力的心腹大将;还不是那个因贺兰进明拒绝出兵援助;怒起离城回身怒射佛塔;半支箭深没塔身;箭法几乎可堪称为无敌的睢阳名将;可终究那股豪气已然扎根于心中
    目睹那铺天盖地的箭雨往城墙倾泻了下来;避入箭楼的杜士仪见投石机已经开始运作;便对左右厉声喝道:“各位身后便是云州;便是你们的妻儿老小
    守则生;退则死只要守住半日;王将军便会回师;届时便可让敌人首尾难顾”
    此刻随他左右的;原本就是固安公主精挑细选出来最忠心耿耿的狼卫;以及他的随从护卫中跟从最久者。那齐刷刷的轰然应诺在铺天盖地凌厉的箭镞破空声中;立时传入了在城墙上惶然难安的士卒们耳中。
    尽管云州城复置至今不过大半年;但有圣意在;杜士仪却早早划定了整整两个里坊作为工坊;招募到的所有工匠都群居其中。他给予了这些工匠最好的待遇;但却暂时限制了这些人的自由。因此;床弩他还来不及立时三刻大规模生产;但投石车他却早早预备好了整整二十架;石弹也预备了一定的数量。今晨开始的组装并没有耗费太多时光;但在抛射的箭雨之中发射投石;已经足以让从未真正经历过战阵的士卒们产生了深深的恐慌。
    城内大部军马都已经出城了;他们只得区区数百人;真的能够守住云州吗
    就在这时候;一个个箭楼中传来了接力一般的吼声。
    “杜长史令各位身后便是云州;便是你们的妻儿老小;进则生;退则死
    只要守住半日;援兵就来了”
    在这一个接一个;在战场上依旧难以掩下的吼声中;想到杜士仪在此前颁下的犒赏令;随着一个个老兵冒着箭雨来回巡查号令;城头的士卒们终于渐渐镇定了下来。
    没错;城外还有之前王忠嗣拉出去操练的千余兵马;只消回师;便能让这支突然来攻云州的军马首尾难顾
    云州城中;从昨天的赤毕在玉真公主等人抵达都督府时下令全城戒严搜捕巨盗开始;再到坊间里正召集青壮预备;百姓们便已经察觉到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尽管云州和其他州县一样都有宵禁;可杜士仪治下固然有杀伐果断的一面;但大多数时候都异常亲民;端午节的时候;都督府甚至还曾经在门前如同佛门施舍一般派送小粽子;让不少人都欢喜了一把。此次陡然之间出现的紧张气氛;顿时如同沉重的阴云压在人们心头。
    于是;那城外的箭镞破空声和喊杀声;在印证了人们隐忧的同时;也让不少狂躁的人再也受不了了。和都督府所在的坊相邻的里坊中;一个粗壮的大汉在连续急促的敲门声中;开门看到满面惶然的里正时;便禁不住反身对屋里一位老者破口大骂道:“什么分地;什么官给屋宅;我就知道天底下不会有这么好的事安安心心在朔州当咱们的佃农有什么不好;就算苦些;也不会丢了性命什么故土难离;朔州才是我们的家乡;回来云州就是找死”
    听到这话;里正身后奉命召集青壮以备城防的陈宝儿顿时心里很不好受。尤其是见那大汉竟是气性发作上来;一把上去把那老汉揪了出来;又是好一阵诅咒喝骂;甚至还要对老者动手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那大汉的右手;厉声喝道:“住手”
    “怎么;云州都要守不住了;现如今你还有功夫管我的家事?”陈宝儿几乎可算得上是王忠嗣之外;云州都督府中曝光率最高的人了;可此刻人人尊称一声陈记室或是陈小郎君的他;却反而惹来了那大汉更轻蔑的目光;更刻毒的讽刺;“||乳臭小儿;有功夫管闲事;还不如回都督府猫着发抖”
    然而;他本以为一下子就能甩开陈宝儿的手;可运足了力气;那只看似瘦弱的手却依旧紧紧箍着自己的手腕。恼羞成怒的他正要还击;却只觉得肩膀传来一股大力;待要反抗之际;腹部又是一阵剧痛;竟是径直被倒摔在了地上;跌了个七荤八素。这时候;他才发现四周围还有好些青壮;人人的脸上都写着惶惧不安。
    “谁说云州守不住?”陈宝儿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尖利;“杜长史亲自上了防御最为薄弱的云州南城;贵主亲临北城督战;其余两面城墙;云州都督府的几位参军都已经赶过去坐镇了只不过是区区一两千虏寇;攻不进云州如今召集你们;不是为了让你们去送死;军伍中人既是享受募兵的军饷;家中更享受各种免租庸调的优惠;自然会奋战到最后一人;你们只是负责预备沙袋倘若虏寇入城;结局会如何?杜夫人一介女流;尚且在城中安抚人心;这时候只会怨天尤人;你还是不是男儿”
    这连番话说得那躺在地上的汉子哑口无言;而刚刚被他激烈的言辞说得作声不得的老汉;突然使劲顿了顿拐杖;一时老泪纵横;竟是带着哭腔说道:“当人佃户是有命在;可没有兵灾却有水灾旱灾;更有**;你扪心自问;你几个弟弟是怎么死的;你家媳妇是怎么死的?初到云州分房分地的时候;你是怎么高兴的;你是怎么说的;现如今却来说这种丧气话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你要是不愿意充役;我这把老骨头替你去”
    四周的青壮听着这对父子的话;又想想陈宝儿的话;眼见得那至少六十出头的老者忿然一丢拐杖便要加入自己的行列;也不知道是谁脱口嚷嚷了一声:“万一云州城破;大家谁都讨不了好;这时候还说什么怪话之前那股马贼如此凶悍;还不是被杜长史用计剿灭了?当兵的能拼;我们也能”
    随着一个两个三个的附和;原本不情不愿被征召起来的青壮终于迸发出了血气和决心。而犹如陈宝儿跟屁虫似的唐振和唐岫看到陈宝儿目送里正急急忙忙带着这些人离开;唐振不禁小声用很不纯熟的汉语问道:“小郎君;真的能守住吗?”
    陈宝儿看也不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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