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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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 第6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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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兴;你给我闭嘴我都快被你气死了告诉你;代州新任杜长史可和从前那些人不一样;而且我对他举荐了你;他似乎颇有些兴趣你给我好好在这里呆着;不数日之内;我就会引他来顾你这茅庐;到时候你顺理成章受其举荐就行了”
    此话一出;张兴登时愣住了。山间无岁月;他因为结交了温正义这样的忘年老友;方才得以看到那些从前只是听到却无缘一见的古书典籍;但也正因为在夏屋山中;对于外间时局人事的变化;除非温正义告诉他;他就不那么了然了。因此;刚刚还辩得温正义哑口无言的他竟是有些呆头呆脑地问道:“云州杜长史名扬天下;代州怎么也有个杜长史?”
    “云州杜长史转任代州了;就是一个月前的事因为这事;我忙得团团转;所以拖到这个时候才来见你”
    话还没说完;他的声音就完全被张兴的嚷嚷声给盖过了:“云州杜长史转任代州了?温兄;这么要紧的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要不是你拦着;我早就去云州了别人仰慕杜长史三头及第;我却仰慕他主政地方常用新法;上马治军;下马治民不说那么多了;温兄;你是雁门耆老;肯定见过杜长史对不对?给我引见引见;想当初杜长史刚拿下状头观风北地的时候;我正好错过;缘悭一面;真是太可惜了”
    如果说温正义之前是被噎得慌;那这会儿他简直就是瞠目结舌了。他出身不过寒素;当年寒微时;张兴之父曾经救过他;所以他对张家多有资助;可多年前结束宦途回到代州的时候;方才得知人迁去了深州;他辗转再赶过去;却正值张兴之父过世;他吊唁过后唏嘘不已;与小他三十多岁的张兴攀谈;这一谈就是三天三夜。尽管那时候这黑大个才二十出头;可有些见地却连他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家伙也不得不佩服。更难得的是;张兴不但过目不忘;而且武艺精湛;他于脆就再三把人请回了雁门。若非因为张兴第一次出门就和裴远山的侄儿起了冲突;因此在雁门呆不下去;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住在夏屋山中。
    可是;就这么一个他绞尽脑汁打算向杜士仪举荐的俊杰隐逸;这会儿却半点隐士的架子都没有不说;仿佛还恨不得直接扑到杜士仪跟前去拜见
    “你你气死我了你知道别的隐逸那都是什么样子?”
    温正义这是今日第二次迸出了气死两个字;而张兴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就嘿然笑了一声:“温兄;那些隐逸;都是未曾隐便先声名远扬;然后官府或举荐或征辟的。真正的隐逸怎么征都不会出山;就如同杜长史的恩师卢鸿卢浩然。而假的隐逸;便是视隐居为终南捷径;假惺惺地拒绝个一两次就欣然出山应召;从而飞黄腾达。杜长史是卢公那等当世大隐的得意弟子;对于真正隐逸的作风就更加熟知了;而且;我一无名气;二无资历;三无出身;凭什么摆隐逸的架子?”
    这一次;温正义再次被黑大个说得哑口无言。他甚至生出了一丝错觉;这家伙就是自己的克星好半晌;他才终于缓过气来;当即绷着脸问道:“那你说眼下应该如何?”
    张兴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是和温正义在门口说话;此刻连忙将其殷勤地搀扶进了自己的竹屋;又扶着人坐下了;这才笑着说道:“温兄;你就先把杜长史上任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先原原本本告诉我吧。我实在是好奇得很;杜长史到代州后都做了些什么。”
    “做了些什么唉;说起来我只是不甘心;想最后试一试;没有想到;杜使君竟然真的肯答应我。”长叹一声后;温正义便将这一个多月来的种种事由都一一详细解说了一遍;果然就只见张兴时而眉飞色舞;时而拍手称快;直到最后听说裴休贞勒令裴远山自尽谢罪的时候;这才怔住了。
    “怎么;是觉得杜使君不该半途而废?我告诉你;若是他真的穷追猛打;那才是”
    “不;温兄;我只是觉得;倘若换成我;兴许就一怒之下把整件事闹大了你还让我试一试科场;可我就忍不下这等一时之气”
    张兴使劲摇了摇头后;最终又再次打起了精神:“温兄;事不宜迟;带我回雁门吧我不过一介坐井观天之徒;隐居山中不过是为了避祸;也好真正静下心来读你借给我的那些书;又不是真的打算隐居一辈子。”
    见黑大个显然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温正义长叹一声;最终还是拗不过他。只不过这会儿天色已黑;别说下山不便;就是从夏屋山到雁门也不是好走的;他好说歹说劝得人明日一早出发。然而;这一晚上;他就没睡安生过;张兴好奇地盯着他打听杜士仪的种种言行举止;让他不胜其烦的同时又为之忧虑重重
    如此一个毫无俊杰隐逸风仪;又没名气的家伙;杜士仪真的能容会用么?

第六百三十七章 州学讲春秋
    代州为中都督府;州学有经学博士两人;助教两人;学生六十人。尽管如此;每年岁贡诸科解送;其中大多都不是州学学生。
    原因很简单;州学的经学博士只有从八品下;真正的才俊不会愿意屈就这样的职位;更何况代州在河东远逊于太原府和潞州绛州的富庶。相形之下;世家大族之中却很有一些才学横溢却不愿意屈就官场的贤达之士;即便他们兴许未必乐意随时收徒;但本族的后学末进前来请教却不至于一味拒之门外。更何况;作为世家大族;立身的根本并不仅仅是官爵;而是从祖上就传下来的家学
    比如分成三支五房的河东裴氏;便是尚儒尚礼乐;对于学不到什么东西的州学;自然是无甚兴趣。
    “太史公有云;三晋多权变之士。早至战国;三晋便有苏秦张仪这等纵横之士;如今代州州学却凋零至此;着实让人扼腕。”
    蜀中富庶;当年杜士仪为成都令时;成都县学的名额是只有少没有多;即便县学中的学生未必能通过县试;但家中宽裕的富家总会想方设法让家中子弟多个县学生的名号;哪里像代州州学中这样;仅仅是小狗小猫两三只;放眼看去还不到二十人?而且;一个经学博士和两个助教只有一个在场;而且看上去连话都说不齐整;如此之人;杜士仪着实难以相信会是什么称职的师长。
    当然;他今天来此巡视并未提早通知;而是一早升堂见属官;大体审核交待了近日之事后;中午用过便饭;就轻车简从地来到了这里;所见情形果然触目惊心。此时此刻说完前言;他环视了那些学生一眼;便沉声问道:“我问你们;每日课程安排如何?谁人讲课?”
    他这一句问后;四座竟是鸦雀无声。足足过了好一会儿;角落中方才有人站起身来举手一揖;讷讷说道:“今日应该讲经。”
    “州学都讲何经?”
    “《易》、《书》、《诗》、《礼》、、《乐》、《春秋》、《孝经》、《论语》。余下的图纬经解等等;也不时会讲。”
    “哦?”杜士仪见那学生个子虽小;声音也不大;但说话却还算有条理。而就在此人回答期间;其他人竟没有一个想要在他面前表现表现的;他不禁眉头一挑;再次问道;“那余者不说;前言所述八经;你们都读得如何?”
    此话一出;不等刚刚回答那学生再答;一旁的助教便慌了神;赶紧抢过话头道:“回禀使君;他们资质驽钝;八经所习尽皆粗浅”
    “州学所收;都应该是本州俊杰;何来资质驽钝之说代州州学应有三个学官;却只有你这一个学官在此;其余两个人呢?六十个学生当中;却只得不到二十人在此;这州学本就已经名存实亡了;你还敢说他们所习八经全都尽皆粗浅?”
    杜士仪声色俱厉地打断了那助教的话;见其脸色发白神色惊惶;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当即一字一句地斥道:“我今日不告而来;就想看看这代州州学;究竟是怎样光景。我限你一刻钟之内找出告假的凭据;只要没有的;无论是学官;还是学生;一律开革;绝无宽宥”
    一时下头响起了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经学博士和助教都不算什么高官;杜士仪开革也就开革了;但这州学学生四十多;说开革就全部开革;这得牵连多大?然而;听闻过这位代州长史昔日的赫赫名声;就连那硕果仅存的一个助教都只能答应不敢违逆;其他人哪里还敢说半个字?
    而就在这时候;杜士仪突然伸手一指那刚刚回答自己话的小个子学生;若有所思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使君;学生杜玉。”那小个子学生不明所以;慌忙再次躬身答道。
    “竟然与我同姓;倒是巧得很。我看这教室广阔;论理应该是六十人全都聚集于此听讲。既然如此;无头不能管束服众;即日起;便以你为班长。每日考勤纪律;全都交给你负责。”杜士仪直接把班长负责制给搬了出来;见那小个子登时呆若木鸡;他也不理会其是否明白自己的意思;环视众人一眼;声音冷峻地说道;“身为读书人;就应该知道;你们从穿的衣裳鞋袜到五谷果蔬;都是农人匠人供给;就该刻苦用心;而不是浑浑噩噩。业精于勤荒于嬉;日后我会亲自督学;每月考评;倘若有自觉不能经受得起这样严格管束的;可以自行退去”
    见下头人不知道是因为惧怕他;还是因为别的缘故;都没有提出异议;杜士仪方才满意地笑了笑;语气也变得温和了许多:“代州属于故赵;亦是三晋之地;本该贤达辈出如今一时式微;有尔等荒疏之过;但也有师者的不作为我如今既督雁门;抽空会亲自给你们讲春秋;也会负责延请各地名儒;前来雁门游学开讲;让尔等能够开眼界;广见闻我在此地许诺尔等;明年代州岁贡;将会在州学考之中;选取名列前茅的一人;直接予以拔解”
    所谓拔解;就是不考而贡;相对于解送;这权限也只有一州之长方才有。而得到拔解名额的士子;扬名两京的可能性自然大得多。如此许诺一时让原本只是在州学中混日子的一众学生大吃一惊。这其中有自伤资质依旧无精打采的;也有陡然喜出望外的;但也有更多幡然醒悟;明白这素来被视之为鸡肋的州学名额;恐怕很快就会无数人趋之若鹜。
    先训丨再励;眼见得众人的情绪算是调动起来了;杜士仪这才看着助教问道:“你还不去找假条?”
    这些人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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