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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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 第6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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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没有足够的力量;那么只会被人碾为齑粉”
    安史之乱殉唐的臣民固然不少;但投靠安禄山的同样众多;其中甚至还有张说的儿子;至于几乎半归隐而名噪天下的王维;不是同样被裹挟于乱军之中;亏得其弟王缙以官职相赎;这才在事后免遭追究?反倒是拥兵自重的薛仁贵之孙薛嵩;至少自己终其一生;日子是过得很滋润的
    固安公主没有问什么兵灾乍起是怎么回事。对于杜士仪;她素来有一种超乎寻常的信任。因此在微微点头之后;她就轻声问道:“照你这么说;你是打算继续谋求外任;积蓄自保之力?可是;不是阿姊泼你凉水;朝中有人好做官;哪怕陛下素来对你器重;可倘若你总是在外;一旦有人进谗言;仍然自身难保。这河山天下是大唐的河山天下;而大唐是陛下一人所有;如你我这般忠心有限的终究是极少数。”
    “阿姊”杜士仪见固安公主毫无保留地看着自己;他不禁心头一暖;一时间将那一盅浓浓的苦茶一饮而尽。良久;他方才开口说道;“阿姊可知道;吏部侍郎李林甫这个人?”
    尽管回朝的次数不多;每次留在两京的时间也并不长;但对于朝中重要人物;固安公主仍然有着相当的了解:“是李十郎?他是宗室;由千牛起家;因为灵巧善媚;再加上姻亲皆强力;又颇得源相国信赖;所以官途极其顺当。宇文融不是还一度荐他为御史中丞;引为同列?”
    “没错;不但宇文融;而且裴光庭拜相之后;对他也信赖备至;所以他才能那么快由御史中丞而刑部侍郎;由刑部侍郎而吏部侍郎。”
    见固安公主点头表示了解这些;杜士仪便一字一句地说:“我在从代州出发之前;得到长安送来的消息;说是有人宣扬张九龄暗害宇文融的事。赤毕虽对我如此说过;但兹事体大;没有查清楚之前;我断然不会宣扬;所以我思来想去;会做这种事的人;恐怕最大的可能就是李林甫了。”
    从来没有当过外官的李林甫;以及更希望在外为官的他;将来恐怕是一场全新的较量了

第六百六十一章 张九龄
    长安修政坊西南隅;有一座并不太起眼的宅邸。宅子的主人张九龄虽在开元初年资历浅年岁轻的时候;就曾经被天子赏识;颁赐下了这样一座得以在长安城安居的宅邸;但此后多年官路却是机遇和风险并存。他先是在前途无限的左拾遗任上得罪了当时的宰相姚崇;于是索性在任满之后辞官回乡;而后因为修路有功回朝任右补阙;一路升迁到最为清贵的郎官;又因为张说的赏识以及同姓之谊而官拜中书舍人。
    只不过;作为张说一手提携而又极其器重的人;在此前宇文融掀起的那一场巨大风波中;张九龄也受到了极大牵连;由中书舍人而左迁冀州刺史、洪州都督、桂州都督兼岭南按察使;一贬就是四年多方才终于回朝任秘书少监。然而;从岭南千里迢迢一回到长安;他就敏锐地发现;自己的处境并不比当时宇文融整下了张说之后更轻松。当政的两位宰相;裴光庭也好;萧嵩也好;对他都是冷淡疏远;而更让他不寒而栗的是另一种说法。
    宇文融之所以会在流岩州途中死在半道上;是被他整死的
    这话说得有鼻子有眼;什么宇文融在半道上生病去广州休养;结果合理的要求却被广州都督耿仁忠驳回;以至于后来大赦令颁布的时候;宇文融已经死在了半道上。
    倘若宇文融还是那个让天子一怒之下雷霆发作的流人;那么;对这样一种说法;张九龄嗤之以鼻后就会不放在心上。可问题在于;宇文融死讯传到京师之后;天子却追赠其为台州刺史;由此可见情意犹存。别人不管不顾把这样一个帽子径直扣在了他的头上;再加上台辅的排挤态度显而易见;他怎能不惊怒不紧张?
    秘书省如今早已经不是什么实权地方了;甚至连皇家图书馆的职能;都给集贤殿分去了大半;以至于秘书省校书郎不比集贤殿校书郎来得风光。而作为秘书监副手的秘书少监;就更加提不上是什么实职了。张九龄甫一回京就得知;张说在临死之前;都在向天子举荐他为集贤殿学士掌院事;尽管天子并未当即答应;可召他回朝却是由此而来。然而;集贤殿学士的事却迟迟不见动静;以至于耿介如他;不禁生出了辞官归养的心思。
    他已经五十有四了;与其在朝中被人排挤;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这会儿;将自己花费数日写好的辞表放在案头;张九龄心中满是苦涩。平心而论;此次回朝;他是带着满腔热情和抱负的;可现状却让他迅速冷却了下来。姚崇当政时不待见他;宋憬掌权时倒是不偏不倚;张嘉贞虽刚愎;却也待他还公允;而张说则是给了他真正一飞冲天的机会。而后李元杜暹也好;萧嵩裴光庭也罢;许是因为张说把他当成接班人的态度过于明显;这些宰相都对他冷淡得很。
    “阿郎;阿郎”
    张九龄从沉思中回过神;见是一个老仆进来施礼;他便和颜悦色地问道:“何事?”
    “外头刑部严侍郎来拜。”
    张九龄和严挺之素来交情极好;更何况严挺之因举发王毛仲之事而重得圣眷;从太原少尹任上回朝升任刑部侍郎;比他如今的处境还要好许多。因此;他连忙吩咐请进来;又藏起了那一份辞表;亲自起身来到了书斋门口。等严挺之快步进了院子之后;他就趋前相迎道:“挺之可是稀客啊。”
    虽是至交;但严挺之并不是喜欢没事就往别人家里跑的性格;再加上比张九龄还要耿介;因而敢和他亲近的人凤毛麟角。此刻;严挺之没有回答张九龄的寒暄;而是四下一看;竟是径直进了书斋。等到他委实不客气地坐下身来;便直截了当地说道:“想来你应该听说过;有人把宇文融之死归结到你身上的说法。”
    见张九龄遽然色变;他却仿佛没看到似的;又淡淡地说道:“不知道你可听说了近日的另一种说法;道是代州长史杜士仪有意给宇文融抱不平;所以才让人如此宣扬。除非是曾经派了随从随侍宇文融左右的他;否则别人难以知道那么多细节。”
    严挺之这样直截了当捅破了这么一层窗户纸;张九龄顿时愣住了。紧跟着;他便摇了摇头道:“挺之;杜君礼这个人我虽然只是点头之交;没有打过太多的交道;但只看广平郡公那等崖岸高峻的人;尚且都对他赏识备至;足可见他应不是这等人。他和宇文融相交人尽皆知;可宇文融起起伏伏;他待之一概如常;派人护持也是堂堂正正;甚至连遗稿都呈给了陛下。虽然我极其厌恶宇文融为人;但要说杜君礼因此事散布流言对我不利;我实在难以置信。”
    倘若杜士仪人在此处听到这话;必然会暗自庆幸——一直积攒的人品果然还是有效的
    “你既然这么说;我也能放心些。”严挺之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开来;这才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不喜听风言风语;此事还是御史台监察御史王夏卿提醒我的。我知你素来惋惜其兄王摩诘昔日被贬;王夏卿和他那兄长一样;和杜君礼相交多年。他对我说;外头流言蜚语暂且不提;但据他所知;杜君礼在给他的信上;确实对宇文融之死颇为惋惜;而且;他写信给王夏卿时曾经提到;他那护持宇文融一年多的义仆告知他;耿仁忠之所以会逐宇文融;是因为你举荐的周子谅撺掇。”
    是周子谅?
    张九龄一下子愣住了。他在岭南按察使任上提拔了周子谅为推官;对其刑狱处断能力大为赞赏;所以方才举荐其入朝;如今周子谅已赫然官居御史台监察御史。他一直都以为;宇文融之死这件事;不过是有心人故意要和他扯上关系;谁知道竟然是因为周子谅之故那是因为周子谅曲解了他的意思;还是于脆只是纯粹为他抱不平;于是做的太过苛刻;抑或者还有别的原因?
    “周子谅这人行事太过偏激;又好名;你提拔了他;就是他的荐主;日后他有什么事难免会牵连到你。此事便是如此;你自己心里有数吧。”
    当送走严挺之后;张九龄不禁心情烦乱。翌日到秘书省时;他少不得仍有些心不在焉;以至于到书库中去找寻一册旧书的时候;竟险些翻倒了架子上堆起来的一摞书卷;幸亏旁边一个年轻人眼疾手快;这才没有引起太大的动静。而当他侧过头打量对方时;那年轻人方才从容一揖。
    “张少监。”
    “原来是王校书;适才多谢了。”
    秘书监上上下下的人;张九龄任职不到一日就已经都记全了;自然不会不认得校书郎王昌龄。他微微颔首之后谢了一声;原本转身要走;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头打量了王昌龄两眼。
    记起曾有人对自己提过;王昌龄能够在进士及第后早早得到校书郎美职;是因为杜士仪指点其去见源乾曜等当政的宰辅;而王昌龄诗赋又是一绝;故而关试之后几乎未曾守选便释褐授官。想到这里;他突然若有所思地问道:“听说少伯和代州长史杜君礼相交不错?”
    王昌龄性子粗疏豪爽;在秘书省人缘素来不错;并不是喜欢凡事多思量的人。见张九龄突然问自己这个;他也没多想;便笑着说道:“是杜君礼折节相交;我没想到他是那样一个没架子的人;不过只见了一面就一心一意为我提点谋划。别人也能像他这样交游广阔;但能够如他这样待友赤诚;急人所急的;却是少见。只不过我是要辜负他了;我这性子太过粗疏;得罪人多;这一任之后;就算候个三五年;也不敢再去麻烦了。”
    他这说法反而让张九龄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又与王昌龄交谈了几句后;他欣然点头离开;可没走多远就意识到;自己刚刚一时走神;要取阅的书卷竟是忘记了;只能转身折返。可刚刚到那架子面前的时候;他就听到王昌龄仿佛在和别人说话。
    “少伯;你刚刚对张少监说什么你和代州杜使君相交;谁不知道张少监最近正因为流言焦头烂额;指不定怎么恨杜使君;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张少监应不是那等人;再说;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杜君礼对我有提携相助之恩;我若连这点交情都不敢明说;岂不是有违道义?再说了;张少监的事;我看极可能是有人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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