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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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 第9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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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度既然告知了李亨竟然也微服出游这上元灯会,杜士仪顿时游兴全消。等到和这位亲家道别之后,他回到家人面前,便挑明了这个消息,果然,无论王容还是杜十三娘,对这些帝王家狗屁倒灶的麻烦事全都讨厌得很,杜十三娘更是主动开口说道:“逛也逛过了,今夜既然闲人太多,干脆咱们回家去吧,围炉烧上火锅,大家热闹热闹,岂不是比在这里人挤人的强?”
    王容立刻赞成,杜幼麟正要自告奋勇去通知兄嫂,杜仙蕙却笑吟吟地说道:“与其回家,不如去玉真观叨扰师尊和姑姑吧?”
    杜士仪只一想便满口答应,却又召来一个从者吩咐了几句,一行人当即转道辅兴坊玉真观,让韦坚派出的跟踪之人措手不及。
    等韦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人早已进了玉真观。他也顾不上捶胸顿足暗自懊恼,当机立断地说道:“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先去见皇甫惟明!”
    大唐开国之初,王府官全都是一等一的重臣,整个班子就犹如一个小朝廷,尽管此后王府官渐渐都是他官兼任,但受宠的皇子一度都是宰相兼任长史。直到武则天在位,王府官方才渐渐式微,中宗时昙花一现红火了一阵子,到开元之初,就更加俭省人员而无权了。所以,皇甫惟明当初任忠王友,说得好听是还有从五品下的品级,可却是一等一的闲职,如果不是费尽心思以议和吐蕃得宠于天子,如今早已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了。
    正因为如此,韦坚很清楚,李亨和皇甫惟明也就是讲读的情分,根本谈不上太多的旧情,倒是他与皇甫惟明有些私交,即便如此,也不敢担保对方一定站在自己这一边。可有了李亨交底,他对于这一趟就有把握多了。他早就通过安插在皇甫惟明私宅中的人,得知这上元节之夜,其会带着家人暂且在崇仁坊景龙观歇息,故而甚至连观中道士的关节也打通了。
    从后门悄悄潜入观中后,他就只听后院传来了一阵女子娇笑声。情知必定是皇甫惟明的姬妾婢女等等,他也不着急,令心腹再去打探,自己就在幽暗的院子里来回踱步。
    “尚书,皇甫惟明屏退了姬妾,正在花园凉亭独酌。”
    “独酌?这么冷的天?”
    韦坚心头纳罕,可是,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圈套,皇甫惟明就算因为他的突然到访而声张出去,到头来也只会跟着一块倒霉。于是,他想了想便立刻随着那扮成道士的心腹悄悄前往花园。远远看见那凉亭的时候,他就认出了正在大冷天里坐在其中小酌的皇甫惟明。于是,他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人退下守着,自己则放轻了脚步走上前去,直到距离人不过七八步远处,这才轻轻咳嗽一声。
    “皇甫大帅真是好兴致。”
    转头一看,认出是韦坚,皇甫惟明眼神一闪,继而就嘿然笑道:“我就觉察到这景龙观中道士仿佛有些奇怪,原来是韦尚书早有安排。”
    韦坚这才意识到皇甫惟明竟是坐等自己送上门来,吃了一惊的同时,却也放下心来。他并不介意和聪明人打交道,在皇甫惟明对面欣然坐下后,便直截了当地说:“当年长安一别,皇甫大帅连战连捷,声震河陇,我也为故人感到高兴。”
    “此次和杜君礼王忠嗣一同回来,就显得我老了,比不上年轻人。”皇甫惟明嘴上这么说,但脸上分明流露出讥诮和不服,“子金,你我也不陌生,有什么话直说。”
    “好!我只问皇甫兄,李林甫如今独霸朝堂,政出一门,人人仰其鼻息。你在河陇威名远播,就不曾想过回朝拜相,更上一层楼?”
    “唔!”这样一个开场白让皇甫惟明震动不小。他还以为韦坚会代太子李亨来当说客,已经预备好了推托之词,可韦坚抛出的这个提议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在长久的沉思之后,他就低声说道,“你的意思是,设法扳倒李林甫?”
    “我如今是刑部尚书,你如今是陇右节度使。这些年我搜罗了李林甫不少把柄,倘使你我联手,李林甫就此倒下,我们便可以携手入政事堂!就只看皇甫兄是否有这个魄力胆量了!”

1015。第1015章 不蹚浑水
    韦坚在景龙观逗留了半个多时辰,这才从后门悄然离开。皇甫惟明的爽快让他颇为志得意满,可上马之后从随从口中得知,王忠嗣已然结束了夜游,回了私宅,而杜士仪那一大家子人就更离谱了,竟是赫然有在玉真观待到天亮再直接回家的迹象,他那一丁点高兴立刻到爪哇国去了。他又不是蠢人,当然得知现在自己这样的高官兼外戚,别说和王忠嗣杜士仪都谈不上交情,就算有交情,难道他还能光明正大跑人家家里去拜访?
    “阿郎,要不也想个办法潜入玉真观?”
    “那是女道士观,里头住的更是两位贵主,若是那么容易把人混进去,我还会等到今天?”
    天子只剩下了玉真公主这样一个一母同胞的妹妹,他又不是没动过通过她来稳固太子位子的心思,只可惜那里经营得滴水不漏,根本甭想混进人去!
    咒骂了两声后,韦坚想想接下来还有两天放灯夜,说不定还能找到机会,因此并不气馁,想了想便喝令先回家去。果然,他派出去的人在王忠嗣家以及玉真观守候了整整一夜,却始终没见有人再出来,只能暗自懊恼不提。
    次日一大清早,当杜士仪推开房门走出去的时候,正好固安公主带着张耀过来,他便笑着叫道:“阿姊这么早?”
    “这玉真观就没怎么留宿过男人,你倒知道躲清闲,也不怕给观主和我惹闲话。”固安公主嘴上这么说,可昨天晚上那热热闹闹大家围炉火锅,她实际上却心情好得很,“这么冷的晚上,有人躲躲藏藏在玉真观前后门蹲了整晚,就连本想把人拎出来的我都不忍心了。刚刚才换过一拨人,你给个章程吧,是抓了往京兆府送,还是就当没看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我现在年纪大了,心肠软了。只要不把我牵扯进去,我这个人好说话得很。”杜士仪随口一说,就只见张耀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他便故作恼怒地瞪了对方一眼,这才无所谓地说道,“至于阿姊说这玉真观就没怎么留宿过男人,这次破例却也值得,你不看看昨晚上多热闹?想必你和观主也少有见到这么多人团聚一堂,无拘无束地欢庆闹腾,就让我索性再叨扰两日吧。”
    固安公主没想到只是开个玩笑,杜士仪竟然真的愿意留下来,不禁愣住了。可是,她放着好好的敕建宅邸不住,却一直在玉真公主这里与其做伴,也不过是因为独居寂寞,却又不想嫁人,更不愿意养面首。所以,她其实很愿意杜士仪和家人能够呆在这里。
    “你呀,就会出花样!我去和观主商量商量!”
    玉真公主对于杜士仪的突然心血来潮也很意外,可既然杜家人都在这,杜士仪本人又不忌讳别人的闲话,她就更加不会有意见了。因为玉奴的“去世”,她这两年深居简出了许多,甚至连李隆基都不怎么见了。而她这个一母同胞的兄长最初还常常命人赏赐各种东西,但见她仿佛有些心灰意冷,如今也就对她渐渐淡了。这些变化她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一时竟也隐隐有一种如同玉奴一般死遁的念头。
    只要离开长安,她反而就能享受到自由,和心爱的徒儿团聚了!
    杜士仪携家带口地跑到玉真观小住,这要是放在以前,定然有大批言官声泪俱下地各种抨击,可如今朝中万马齐喑,没有李林甫的授意,没有什么言官奸臣会闲得慌,自找这种麻烦。而李林甫固然视杜士仪如同眼中钉肉中刺,可人家的女儿是玉真公主的弟子,而且杜士仪的妻子和妹妹都在叨扰之列,玉真公主又是出了名的不问国事,这个时机就不太好出手了。更重要的是,他眼下手中还压着一件更重要的事。
    就在昨晚上元之夜,太子李亨先是带着太子妃韦氏见了韦坚,而后韦坚又去见了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这种劲爆的内幕,比杜士仪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要紧多了!他甚至有些遗憾,为什么韦坚悄悄会见的是皇甫惟明,而不是杜士仪又或者王忠嗣!
    同样恼火的人并不止李林甫一个,还有王缙。杜士仪回来之后,倒也和他见过一次,虽不曾涉及什么关键问题,两人也不如从前那样交情深厚,行事默契,可终究他还自认为是杜士仪的盟友。所以,一得知正当显贵的杜士仪竟然毫不避忌地留住玉真观,他除了百思不得其解,还有些不以为然。可是,一想到他派人盯着韦坚而发现的那条线索,他就没法袖手不管,想了想索性亲自找到了辅兴坊玉真观。
    若只是凭借王缙的官职,自然会被拒之于门外,可他终究是王维一母同胞的嫡亲弟弟,玉真公主多年忘不了的那个人的弟弟,因此她得到门上通报后,反而亲自授意霍清去找杜士仪。当杜士仪拗不过霍清的通传,不得不无奈地现身时,王缙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君礼,你难得回长安,任事不管也就算了,怎么行事也这样没个章法?”见杜士仪一脸的无所谓,王缙也懒得劝了,直截了当地说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昨天太子殿下私底下见过韦坚,而韦坚又私底下见过皇甫惟明?”
    这个消息虽然有些突兀,但杜士仪并没有太多意外。昨天晚上眼尖的姜度早就通风报信,他自己躲了清闲不说,还让人给王忠嗣捎了个信,如今真的听到这么一出,他只是眉头微微一挑,随即嘿然笑道:“上元之夜本就是不禁出游,这有什么出奇的?”
    “这是没有什么出奇,可问题就在于,太子殿下和韦坚的见面被人看了去,而韦坚和皇甫惟明的会面同样也落在了人眼里!”王维没有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一重隐秘的,见杜士仪毫不动容,他不禁提高了声音,“君礼,你和李林甫不和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还打算看他脸色多久?这种时候你出手,太子殿下会感激你一辈子,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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