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汐揽我入怀,叹道:“让他们候着吧。你呀,可又是生气了?容罗之事,确在本王意料之外。”
我努力吸气,平复心中之怨。我深知我越是表现得在意,他便越是对我轻视。男人只有对得不到的东西才会趋之若骛,对于太过于容易到手的,哪怕是真心实意也会弃之如敝履。当下站起身来,走至门口,果断打开大门,门外的武吉武玄皆是微微一愣,我朗声道:“王爷请回席吧!”
东方汐看我半晌,只得慢慢起身,不发一言,走了出去。看他的背影渐渐消失,我心中禁不住涌起一阵失落,却甩甩头,叫道:“碧叶!唤文昕来见!”
碧叶应声去了,我方折回内室,见床榻前方才东方汐由指中逼出的水滴滴在地毯上已有些干涸了,连忙用手指去抠了一点,放在鼻间细闻,果然有酒味。心中正在犯疑,文昕已进了门,问道:“小姐传我何事?”
我招手让她靠近,伸出手指道:“你闻闻,可是有酒味?”
文昕细闻了一下,道:“似有一丝酒味,怎么了?”
我轻声道:“东方汐曾对我说他从不饮酒,我就奇怪,方才他在宴席之上所饮之物也不是酒,却喝了容罗敬的酒。我说要回来,他佳人在抱,却执意送我回园,又从手指中将这酒逼出体外,却不知是为什么?”
文昕沉吟道:“如此说来,他必是在修练空灵门的上乘内功。”
我心中一惊,内功?问道:“练什么内功竟然连酒都不能喝?”
文昕道:“我还在凌宵宫时,曾听分管通晓殿的右护法提过,南藩边境蓝族的空灵门有一种上乘内功,叫做浮尘经,修练之时不能饮酒,否则容易走火入魔。若练成此功,全身经脉通络,穴道可自由移位,运气如浮尘,飘缈劲绵,深不可测。明南王乃空灵门第十三代掌门蓝其山的关门弟子,他修练此功,也不奇怪。”
我坐在软榻之上,沉思半晌,道:“你是说他不能饮酒是怕练功走火入魔?若是不小心喝了酒会怎么样?”
文昕道:“若喝得不多,自然可以用内力逼出,若喝得太多,恐怕会功力尽失。”
我叹了一口气,难怪他手掌冰凉,进了门就运功,竟然还有这些缘故。忽然想起,又问道:“方才你去了哪里?怎么不在我身边?”
文昕低了头,小声道:“小姐在王爷身边宴请贵客,我……虽是女子,却是男装打扮,不便在一旁侍侯。”
我呆了一呆,知她心意,只得叹道:“你……算了。我有一事问你,你可认识容罗?”
文昕道:“容罗?可是人称‘广寒舞仙’的容罗?”
我冷冷道:“正是!她在宴席之上,公然将自己成功推销给东方汐,想来不久就能入府成为正式的明南王侧妃了!”
文昕微微一惊,叹道:“她……她竟然愿意做明南王侧妃?容罗以舞姿绝艳名动天京,但却心高气傲,多少王孙公子她都不屑一顾,没想到……”
我冷笑道:“你没想到的还有呢!容罗,是父亲带来的!那些高官的亲眷们使尽浑身解数,千方百计欲引起东方汐的注意,以望能进入明南王府,居侧妃之位。可惜啊,千算万算,这最后的一个名额,竟被阮修之占去!”
文昕惊道:“老爷!这怎么可能?容罗乃京城名妓,怎么会与老爷有牵扯?”
我站起身来,走到那后窗边,打开窗户,望着那暗夜中的池塘,轻声道:“世事难料,我也不知道自己将来是不是真的能走得出这个牢笼!”
文昕欲言又止,我闭了闭眼,道:“夜深了,你去歇着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文昕只得下去了。我站在窗边,不由自主想起了青荷,心中隐隐作痛。想到不久以后王府中将侧妃成群,不知要增添多少是非烦恼。那阮修之如此处心积虑,更不知还有多少阴谋算计,我一个小小女子,要逃脱这一切的纠拌,真是谈何容易!
远处泽披阁中依然灯火璀灿,东方汐想必正左拥右抱,倚红拥翠,乐不可支吧!可笑我刚才见他那般模样,心中竟然还有一丝担忧!可笑啊,可笑。
自那日夜宴之后,我闭门谢客,不见任何人。周益安每日来请示汇报,只在院内告知碧叶昭然,再通报于我。东方汐几次欲进真意园,都被我不软不硬地挡了回去。如此这般折腾三次以后,他也不复再来。我得以安安静静在园中过了几天清闲的日子,每日只是看书写字,修心养性,我越来越清楚地知道,想要让自己能够坚强地去面对未来可能会发生的更多的未知之事,便要将自己的心无限制地沉淀下去。
三天后,明南王纳侧妃之日终于定了下来。赫连清音、戚若翩、容罗都定在七天之后进门,而非烟的晋位定在三侧妃进门后的第二天。我让周益安将四个园子收拾安置好,每个园子又配了四个小丫头、二个小厮进去。非烟在我一再劝说之下,终于先进了祥意园内安置,其他三园,皆收拾妥当,等待新主子入住。
不久宫中传来消息,说是静妃触犯龙颜遭贬,已降为静仪,皇后得帝隆恩,宠冠后宫。我心中喟然,阮心瑜历经心劫,此番终于扬眉吐气了。
[第二卷:第66章 隐情]
思索半日,我终于还是决定进宫一趟。
主要还是有点为阮心瑜不安,但我不否认我的确生了好奇之心,不知阮心瑜是如何将简颐给扳倒的。另一点,东方汐纳妃已经既成事实,我如果以后想要尽快实施我的大逃亡计划,恐怕还需要阮心瑜的帮助。
更衣后携文昕子默进了飞凤宫,宫中景物依旧。门口的小宫女见了我便笑道:“皇后娘娘方才还念着王妃呢!可巧王妃就来了。”
我微微一笑,跟着她进了宫门,直进了后殿暖阁内,见阮心瑜坐在软榻上歪着看着什么,连忙跪下请安。阮心瑜让了座,紫莲奉了茶来,遣了人下去,只留我们姐妹二人说话。阮心瑜拉我坐在她身旁,眼中充满了探究之意,轻声道:“妹妹今天得空来看我,可别是有什么事吧?”
我笑道:“姐姐如今宠冠后宫,妹妹可是来恭喜姐姐的。”
阮心瑜眸光微动,叹道:“宠冠后宫?妹妹何出此言?我不过是想过些安稳点的日子罢了,哪敢有什么非份之举?”
我轻笑道:“姐姐贵为皇后,如今又得皇上宠爱,这后宫之中,恐怕已是无人能及了吧?”
阮心瑜望了我一眼,道:“树大招风!我若是能选,倒宁愿不要这恩宠。你……可知那静妃为何被贬?”
我愣了一愣,道:“静妃……这个妹妹怎么会知道?”
阮心瑜淡淡道:“英妃失常,绫妃被废,此事之中,最为得利者,本是静妃。皇上怜她性子温婉柔弱,却不知她的心事。”
我垂下眼,暗自思索。忽听子言在门外道:“皇后娘娘,嫌犯已带到,现在可是要审?”
我不由自主朝门口望去,却听阮心瑜道:“妹妹在好奇么?这个嫌犯,就是静妃被贬之关键!”说完,朝门外叫道:“带他进来!”
门帘一掀,子言押着一个人走了来。乍见之下,我顿时大吃一惊!所押之人乃是一个七尺男子,头发散乱,五官英俊,面貌竟与东方汐有六、七分相似。我不住地打量他,心中惊疑难定,却听阮心瑜道:“你还是招了吧,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她就会没事?”
那男子跪在地上,眼中尽是倔强之色。阮心瑜冷冷道:“你以为你不说话,本宫就拿你没辙了?本宫不妨实话告诉你,就算你一个字不说,本宫要定她的罪,也轻而易举!”
那男子头猛地抬起头来,望着阮心瑜的眼光,竟有一分悲愤之色,但仍然紧闭双唇,一言不发。我心中黯然,忽然明白了这其中原委。百花盛宴之上,连我都看出来简颐对东方汐有意,更何况冰雪聪明的阮心瑜?这个人,与东方汐竟如此相似,却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又是如何与简颐扯上关系?
只听阮心瑜又道:“你对她有这一番心意,却不知她对你是如何?她如今虽然已被贬为静仪,可却无时无刻想着夺回皇上的恩宠,早已将你抛在脑后!你对于她,不过是个替代品,还当她当真对你有情意?你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明南王妃,我说的,可是真话?”
我心头一怔,万没料到阮心瑜竟会扯到我的身上来,却见那男子不由自主地朝我望来,我凝住神色,没有说话。他却意外开口道:“皇后娘娘不用说了,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不过是淑宁宫一个小小的护卫,静妃娘娘是小的的主子,仅此而已!皇后娘娘要定小的什么罪都行,小的绝无怨言!”
阮心瑜沉默半晌,叹道:“想不到你还算忠心。只怕你的主子,对你却是无心!下去吧。”
子言押了他下去,我呆坐半晌,心中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叹气。只听阮心幽幽道:“女子最堪不破,惟有一个情字。任你是贫贱丫头,还是官门贵妇,只要沾了这个情字,便会万劫不复了。”
我抬头向她望去,竟见她神色之间颇有些落寞,不由得一呆。阮心瑜一向淡然,对任何事都不曾真正上心,这般神情,却是为何?难道她也……当下笑道:“姐姐怎么伤感起来?他不招认,也说不定真的并无此事。”
阮心瑜向我看来,恢复了平静之态,淡淡道:“有或没有,都已经不重要了。皇上已经起了疑心,静仪要想东山再起,怕是难上加难!”
我小心道:“既然如此,姐姐……不如就此作罢!”
阮心瑜叹道:“我也是有此意。只不过……父亲……”
听她提起阮修之,我心头一跳,连声问道:“父亲……也过问此事?”
阮心瑜望着我,轻声道:“朝堂之争,表面上与后宫无干,却从来都与后宫息息相关。如今后宫中只余我与云妃稍得圣意,父亲……当然不想他们有机会东山再起。”
我皱眉道:“可如今她对姐姐早已经没有任何威胁,又何必赶尽杀绝?!”
阮心瑜神色一怔,望向窗外,没有说话。我小心察看她的神色,不敢再妄言。半晌方听她道:“本宫听说明南王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