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赵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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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赵记- 第2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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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流言,父亲,不可大意,当立作决断呐!”
“正是,正是!”黄烈翻了翻眼,急急接上响应道,“父亲,大王继位,即封父亲为相,赐淮北地十二县为父亲封邑。后十五年,父亲以淮北地近齐国边境,宜置为郡上奏大王,并献淮北之地。大王乃改封江东为父亲的封邑。时至今日,父亲着力经营吴地,尽揽人心。而淮北十二县,父亲遗泽深远,其民多承父亲之惠,守将淖武出于父亲门下。父亲掩有淮北、江东两地,而今朝野颇有动荡之势,父亲乘时而起,南面称孤而有楚国,正其时也。若时势变异,受制于人,反为不美。”
黄战倏然虎彪彪地直挺起身,攥紧拳头,挥舞着道:“父亲有意,孩儿愿为前驱,为父亲直入宫城,斩熊完首级献于父亲面前。”
黄霸立时起身抱拳叫道:“孩儿愿为七弟副贰,为成父亲万世不易之功业效死于前!”
黄战对五哥黄霸点点头,脸上写满了得意,笑道:“好教父亲得知,孩儿近日结交得一个好朋友,便是囊昔隐于锺离的斗苏。他是斗子文苗裔,在斗氏家族那几个老家伙眼里,他的地位可比斗介那庸懦的笨蛋高多了。如果他愿意出仕,以他的能为,斗介给他提鞋都不配。孩儿有信心,通过斗苏,拉拢斗家。只要斗家靠向父亲,那么和斗家关系极近的景家还跑得掉吗?而项家,向来手绾大楚兵权,不买父亲的帐,借此机会,就将他们连根拔除,最是不能放过项燕那个张狂的黄口孺子。借杀项家立威,看谁还敢有异言。而有了斗家、景家之助,又能拉住一批人心,加上父亲二十年的经营布置,府中诸多的能人异士。大楚,我黄家囊中物也。”愈说愈是兴奋,脸庞泛出红光,不觉手舞足蹈起来。
黄霸眉开眼笑,咧着大嘴,哈哈笑道:“七弟真是深谋远虑,哈!大有父亲当年之英风!”
黄英皱了皱鼻子,黄烈又翻了翻白眼,都有几分惊异地冷冷看向掩饰不住得意之色的黄战,又立刻很有默契地别开了头。一个一脸阴沉地抬起头,不知在盘算什么,一个则飞快地朝对面侧方溜了一眼,佯佯地轻哼了一声。
“不妥!”马上一个郑重其事的声音接了上来,“七公子所言大大不妥!”
“申舒阳,你;;;;;;”黄战面色紫涨,狠厉地盯着对面出言的那人。
黄霸也戟指帮腔骂道:“有何不妥?父亲养士多年,你竟敢在这关键时刻扯我黄家后腿?”
“非也!二位公子误会了。”申舒阳摆了摆手,四平八稳地道,“近两年,大王颇有疏远君上之意,此时李嫣嫣事件又闹得沸沸扬扬。君上竭尽忠诚,辅弼大王,殚精竭虑,振兴大楚,反遭见疑,为别有用心者垢病攻讦,事已至此,是大王不仁不义在先,君上自不能束手待毙,举事势在必行。然七公子所言不妥。斗苏与七公子初识,此何等大事,安可寄以腹心。景家、项家几代为将,景家哪会轻易就范,而项家的潜势力又岂会那么容易尽数拔除,一着不慎,反激起兵变,岂非惹火烧身?还是四公子说得有理,国都新迁寿春未久,几大家族势力都没来得及东移,君上当依托淮北、江东,控制寿春,交好齐国,对几大家族施行怀柔安抚之策,千万不要为了什么立威之举,逼得他们兔死狐悲地铤而走险。”
坐于申舒阳下首的夏遵眨着眼睛,眼里流露出一线诡谲的光芒,拊手道:“君上,舒阳之言甚是。大王已有猜忌疑虑之心,祸在于眉睫。君上是黄氏一门的顶梁柱,为一门上下数百口计,也不能枯守待祸。五公子、七公子英勇无敌,当可使驻防西阳一线东御。如此,至不济君上亦可坐拥两淮、吴越之地,霸业可期。”
“不错!不错!”“正是!”“五公子、七公子虽勇冠三军,却稍欠了几分沉稳,莫如由大公子坐镇,两位公子为辅,那么便万无一失了。”“不然,四公子足智多谋,正是五公子、七公子的良辅,当由三位公子一道出镇西阳。”“大公子这些年理政江东,卓有建树,堪可辅佐君上迅速平定寿春,决不可远离。”“五公子、七公子人中之虎,值此乱时,当留于君上身侧,卫护君上周全,安可离开寿春?”;;;;;;夏遵的一席话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春申君的一众谋士议论纷纷,各抒己见,吵嚷成一片。
朱英一言不发,冷然扫了一眼对席沉着脸的几位公子和身侧已开始了激愤争执的谋士们,一种深深的落寞惆怅涌上了心头,不由得悲哀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百零二章  虎威

“君上!”冯谖一把推开虚掩着的房门,领着一个布衣汉子,快步匆匆地进入房中。
信陵君从案几上一堆竹简里抬起头,明睿的目光直射到冯谖脸上。从这个一贯平静从容的智士脸上,他发现了一丝掩饰不住的紧张、焦急和懊丧,而他身后的那条汉子,满头满脸的汗珠成串地往下淌,襟怀半解的衣衫被汗水浸透了,一起一伏的胸膛热气蒸腾,大瞪着两眼,两腮鼓涨涨地正急喘着。
“发生了什么事?”信陵君挺直了身子,宽厚地笑笑道。
“君上!”那汉子抢前一步,跪倒在地,喘了两声,匀了口气,口齿伶俐极快地大声禀道,“早间龙阳君和赵使杨枫出游,出南门二十多里,突遇伏袭,有两名侍卫冒死突围回城求援。南城裨将吴云已立即就近调集两队巡骑火速出援,并遣人通报城守张英。其中一名侍卫在南门血晕倒了,另一人带伤又飞赶往王城告急去了;;;;;;”
信陵君身子一震,唇边的笑意倏地敛去,双目熠熠生光,冷峻而威严,简洁地问道:“可知何人伏袭,多少人众?”
“据说有五七百人,布置周至,骤起发难,龙阳君一行吃了大亏。”
信陵君略一沉吟,挥手令那人退下,不动声色地道:“冯谖,你怎么看?”
冯谖皱了皱眉头,眼睛极快地转了转,咬牙道:“君上,当速遣吕宇兄弟、裴霖出北门,巡防大沟一带,防杨枫乱中走脱。速派人出南门探看究竟,同时府中人众、各路人马作好准备,若事态果真发展至无法控制境地,便,当即发动。”
“君上,君上;;;;;;”在季梁的搀扶下,老唐且跌跌撞撞地赶了进来,弓着身子“咝咝”喘着,精瘦的脸泛出不正常的红晕,一道道皱纹挤在了一处,白须乱抖,枯瘦的手指颤颤地点着冯谖,一口气急促地道:“冯谖,冯谖,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五七百人伏击龙阳,杨枫没那么多人手,依他的性格也不会如此贸然行事,如不是龙阳自己行苦肉计,便是列国间有人借机挑事,激发君上与大王、龙阳的矛盾,以求坐收渔利。如今大梁是何等样形势,纵非苦肉计,龙阳也极可能将错就错,栽赃到君上头上,安釐则会借机尽收君上权柄兵符。若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君上危矣,大魏危矣,吾辈死无葬身地矣!”窒了一窒,老头儿“啊啊——”长长地吐着气,挣开季梁的搀扶,身子抖得厉害,直视着信陵君的眼睛,混浊的老眼里射出奇异的亮彩,一字一字地道,“君上,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唯今之计,只有发动了!时机稍纵即逝啊!”
信陵君面色冷沉似水,紧抿着嘴,目光愈发冷峻,深邃沉静得令人心悸地一个一个依次盯着三个心腹手下,几个人都不觉心中一凛。
沉默片刻,信陵君语音铿锵地道:“事已至此,魏无忌绝不束手待毙!”他象一个年轻人般纵身一跃而起,全身上下焕发出一种慑人的勃勃生气,踱了几步,蓦的站定,眼里闪过一道寒芒,厉声道:“无论龙阳遇袭是否是苦肉计,王城卫队总需调动出而救应。卫庆为郎中令,领袖诸郎,卫护宫禁。冯谖,你亦挂有郎中之职,即刻与乐刑领五百死士入宫,合兵卫魏宣、李承诸人,斩勾结龙阳叛乱之卫庆,安定宫禁;;;;;;并,许你等便宜行事!”
冯谖深吸了一口气,抱拳躬身道:“冯谖带长铗,请竭驽钝为君上开路!只是,乐刑尚请君上留置身畔。”
信陵君一摆手,不容置疑地道:“安釐身畔,犹有四铁卫,非你所能抵敌,毋需多言。”转向季梁道,“兵贵神速,令裴霖、公孙虞率两千人出南城,尽行诛杀龙阳一行!令,翟豫、西门扬,进袭龙阳府邸,捉拿叛逆。令,王方、李谦锁拿翦除上卿郑鲁、魏固,中大夫张历等龙阳党羽。季梁,你取我印信,立趋城守府,传令张英,龙阳勾引齐人作乱,令他立即布防,扼守大梁全城要害,弹压变乱。”灼灼的目光看向唐且,“唐老,你马上布置人手,突袭那两处疑是田单隐匿之地,若然发现田单踪迹,绝不能走脱了他!同时,包围齐人所居馆驿,擒拿貂勃一干使团人等。”
季梁微一迟疑,道:“君上,那杨枫;;;;;;”
信陵君猛一挥手,截断了他的话,“事情发展如飚风骤雨,急转直下,脱出了我们事先的预料算计,致我不得不冒险行大不韪之举。杨枫诡谲如狐,既已看破大梁我们与安釐、龙阳的情势,此刻他身在城外,此人行事每每似多留有后步,再欲引他入彀,已无可能。此时人手紧张,唯有先放过了他。赵人屯驻城外,无杨枫将令,断不会私出。城中大动乱,已成势在必行之举,若无外人承之,我何以面对天下?!田单私潜入魏,自取死耳!田单若亡,齐国,又有何可惧?”
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信陵君脸色苍白,眼中却象燃着两团火,越加亮灼,缓了缓口气,“大梁城中,我之势远不及安釐、龙阳。此事关键,就在于冯谖你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安定控制王城。倘稍有迟滞,内中出一道诏旨,或有人以勤王名义举事,事败矣!季梁,张英不是我们的人,可他为人谨慎,你尽可能拖住他,待王城事定,或齐人事发,则大局可安。”
又扫了众人一眼,神色凛然的信陵君霍地转过身,扯过披风,抖开披在身上,绰起长剑,喝道:“朱亥!”
英挺如山的朱亥虎步一纵,似欲搏击攫食的饿虎,一脸狰狞地抱拳吼道:“朱亥在!”
“随我前往城外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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