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其宇,轻轻地走向妻子的床畔,深深的看着床上那个消瘦的身子,胸口微微的起伏证明这还是一个鲜活的生命。睫毛轻颤,缓缓的张开。
“宇哥哥”到底有多久了,一声轻唤,愣是把一个男人的心唤软了,泪水不受控制的从脸庞缓缓滑落,低落在一双小手上。
“今生得你此情,夫复何求,再无憾事。水心呢让她也过来,我这个做娘亲的对不住她,宇哥哥,不要埋怨她,你知道的我唯一知足的便是为你留有一血脉。”眼中闪着泪光,抓着白其宇的手微微用力。
“我已经让然叫她过来了,看你少说点话”。
水心进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样的一个画面,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男子不停着说着什么,虚弱的女人只是靠坐在他怀里,不时的展颜一笑,两人沉浸在过去的美好,屋里也染上了桂花香甜的味道。
水心在门口徘徊了很久,许是母女连心,夜色看到了她招呼她到身边,怜爱的抚摸着她的小脸,又抓起她软软的小手。
“我的女儿,娘亲不能在你身边守护,只愿你可以平安长大,幸福一生。”说着把那小手放大丈夫手中。
“宇哥哥,可愿答应夜色这请求?”
“好”
“我想看落霞院的桂花,陪我好吗?”看着白其宇点了点头,才高兴的笑开,点亮了眸中的光彩。
“嗯”,说着轻柔的帮她穿上衣衫,裹了绯色的披风,向桂花飘香的地方走去。
水心跟在后面,那个消瘦身影,架着空荡荡的衣衫。走的很慢、很稳、很沉重。敲击在水心的心里,如锤击鼓。
白其宇小心的把夜色放在竹椅上,自己紧紧的挨着,扶着她的头靠在肩上。就如多年前的每个桂花飘香的季节,对酒而歌,一抹笑容始终都挂在那个苍白的脸上,淡黄的睫毛虚弱的打颤,眼光在花瓣间漂移。看着那芳华落去,轻笑着握住白其宇的手。白其宇微低下头,看进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那里承载着自己深情。
下颌轻轻地贴近微凉的脸颊,相视而笑。
无关悲伤,无关亏欠,无关离别。
只留那涓涓流水般的情谊,在天地间流转。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桂花绚丽的挂满枝头,花瓣轻舞,带过缕缕悲伤,仿佛在祭奠这个可怜女人不平的一生。
缓缓的水心转过身,向自己的屋子走去,那个世界自己只是个不被欢迎的过客,纵然娘亲爱怜,却终究是自己的生命剥夺了这个来之不易的相守。
第三章 离别时,无泪无息
那个葬礼办的很简单,只有三个人参加。
那个葬礼大家都很淡然,对于这一天每个心里早就有所准备。只是感觉棺材里的人换了个地方,换了种形式躺着罢了。
水心穿着一身小小的丧服跪在灵柩前,看着那跳跃的火光吞噬着一张张纸钱。阴间真的能花上这钱吗?还是要贿赂持鞭子的鬼差。白其宇一脸的死灰,只是眼珠不停的盯着那副冰冷的棺椁,水心很担心他会一下子撞到上面,像所有的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为爱殉情。
她偷偷的撩起眼皮看看依旧呆立的白其宇,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死了,我活着。
那个葬礼结束的很快,霍伯伯不知道从哪雇了几个木木的大汉,抬着棺材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就埋在了那颗茂盛的桂花树下。
“爱妻玄氏夜色之墓”,从此这里会有一抹孤魂游荡,看花开花落、潮涨潮落,在这个小世界里独享那份安宁。
水心没了每天的日程报告,没了每天的定时谈话,无聊的生活更加乏味。只是每天吹着霍伯伯送给自己的竹笛,逗弄着树叶上那只呆头呆脑的虫子,看看那几本泛黄的书籍。
陈白露是《日出》里的交际花。她说过:“太阳不是我们的,我们要睡了。”
是啊,现在的水心仿佛与世隔绝,不,其实质就是与世隔绝。她浑噩的过着,甚至忘了自己会生病,自己只是肉体凡胎,还没羽化而登仙。
是的,她终于在一天夜间华丽丽的病倒了,病的不知今夕是何年,纵然她从来都不知道是何年月,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灵魂与肉体拉扯。
“心儿,心儿”谁啊,这么大力的摇晃自己,把本来就快散架的小身子,晃得支离破碎。
“嗯”脑子里好似灌了铅般沉重,四肢却偏偏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气,水心艰难的睁开眼,对上了白其宇那双复杂的眼神,他就那么远远的坐在椅子上,清冷的瞟向自己。在自己看过去的时候不自然的撇开眼,就连那一头灰白的头发都似乎瞬间僵直。水心无奈的动动手指,颤颤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指指桌上那唯一的茶杯。
万幸的是,霍伯伯走了进来,在水心麻木的收回手指的时候,迈着沉沉的步子走了进来,带入一室亮光。
水心无疑是很高兴的,因为她终于喝到了一口水,看着那个坐在那里皱着眉毛的男人,顿时体内升腾起一股火来。
“心儿,你觉得怎么样了。”霍伯伯,喂着水心喝完了药,问了一句。
“生、不、如、死。”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四个字,感觉扶着自己的人,僵硬了身子。是的;她现在看起来还是个孩子,这句话如此沉重,却出自一个孩子之口,任谁都会动容。
“”终于那个冰雕有了反应,转过头来看着自己,惊讶、痛苦,愤恨,还有一丝愧疚。水心就那么瞪大眼睛冷漠的与他对视,毫不退让。
马车踢踏,自东向西而去,扬起一路灰尘。
朝阳透过被风卷起的帘子,轻轻抚摸那张熟睡的小脸。那张脸泛着刚刚病愈后的苍白,浅浅的呼气吹着脸前的碎发,似有似无的浮动。
水心一直没有睡踏实,山路崎岖,马车颠簸的厉害。自己动不动就被颠起来撞到车壁上,生疼。她闭着眼睛胡思乱想,这个白其宇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连招呼也不打就要出门,当真把自己当成一件东西或者是一只动物,拎起来就走。
哎,叹息一声,把自己蜷缩的更紧,想不通,也不用想。
空荡的车厢另一侧,映出一张消瘦暗淡的脸,任谁都无法认出这就是当年的玉公子。
此时的他眼睛半睁着,路旁边的树木,把阳光割裂开来,一明一暗的照在他那灰白的脸上,显得诡异。他的眼神飘移着,最终落在那张熟悉又令他痛苦地脸上,深深的看了一眼,便闭上了。
夜色匆匆的走出了他的生活,就如她毫无预兆的闯进他的视野一般。
就是那一次回眸,就是那,一眼万年的眷恋。
初见时,惊为天人。
再相逢,恍如隔世。
匆离别,魂断情肠。
轻叹一声,抬眼看远处的天际。
阳光拂照着大地,光线透过云层落在白其宇的面容上时,将他消瘦的脸影划为两畔,一侧苍白透明,一侧在阴影里死寂一片,正如他黯淡的心。
舒卷的白云,仿若一条柔韧的长绫,一如夜色手里那翻飞的宫绫,缠住自己的萧,亦缠住自己的心,自此无法挣脱。
年少轻狂的自己,不愿俗务缠身,只愿一只野鹤振翅而飞,遨游于天地。
还记得,那年,南锡迎春江水暖,万物勃发生机。却有采花大盗,花恋蝶,搅得一方美景愣是没人欣赏,躲在家里
诚惶诚恐。
白其宇,眼见不平事,当然不会置之不理。于是,隐于暗夜,像一只夜猫,匍匐在一处房檐,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寂静的夜,为大地披上银装。
“啊”这一声尖叫声后,一个黑影从他对面的窗户嗖的一下窜出。
白其宇足尖轻点,向那个人影追去。
御气而奔的白其宇,刚跑出不远,就感觉耳边有强劲的内劲向自己袭来。当下,看都没看,玉箫一挡,人也转过身来。
对面一个蒙面人,一手持白色宫绫,另一端则缠在自己的萧身上。
还不等他反应,就听见那人大喝。
“无耻淫贼,今天本大侠就收了你个妖孽,替天行道。”声音清脆,像个没长开的小童子。
说着右手一扬,宫纱绫如水蛇般,击向白其宇的胸口。
白其宇双袖迎风招展,脚尖轻点地面,蝴蝶般朝后急退。黑衣人,劲风十足,岂能让他轻易逃脱。又一条白绫夹风飞出,直直插向他的心脏。
两条长绫飘拂,宛如月下长袖善舞的嫦娥仙子,可是这长袖现在是夺命的武器。玉箫,自胸前横扫,银光乍眼,划过街面,落下一道深痕。
白绫与白光相撞,发出嗡嗡的颤抖声。
那人咯咯一笑,双手微涨,白绫似有生命般,向后飘飞。双脚交替一点,腰身一拧,立于墙上。
“你这个人间败类,倒是有两下子,怪不得能够逍遥法外这么久,哼不过你今天遇到了本大侠,算你倒霉”语音未毕,便运气一震白绫,瞬间像一把极长的软剑,劈下白其宇所战之地。
尖利声破空而来,这白其宇倒避也未避,持萧直面迎了上去。
而这黑衣人也是惊奇,这人居然毫不躲避,倒愣在那,眼看着那人就要撞向白绫,忽的一个旋身,以诡异的步伐欺近她的身体。
黑衣人顿时一惊,看着玉箫夹着内劲袭上自己门面,着急低头躲避。而这也正中白其宇下怀,他的玉箫一偏把黑衣人的蒙面头巾扯下。
满头青丝被忽来的劲风横扫,唰的一下如水瀑般洒下,在月色下争夺光辉。
那位姑娘堪堪躲避了身子,一摸脸发现头巾不见了,而且头发也披散开来,当下脸这下都绿了:“你这个,恶贼!”
尖叫声响彻夜空。她拽紧轻纱,尖叫着又待扑上。
白其宇挥手急急的说道
“在下不是采花贼,只是在这等着抓采花大盗的,所以才冒犯姑娘。”
“我是傻子吗,明明听见尖叫声就看到你在这里鬼鬼祟祟。不是你还有谁?”这人倒是牙尖嘴利愣是不给他留一点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