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紧闭的屋门,子妤在眼角染起一抹笑意,也不知是何故,总觉得唐虞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变了。
说起来,这还是自那一日在竹林小亭一别后,两人隔了好几日又单独在一起。不曾想却如此自然而然,没有原先所预想的尴尬。
只是那种莫名的情绪似乎仍然存在着,虽然双方都在极力掩饰,丝丝缕缕,却剪不断,理还乱。。。。。。
罢了,将来的会是怎样,现在又岂能知晓。
子妤深呼吸了一口这月下碧湖的清新空气,心境仿佛从未如此放松,对即将与唐虞前往右相府一行,隐隐,也有了几分期待。就是不知,唐虞是否也同她一样想法?
。。。。。。
湖心莲台之上,小桃梨已经悄然退下,贵妃寿宴也随之结束了。
不出所料,佘家班的赏银足足得了三百八十两之多,单是皇后娘娘就赏了二百两,其余宾客虽然均是十两左右,但总数自然不少。靠的小桃梨,这次佘家班算是真正地坐稳了京城戏班的头把交椅,将花家班再次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如此结果,虽然有些难以接受,但小桃梨恍若谪仙下凡,天女梵音一般的献唱,却是让花夷和一众花家班的弟子心服口服。
并非是《木兰从军》这新戏不好,也并非是花家姐弟和止卿的唱功输人,实在是能以佛音另辟蹊径,配合莲台景别,佘家班这一招妙棋看似随意。实则经过了精心筹备,堪当惊艳!
所以当子妤从船屋里走出来,脸上带着几分愧疚之色时,花夷也忍不住上前安慰了她几句,大概是“不怪你,只怪对手太强”之类的话语。
奇怪的是,花夷也没多问她甲胄突然脱落的事儿,看来唐虞先行出来应该是和他说了些什么,不然,身为班主岂有不过问的道理。
花夷又安慰了子妤几句,同时也再次训斥了吴大娘和青歌儿还有红衫儿做事不细致。喝了口茶,吩咐唐虞带领弟子先回常乐宫,身为班主还不能休息,得找到那姓冯的内侍先打听一下消息,再拉拔拉拔关系,便先行离开了。
但看看青歌儿和红衫儿站在一旁,一个脸色不善,一个泪痕犹在,子妤笃定花夷是狠狠找她们两人问过话的,心中怨气也消了一大半,走到子纾和止卿的面前,半垂眸子地道:“让你们担心了。”
子纾还捏着拳头,眼神凶狠地往红衫儿身上招呼,恐怕将这笔帐都悉数算在了她的头上,见得子妤并没有追究的意思,也不好发作,只嘟囔道:“你自己受了委屈,还反过来安慰我们,真是太好心了!”
亲弟弟,子妤哪里能不了解。知道他只是借此表示对自己的关心罢了,柔柔一笑:“虽然落魄些,又当中出丑,好歹可以找个借口。”
止卿不明白,小声问:“什么借口?”
“要是咱们这出戏唱完了,未必不能敌过那小桃梨呀!”
子妤这一言,倒把这船舫中有些沉闷压抑的气氛调动地轻快了些,惹得止卿没好气地甩甩头,伸手在她脑袋上一“嘣”了一下:“你倒是想得开!”
两人之间自然而然的动作,看的青歌儿眼底闪过一抹冷色,那红衫儿更是气得跺脚。倒是唐虞别开了眼,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指挥着吴大娘还有几个乐师和化妆的师父赶紧收拾东西。(!)
正文 章一百一十九 有女蛮姑
第二天,内务府的旨意果然来了。
而且还是那姓冯的内侍亲自跑了一趟。大致说了花家班疏忽有责,惊扰寿宴上的贵客等等。不过那板子高高举起,却是轻轻落下,最后只罚银一百两,权当教训。
除却罚款,并无其它,这让花夷吊了一晚上的心总算放下来了。
本来,就算内务府治花家班一个不敬之罪,再罚他们五年之内不得入宫献演,这些都是正常的。甚至严重的话,直接剥夺花子妤宫制戏伶的身份也并无不可。
但花子妤身后还有个诸葛不逊,若非那小祖宗开口要挟,昨夜站在莲台之上献艺的便是青歌儿和红衫儿两人。有了这一层,花夷还真不好拿子妤怎么样,连骂上两句也懒得了,更别说乖乖等内务府来惩治。
还好,最终通牒下来不过罚了区区一百两银子。虽然不算少,却也不算太多。昨夜献演,单是太后就赏了一百两给戏班,加上其余赏钱,足有三百二十两。就算全罚了,戏班也承受的起。只要没惹得宫里贵人不高兴就好,罚再多钱,在花夷看来也无所谓。
好吃好喝招待了冯爷,他却点名要见见《木兰从军》这出戏的三个戏伶。
如此这般,花家姐弟和止卿便齐齐聚在了无华楼中,乖乖接受这冯内侍的仔细打量。
只比绿豆大一些的眼珠子一缩,无论是莲台之上,还是这花厅之中,冯爷仔细看来,也看不出此女到底有何特殊之处!
没有凝眸秋水,脸衬玉莲的绝色容貌,也没有姿态妖妍,风流堪羡的魅惑气质,只是一身水纹素衣地立在那儿,裙摆微扬,勾勒出纤细不足一握的腰身,倒是有副好身段。不过略高的个头,又显得娇小不足,没有那种依人妩媚之感,甚至远远不如身旁两个男子相貌显眼。
也不知道圣上为何专程交待自己过来问候一声这戏娘,难不成,是在为一年后的选秀打主意,想召了此女入宫伺候?圣意难测,冯爷自不敢质疑,收起了探究的目光,朝着花子妤呵呵一笑:“子妤姑娘。昨儿夜里没受惊吧?”
对方略显猥琐的表情和尖细的声音,让子妤觉着有些别扭:“多谢大人关心,小女子无妨。”
似乎看出这老太监有些居心不良,子妤身旁的止卿和子纾都略上前了一步,将其挡在身后,目光凝实地盯着他。花夷看则赶紧对两人面挥挥手,怕他们招惹了这贵人:“不得无礼!虽然宫里只罚了银两,但你们罪无可恕,一个月内是不得再登台了。”
“班主御下严格,真乃严师啊,严师啊!”冯爷听得花夷此言,转身又回到位置坐下,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知道花夷这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又对着花子妤继续开口询问:“听花班主说,你是花家远亲?祖籍何处,家中父母可还健在?”
面对冯爷的打听,子妤虽然不解,但还是清清朗朗,大大方方地答道:“禀大人,小女子姐弟俩祖籍京城近郊临水村,父母俱亡。亏得花家老仆古婆婆收养。又和班主有些旧情,所以才送了我们姐弟俩来戏班学艺,讨口饭吃。”避开自家身世,只提了如何来到这花家班,子妤避重就轻之下还故意耸了耸鼻头,半垂睫羽,一副孤女无依的样子,好叫这冯爷不要再刨根问底。
“哟!真是天可怜见喏!”冯爷那尖细的声音很是抑扬顿挫,果然被子妤如此娇弱凄冷的样子给糊弄过去了,只“啧啧”叹道:“一报还一报,花家班有你们姐弟俩这样的人物,也算给戏班争了脸面。好了好了,你们先下去吧,本人还有要事与你们班主相商。”
“弟子告退。”
齐齐答了声,花家姐弟和止卿自不敢久留,当即便退下了。
见得三位弟子退下,花夷给陈哥儿使了眼色示意他也退下,主动替这冯爷斟茶倒水:“敢问冯爷,宫里头真没有贵人怪罪咱们?”
冯爷摆摆手,啜了一口香茗,摇头晃脑道:“若是真有人责怪于你们,难道今儿个还不来整治么?你是没瞧见,当时子妤姑娘在台上出了状况后,皇上那表情。。。。。。”
“什么表情!”花夷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当时他只在侧殿的小屋里打望莲台上的情形,自然没有看到皇帝那片刻的失神。
“长欢是什么人?那可是皇上的影卫!”冯爷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压低声音道:“也不知是不是该提前给你们戏班道声恭喜啊!”
花夷何等聪明之人,原先还对长欢竟拿了皇帝披风去为子妤遮挡感到有些不解,原来却是皇帝亲自授意的。
再看冯爷今儿个召来子妤三人问东问西。。。。。。也不多想。花夷起身凑到他身旁,从袖口里撸出一沓银票塞到了对方的手里:“冯爷,若宫里有消息,还请通传一二才好。”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笑纳了银票,冯爷这无须的白面也平整了不少:“花老哥和我们是什么关系,那还不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么!”
“也对也对。”花夷见他收了银子,心中也踏实了许多。至于到底是不是皇帝看上了花子妤,这还是两说之事,暂且不用他去操心。
。。。。。。
无华楼外,子妤三人面面相觑,不自觉地俱是一笑。子纾更是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还以为这冯爷要拿了咱们问罪一番呢。亏得只是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还好,还好!”
止卿却想得多些,不由得面露担忧之色:“子妤,那冯爷怎么老盯着你仔细打量,有些别扭。”
“谁知到呢。”子妤不愿多想,只觉得那老太监眼神很是猥琐,滴溜溜地绿豆眼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不管啦,只要宫里不罚咱们,班主也不治罪,这坎儿就算彻底过去了。”子纾心眼儿粗。倒不多想这些事儿,拍拍手:“呀!朝元师兄让我早些过去练功呢,这都耽误好一会儿了。家姐,止卿哥,我先走一步,不等你们了。”
说着,子纾哧溜一下就窜出去老远,几个身影闪现,就见不到人了。
“真是的,性子还是那么急躁。”子妤照例对着他的背影数落了几句,回首见止卿面上的担忧之色还未退去。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摆:“怎么了,不是什么责罚也没落到咱们头上么。你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做什么呢?”
摇摇头,止卿话语犹豫地道:“总觉得那姓冯的内侍有些古怪,看你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好像打量一块肥肉似的。”
“瘦肉差不多。”子妤掩口巧笑:“总不至于皇帝看上我了,让他来打听这是哪家闺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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