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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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僧-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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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十万兵马埋伏西华门尾随东璐王入宫,大约傍晚时分就能将叛党一举歼灭!然而”他眸色凛然:“我方出现了细作,东璐王的十万叛兵根本不在城外,转而攻入西华门围剿我的兵马!”
  我猝然一震,难怪二哥迟迟没来救驾,是有人走漏了风声,差点坏了计划!
  我摇头道:“不可能是他所为,他若与东璐王勾结,何必现身相助?”
  二哥暂时没有找到证据,也就不做定断,又道:“这几天我细查了一下,那日升起的数万孔明灯根本不是我们放的!而是有人以你的名义命城中百姓夜放孔明灯为母后祝寿!此人如此神通广大,深谋远虑,操控全局,却装神弄鬼不见父皇?妹妹一点儿也没怀疑过他的居心?”
  我惊了惊,孔明灯竟是皋端事先安排的惑兵之计?他为了助二哥一臂之力?还是另有计谋?或者说,他料到我不会乖乖的待在暗室里,事先准备孔明灯,以防万一
  我强作镇定道:“只许你瞒着我平乱,不许我瞒着你给母后惊喜么?孔明灯是我命人放的。”
  二哥一怔,略带怀疑地看着我。
  我有些心虚:“你总说师父居心叵测,那我问你,他做这些为了什么?为了升官发财?为了得父皇重用?为民除害?为国效命?假设他意图对我们不利,东璐王叛乱的时候,他大可帮东璐王擒住父皇,杀了我们,可他反而帮我们平乱!他能有什么意图?”
  二哥沉了沉眸,却是一抹笑容道:“妹妹以为,他擒住了父皇,东璐王就能篡位成功?”他眸色微沉,语气生硬:“正因为他掌握整个局势,心知东璐王此战必败,才会顺水推舟帮一帮我们。若他真心相助,何必等事发之后才现身?”
  我:“”
  
  二哥说得没错,皋端知晓所有的计划,自然也知晓东璐王以卵击石、有去无回,他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若非我闹着要去确认二哥的生死,他又怎会出现?他若真帮东璐王擒住了父皇,结果会如何?父皇刚烈果决,断不会让自己做了他人的人质,父皇自死,东璐王毫无胜算,二哥还在,这个国家依旧是洛氏的。皋端得不到任何好处,还会自取灭亡
  
  我沉声道:“他是出家人,又是医者,此前与我们毫不相干,会有什么阴谋?”
  二哥幽幽冷笑:“父皇起于寒门布衣,奋剑而取天下。明□□也曾剃度为僧,后奄奠海宇、统一方夏。英雄何问出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皋端纬武经文、谋猷杰异,终非池中之物,只为待势而发!”
  我:“”
  
  从我第一次看到皋端飞入火海救我时,我就想过他非池中之物,此生大有作为。
  他与太子沈渊长得极像,一定流着晟朝皇室的血脉,他若不颠覆父皇的政权,也不可能效命于父皇!
  
  二哥见我沉默了下来,语气缓和了一些:“想必妹妹看中他,也是因他有过人之处,而非等闲泛泛之辈。”他笑容微沉,伸手将我鬓角的发丝挽在了耳后:“他若真心对待妹妹,自然是好,可他利用妹妹、另有所谋,二哥必不留他!”
  我:“”
  
  他是真心待我吧
  他哪有利用过我
  
  我支吾道:“他愿意救我和父皇的性命,就是我们的人!”
  二哥眉心微皱:“他能救父皇,自然也能害父皇,若是为了更重要的东西,暂时做这些蒙蔽我们的眼睛呢?”
  我深深一震,为了更重要的东西?什么东西?
  
  东宫翰青阁遍种竹兰雪杏,小桥流水,雅致清幽,竹影阑珊,杏花已落,绿芽新嫩,莹莹如翡翠缀在枝头
  居士着一袭水青色纹墨竹广绣长袍与我坐在杏树下对弈,左右两侧矗了十来位带刀侍卫,威严森森,不苟言笑,让人看着极其不爽。
  这些天每次来这里,他们都摆着这样的阵势,如同监视犯人一般,导致我没有机会和居士好好聊天,比如我想问他与我是什么关系?与皋端是什么关系?皋端现下在哪?他们还有什么计划?
  
  “公主心神不定,又输了”他语气淡淡温和,将手中余下的白子落入瓮中,指尖修长,广袖轻拂,姿态优雅俊逸。若非他毁了容貌,少年之时定也是浊世佳公子,温文如美玉。
  我托着腮细细地瞧着他的面具,将输了的黑子一颗一颗捡入翁中:“是啊,我总不忍与师父对弈,棋局凶险、非死即伤,我们既然同为一方何必黑白对垒、自相残杀,反倒辜负了这大好春光,满园花香”
  他怔了一怔,听出我话中意思,墨眸停留在我的眉间,恍惚的柔情与伤痛,像极了父皇唤我萱儿的时候,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
  他平静道:“如果人生如棋,成败乃生死,赢者残忍无道、赶尽杀绝;输者国破家亡、妻离子散公主便不得不认真对待了。”
  我心中一沉,我劝得动皋端,未必能劝动居士,若说皋端对父皇的怨恨来源于父辈,那居士对父皇的恨便是切肤之痛!说不定,皋端的恨,也是居士灌输的
  下棋的人,也许,一直是居士。
  
  我缓了缓语气,淡笑道:“人生如棋,也有和局的时候,比如化干戈为玉帛,比如一笑解恩仇。”我顿了顿,特意瞧着他:“师父乃修行之人,必定深知这些道理。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百年之后谁又去管那些恩恩怨怨、是非成败,只看江山依旧、盛世太平,输赢功过都付笑谈中”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眸中有流光有暗色有不可读懂的神秘之色,扑扑一只灵巧的画眉掠过他的肩头落在了棋盘边,轻轻跳跃间,音色婉转动听,十分讨喜。猛然间,还未待我看清,他迅速抓住了画眉,两指猝然一拧,画眉一声凄厉的惨叫,手段残忍至极!
  我如遭重击:“师父你”
  他将死去的画眉摊开在我面前,让我直视它:“公主此刻一定认为我残忍无情,甚至还有些恨我之意。”
  我不可否认皱眉看他。
  他语气淡然:“公主心慈淳善,为了一只与你毫不相关的画眉,也能悲悯伤心、痛恨杀它之人。若那日东璐王洗宫屠城,公主还能云淡风轻地说出和局的话吗?”
  我:“”
  
  如果东璐王洗宫屠城,杀了我的亲人,杀了我的臣民,掳走我最心爱的人!三十年后,我面对东璐王,还能心平气和地与他一笑解恩仇?
  答案是不可能!我的余生都会在蚀骨的痛恨中煎熬,我会拼尽一生让东璐王不得好死,血债血偿!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我后背已被汗水湿透,四肢冰凉如冻在了腊月寒潭中,他与父皇的矛盾不可调和,他恨父皇,恨之入骨,他和皋端接近我,接近父皇,接近这个洛氏统治的皇朝这一切的一切难道都是在设计复仇吗?
  
  
  
第46章 珍奇香囊
我后背已被汗水湿透,四肢冰凉如冻在了腊月寒潭中,他与父皇的矛盾不可调和,他恨父皇,恨之入骨,他命皋端接近我,接近父皇,接近洛氏皇朝这一切的一切难道都是在设计复仇吗?
  我不愿相信,不愿接受,若是的呢?我该如何自处?
  
  身边十数侍卫并非形同虚设的木桩子,为首的御林军副统曾任地方捕头,破案无数、观察敏锐。他听着我和居士的对话,又瞧见我心慌的面色,急忙上前几步挨近了我道:“公主下了这么久的棋,也该累了,卑职瞧这天色似要下暴雨,公主早些回宫吧。”
  我缓过神来,手心里的棋子已满是汗液。佯作无事地抿了口茶水,茶已凉透,苦涩难咽。
  居士已将画眉收了回去,眸色淡淡地抚摸画眉的羽毛,动作优雅温柔,仿似画眉只是睡着了一般,如此伪善,令我不免心寒心悸
  我稳声道:“师父就算要教我为人处世之道,也不必用这般极端的方法刚才我虽没有恨师父的意思,却也惊讶于师父竟会狠心伤害一只无辜的小鸟”我声音低落,眼里蒙了伤色:“心中的师父一直是完美无瑕、不容亵渎,哪怕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都一一凋零,师父也不会变得丑恶,让我失望”我不愿去看他那双读不懂的深谙黑眸,害怕他又说出什么绝情的话来起身便道:“徒儿先回去了。师父既然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一定不喜欢拘在这宫里不得自由我等会就去跟父皇说,明日放师父出宫”
  “公主。”他忽而叫住了,声音温柔,宽大的衣袂拂来,温热的手掌牵住了我的手他将我手心展开,放进了那只可怜的画眉,画眉还有滚烫的体温,他平抚羽翼,突然间,画眉动了一动,睁开了那双黑珍珠般明亮的眼睛,小脑袋可爱地扭了扭,翻身站了起来
  “美好的事物总是易逝,为师尽量不让它们凋零不让你失望?”他深色的眸盈满如水温柔,声音丝缎般拂过耳畔。
  天地如同被点亮,悠扬动听的画眉啼叫声声驱逐我心中的阴暗与灰霾
  
  他没有杀画眉,刚才只是虚惊一场,误会一场
  如果画眉没有死,如果是一场误会,原本的恩怨仇恨,便也不复存在。
  
  ***
  初春多雨,出了翰青阁,雨水索索而来,雨丝迷濛,若织云布雾,飘飘袅袅。至半路,雨雾迷了眼睛,我不慎踩进了泥水中,鞋袜瞬即浸湿脏透
  云珠忙道:“奴婢命人去取干净的鞋袜来吧,公主在长廊避避雨”她将我扶到最近的九曲长廊这长廊建于樱湖之上,雪玉琼石筑成,雕镂万蝠千莲,两侧遍种金莲子,莹绿陪衬,蒙蒙雨雾中,朵朵金莲如坠入碧湖的金色星星,玲珑精致
  其实鞋袜湿了走回去也无妨的,不过我贪恋这湖中的金莲子,也就驻足在长廊上等着宫女去取鞋袜来
  
  云珠有意无意地说道:“奴婢从小就在宫里长大,以前倒没注意这一片种了这么多荇菜。”
  荇菜,池人谓荇菜莕公须,淮人谓之靥子菜,江东谓之金莲子,叶形似缩小的睡莲,黄花艳丽繁盛,可食用可净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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